29、第 29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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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晚，平静无事。
妙音陪妈妈说笑了一会，一起瞧了一集电视剧。
剧是无厘头的仙侠纠葛。里头的仙人不度苍生，都忙着爱来爱去，打来打去。还动不动就要吻，看得她很不好意思。
八点多钟，妙音跟妈妈道了晚安，跑去阁楼上瞧书了。手机上来了一条微信。是孟觉之的。“听说一百个我也不够你玩儿？”
妙音紧紧一抿嘴，脸皮子发烫了。
细品一品，当时说这话真像打情骂俏。
人啊，有时真的不能太得意。一得意就容易浮，尾巴朝天翘。再这样轻浮几回合，就得从无到有滋生点什么出来了。
她皱着小脸，默默忏悔自己的口业。
以后这样的绮语狂话绝不能讲。
觉之早已习惯她的不理不睬，兀自问道：“小闻，你莫非是某个仙宗的小师姐么，会遁地之术？”
“或者障眼法？”
“你真的让我伤透了脑筋。”
妙音瞧着手机，就是不理睬他。
她问自己，为啥不干脆把这家伙拉黑，还准备留着过冬吗？可是，她心里一个声音在反对，且反对得十分合理：因为一拉黑，他肯定要冲到学校来呀。
冲到学校来，这家伙可是什么事都干得出来。莫名奇妙的，她又想起了那一日他诵经的样子，不自觉出神地笑了。
那一幕不受控制地在脑中回放了一会。
那一刻的孟觉之，真是无比的灵秀静美，皎如秋月。
湛若冰玉，蔼然春温，兰芳其表，巍巍其神......
那是一个更里层的孟觉之，当得起“绝美”这一字眼。
和现在这个莽撞的追求者是不一样的。
妙音陷在回忆中，想得入了迷。等回过神时把自己吓了一跳。天，这一大串形容词怎么回事？她像赶苍蝇似的使劲儿挥一挥手，连连“呸”了几声。
可不敢喝这碗迷魂汤啊！
她对自己发过重誓的：这一辈子绝不往情爱的苦海里跳。跳下去，搞不好就是一万劫的牵扯。太不划算，太自找苦吃了。
要切记，切记！
我对他一点好感没有，一点好感都没有！她如是念叨几遍，才仿佛确认了自己的安全，渐渐地松弛了下来。一声轻叹......
小院里雨打石盆，细细碎碎，泠泠幽幽。
室内悄然升起了一片如诗的怅惘，一切便笼上一层闺怨轻愁了。
柜门轻轻地一动。
一缕清风温柔地拂卷了过来。
老白托着一盘水灵的小红莓出现了。他的臂弯里坐着一只如意，脖子上骑着一只圆光。两个福娃陶醉地哼着歌，肥嘟嘟、傻滴滴地登场了。
老白是被他们依恋的一个巨人。
巨人走得像牧羊人一样慢悠悠，生怕摔了两坨宝贝肉子。
坐下来，大家就着小方桌围成一圈，一起吃甜甜的浆果儿。
货真价实地像一家人。不需故作亲密，亲密自动就有了。
小娃们的每一次发言，老白都会稍微倾身就着他们，侧耳认真聆听。不管说什么，都会重情重义地把头点一点。
这个老白，冷酷的脸上始终波澜不兴，却总能把温情表达到极致。
聊了一会闲话，他又侧过脸望着她，“妙妙小姐，你刚才是在烦恼吗？”
“嗨，你叫我妙妙。别酸不拉叽的。”
“是。”他复又问道，“是那个孟觉之让你烦恼了么？”
“没有啊。你怎么这样问？”妙音惊讶地瞪起眼。
仿佛受了极大的冤枉。他凭啥能让我烦恼？她心里这样较真儿。
老白的目光仿佛从彼岸世界穿来，静静望了她一会。之后，主动跳过了这一话题，“有注意到蒋睿的新闻吗？”
妙音往嘴里放一粒果子，“没有。他又散布奇怪的谣言了？”
“不，他辟谣了。”老白拿出新买的手机，打开热点新闻递给她。
妙音定睛一瞧，呵，蒋大少的脑子抽筋了？他发了一封严肃的通告，申明网上关于“杯子里被下不明之物”的臆测纯属不实。
甚至说情书的事纯属误会，根本不是闻妙音写的。
他为迄今为止的一切中伤言论表示道歉。
此话一出，网络上立刻东风变西风。感情受调戏的粉丝们鸡飞狗跳。蒋家相关的账号下一片唾骂、讨伐声。“蒋少你是被收买了，还是被威胁了？这一点不像你。”
“你出来吱一声。”
妙音感觉好滑稽，“他那么唯我独尊，怎么肯拿鞋底板‘啪啪’抽自己脸的？”
“因为孟觉之。他叫停了蒋家公司的专利授权。蒋氏的新型汽车上有他的技术，一旦终止，几百亿的大项目恐怕就转不动了。”
妙音一愕，表情慢慢地沉落了下来。好吧，她不知这些人的商业合作怎么谈的。取消授权的一方难道不需付违约金么？
他可真会多事！
她没去收拾蒋睿，只是觉得这人身上有一种莫名的违和感，想静观其变再说。
谁要他孟少爷插手管这管那？
妙音撇了撇嘴，不满意地说：“嗨，这人一天到晚吃饱了没正事干，就是闲得发慌。”
老白请命道：“如果你实在不喜，我倒有一招小法术，可帮你摆脱孟觉之的纠缠。”
“什么？”
“遗忘术......让他忘记曾经遇到过你。”
妙音皱眉瞧着他，“不要随便对人家用这样的法术。万一不当心伤到他的大脑呢？”那可是价值连城的脑子，随便给人动手动脚，玩坏了咋办？
“你不许这么做。”
“哦。我知道了。”老白忠心地说。
此时此刻，他已在小姐的脸上看到了一个初具形态的情劫。或许她还没发现孟觉之对自己来说有多不一样。但是，一切的端倪已在那里了。
想到如意说的，这两人一生又一生都在重复某个剧情，老白的心一阵缩紧。
人生如戏......
他是真正领悟到这个词的深意了。
妙妙小姐和孟觉之的这一份缘，是久远的无量劫之前就结下的。
缘起的那一世，她是一个六岁的小道童。跟着一个老道人生活在山间，靠采药、卖药糊口。女娃的日子孤独又清苦，从来没有一个能说上话的朋友。
有一天，道观的后山忽然来了一个同龄的小男娃，长得白白嫩嫩，漂亮极了。两人一见如故，对彼此欢喜到骨子里。
她心爱地喊他“弟弟”。
他总是喊她“小师姐、小师姐”，一起玩许多游戏。
自从有了他，女孩儿就觉得日子再也不难熬了。唯一不足的是，男娃每次最多只能待两个时辰，太阳一开始西斜，他就一溜烟地跑回家了。再挽留也没用。
有一天，老道人偶然间发现了小徒弟的玩伴，仔细一瞧，惊喜若狂。原来，这白嫩嫩的娃儿竟是个万年的参宝，吃下去能就地升仙的！
老道人一念贪心，修行全毁了。
他哄小徒弟说，“想不想让弟弟永远陪着你呀。师父教你一个好法子。”
女娃一听，十分高兴：“非常想！”
“明天他再来啊，你就拿这根红绳儿系在他手上，弟弟就永远留下来陪你了。”
第二天，小女娃按着师父的法子照办，拿红绳扣住了弟弟的手。他果然一动不动，走不掉了。老道人大喜过望，赶紧把小徒弟打发去采药了。
等女娃儿背着一篓子草药回来，闻到整座山都飘着一股奇香。她馋死了，心想师父做了啥好吃的。匆忙跑回观里，揭了锅盖一看：心爱的弟弟闭眼坐在锅里，已经被蒸熟了！
女娃吓傻了。当场喷出一口心血，悠悠昏死了过去。等她两日后清醒还阳，师父已经带着师兄弟们升仙了。道观里的所有人、包括鸡犬都飞升了。
女娃年纪虽小，却因这一场变故彻悟了人生的无常。
因此发愿行菩萨道，要度自己，度众生。
这就是他们二人的冤债。
类似的剧情已重复了无量次。每一次的轮回，他们都会在童年懵懂时相遇。一见如故，成为彼此的最爱。
但是最终，他都因为“小师姐”落入坏人之手，落得夭折惨死。
他是她永恒的悲剧内核。每次一死就击碎她的红尘念想，触发无上道心。
生生世世都是这么一个剧情。
这就叫“游戏三昧”，像剧本一样一样的。
翻开佛家、道家的典籍，比比皆是这样的例子。一切大修行人在无量劫的轮回中，大都有这样一个类似触发器的角色。
地藏王菩萨未成道时，几乎每一世都有一个不信因果、堕入地狱的母亲。因此他才发起宏愿，要永生永世地在地狱里度众生。地狱不空，誓不成佛。
千佛出世时，每一尊佛都有一个叫“摩耶夫人”的母亲。生完孩子就早早就死去。所以每一尊佛成就后，都会上忉利天为母说法......
这些圣人都是在做戏给众生看。
假戏中做真道场。
妙音小姐也有这样一个剧本随着她。可是这一世，一切都阴差阳错了。因为轮回司的一场变故，她和他的命轨都发生了严重错位。
他们相遇时不再是稚童了，彼此青春芳华，情窦初开。累世的痴根、情执都藏在神魂里。血泪的冤债也在那里。
这一次的人生剧情会怎样突变，实在让老白惧怕得很。
每一世为小姐夭折而死的孟觉之，意识深处的淤泥中难道没有一丝恨吗？
老白认为，这恐怕是不可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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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白啊，你一声不吭地想什么呢？”妙音挥手打扰他的注意力。
老白吸一口气，定了定神。“哦，只是无关的琐事。”
他拿起纸巾，替吃得满嘴浆汁的圆光擦了一擦。过了一会，转过一张冷静的面孔冲她说，““妙妙，夫人今天遭遇了一点不愉快。”
妙音一愣，“不愉快，发生了什么事吗？”
“嗯。她这几天和一家拍卖行谈妥了三百万的交易。没想到这家公司是魏太太娘家人的。今天一过去，魏太太正好也在。”
“所以，我妈被轰了出来？”
老白迟钝一下，语气低沉地说：“还挨了一个耳光。”
妙音的脸一冷。一颗心瞬间被怒气覆没了。刚才晚间有说有笑，她这个缺心眼的竟完全没瞧出妈妈的异样。
“老白，你怎么知道的？”
老白伸出大手，摸了摸如意的脑袋，“她说的。”
“我说的。”如意吮浆果吮得一嘴的丹红，点头承认了。
小家伙有时像个先知。脑子里随便冒个泡，就能播报八百里外的事儿了。有时又一问三不知。但是，如意从来都不说假新闻的。
所以，妙音立马就信了。
“魏太太还骂妈妈是下三滥，破烂王呢。”如意奶声奶气地告起了状。这些脏话配上她童稚的福娃脸，不合适极了。
妙音连忙阻止：“行，你不要学了。我知道了。”
“哦，好哒。”
老白低沉地问：“......是否需要我把视频发给尊贵的魏太太过目？”
妙音不言语。
她对这样以牙对牙的撕法一点兴趣都没有。
“魏志远这两天过得好吗？”
“放心，他好极了。”老白冷冷地微勾唇角。
妙音想了一会，决定了似的抬眼望住老白：“......明天你去注册两家公司吧。”
老白微调一下坐姿，肃穆地问：“小姐，你有什么打算么？”
妙音托腮叹了口气，目光伸向了一个虚无的地方。过一会才说：“我只是受够‘贱民下三滥’这种字眼了。哼，咱也玩一玩豪门剧本，看一看有多香......”
作者有话说第29章 第 29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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