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选之废》孟凡照

35、伤痕累累

　　“嗯，加油！”
　　流江远盼说完关闭了语音。
　　蒋云壹说出的那句“加油”本来只是一个惯性的脱口而出，但流江远盼的回应让他心里忽然涌起一股熟悉而陌生的感觉。
　　大概是类似于“团队”的感受。
　　——尽管他和流江远盼他们还根本称不上。
　　蒋云壹最后检查了一下身上的武器储备，望着女王正要往那边跳，忽然在低头的无意间，眼角余光里走进个人。
　　因为那人实在太高大了，想不注意很难。
　　“你是谁？怎么进来的？”
　　大块头站在树下望他。两只眼睛不大，但皱着眉微眯的凝视，看起来精光四射。脸上的每根线条都绷得紧紧的，是个强压怒火同时又带着些许困惑的模样。
　　他连声音都符合巨人的特征，低沉浑厚，带着压迫感。
　　蒋云壹收回要踏出去的脚，扶着树干垂头看他：
　　　“你如果真想要门组件的话，就过去帮忙。”
　　大块头冷笑：
　　“帮忙？你知不知道他们为什么会在里面？”
　　“知道。但是仇恨不是解决问题的根本办法。”蒋云壹再把目光投向那边。
　　场中的蜘蛛因为没有补充，所以数量明显减少了，但影怪多得几乎能融合成一团巨大的黑雾，都数不清到底有几个，只能大致估计有七八个。而流江远盼他们现在只剩三个人了。
　　“你应该搞清楚你真正的目的是什么。是要一直追杀他们，让他们永不安宁，还是拿到门组件，前往下一个世界。”蒋云壹看着那三个人说。
　　大块头被说得冷笑一滞，目光沉沉地又问一次：
　　“你到底是谁？”
　　“我是……”蒋云壹叹了口气，第三次重复那个自我介绍，“路过的。知道自己要什么的路过的。”
　　“那你要什么？”
　　“门组件。”
　　大块头的眼神又变得凌厉，甚至有些杀气腾腾，显然也把他视为了对手。
　　蒋云的下巴向流江远盼的方向一点：
　　“所以我选择和他们合作，一起做门。你要来吗？”
　　“哼！”大块头沉下脸，“你知不知道他们的东西是从我们这里骗走的？”
　　蒋云壹点了个头：
　　“虽然还没有仔细了解过，但大概猜得出来。他们混进你们杀BOSS的队里，故意设计让你们都先死了，然后他们留到最后坐收渔人之利。对吧？”
　　大块头嘴角抽搐了一下：
　　“对。所以我不可能和他们合作。如果仅仅为了门组件而舍弃掉我们原有的立场，那不就是等于向恶行妥协？这样下去，卧底只要手握珍贵材料，他们做的那些坏事就都可以一笔勾销，被坑的人还得向他们乞讨合作。简直荒谬！这样世界上还有是非对错，公平正义吗？”
　　蒋云壹听他说完，又点了个头：
　　“对，你说得也有道理。那我就不劝了。你们慢慢打吧。”
　　“你要跟他们站在一起跟我们做对？”
　　“不，我只是他们的合作伙伴而已。因为我赶时间，所以我没有办法去计较合作方的人品。还请见谅。”
　　“哼！借口！你对他们的品行毫不在意，说明跟他们其实就是一路货色。”
　　蒋云壹并不反驳，继续点头：
　　“我虽然没有参加你们那次行动，不能说对每一个细节都清清楚楚，但我认为他们同样对当时的战利品拥有权利应该也是不争的事实。因为不管怎样你们当时确实是被打得团灭了，而他们是活下来的人。区别只在于那些战利品的一半应该属于你们，现在却被他们独吞了。所以我才建议你们也加入进来，我们一起合作建门，到时候要过去的人也一起过去。”
　　“休想！我决不会和你们这种人合作！”大块头咬牙切齿地瞥着他。
　　蒋云壹耸耸肩：“那行吧，随你。”
　　说完他的身体向外一蹬，拔高数米，再次落在女王背上，又一次蓝光乍起。
　　但这次大块头看清楚了，皱着眉喃喃惊讶：
　　“意识腾空？……专业选手？！”
　　女王受伤，又不能靠吃东西恢复，只能仰赖时间弥合伤痛。蒋云壹离开它的这点时间它好不容易恢复了一点，正要继续发展生产，没想到这会儿他又来了！
　　女王再次失血狂啸。而且这次蒋云壹不再是只插一刀就算，他一刀之后迅速拔刀，趁着她没反应过来要翻动后背，再次重复和之前一样的动向，落到了她头顶上。
　　这回就不是插刀了，是划。
　　乱划、狂划、随便划。
　　伤口数量决定伤损程度和持续失血状态，直划到孤眠耐久用尽，从蒋云壹手上消失。
　　在它消失的瞬间，蒋云壹的手一抖，拿上了把斧子。两者接续的动作之流畅，如果有人能看到，会以为孤眠不是消失，而是被他换了而已。
　　蒋云壹的动作丝毫不受更换武器的影响，继续以最快的速度在女王头上乱划。
　　斧子虽然能当武器使，但毕竟本职是工具。物伤只有27，这点伤害对女王只是九牛一毛。现在指望的全是这些被划开的往外滋滋地冒着蓝光的伤口。
　　女王要是有镜子，还是嘴特别碎的那种，这会儿铁定没空告诉她这世上最美的女人是谁，最丑的那个倒是可以现指一下。
　　不，您别抬杠，蜘蛛也是能分清美丑的。
　　所幸女王没准备镜子，但它有满腔仇恨，全都指向头顶——仇恨值飙得快要爆表。
　　它用尽一切办法甩头！在发现效果不彰后，甚至还站起了身。
　　单看蜘蛛女王的体型就知道它不爱运动，就喜欢原地趴着。但那不是因为它动不了，是因为平时有军团就够了。
　　现在动起来，那就是一边走动一边甩头，在它头上勉强支撑的蒋云壹真是仿佛在经历地震。脚下踩的“软泥”波澜起伏左翻右翘，别说站稳，他堪堪坚持了十几秒，头晕目眩，没吐都是因为他现在只有意识没东西可吐，不然女王早就被洗脸了。
　　他咬着牙，抓紧手边的也不知是绒毛还是什么的东西，再次举起斧子——这时空气中出现了双黑色的手，从背后用力把他一推——
　　蒋云壹一直在提防着影怪再来，手上自然就抓得特别紧。被推之下，他向前踉跄了一步，一脚踩空掉到了下去。
　　他就像个从楼顶上掉下来的人，一手抓着那撮绒毛挂在了女王脸上，并随着它甩动头部来回晃荡。
　　女王当然也看到了他，但幸好它不是洞穴蛛，不会吐丝，不然蒋云壹这么挂着挂着，多半就会变成一只网上的飞蛾。
　　可是虽然不会吐丝，女王依然有嘴啊。它分开八字形的鳌角想要把蒋云壹咬住。而蒋云壹在它两眼间的垂挂摇摆中一直和它的六只单眼八目相视。坦白说，女王就是头面部没有那么多伤口，它光凭长相也是能吓哭小孩的。
　　这么近距离地对着一张巨型蜘蛛的脸，对谁都不是特别惬意的事。
　　所以蒋云壹在晃动中一直举着斧子，鳌角张开的巨大口器空洞在他脚下等着他时，他找准机会一斧子劈进了离他最近的单眼里！
　　女王猛然一甩头，他左手终于没能再抓牢，右手斧子也脱了手，整个人又一次砸在地面上。
　　而这回，想着他迎面俯冲下来的还有影怪。
　　不是一只，是两只。
　　精神值过低，影怪出现，从1到3，数量随机。
　　蒋云壹没有时间在地上多喘口气，一咕噜翻身爬起，往嘴里塞了两块肉干。
　　精神值回到30，影怪再次砰然消失。
　　但他也没有肉干了。而他还在女王身旁，在疯狂光环内。
　　那可怜的30点连五秒都难以维持。
　　头面上飘渺的蓝光正奔放四溢的女王完全没有怜惜他的理由，对他举起了螯肢。
　　而三色小蜘蛛们虽然已被杀得数量大减，但依然围在女王身边，这时也向他聚拢过来。
　　蒋云壹注视着女王抬高的螯肢，尖端上墨黑尖利的鳌牙，他剧烈地喘息着，手上多了把黑色的粉末。
　　然后——在鳌牙落下的刹那起跳，脚点在螯肢上再次腾空跃起，这次依然是女王的头顶。
　　按照他的估算，女王的血量现在应该已经去了一半，他只要再放几次血，在被影怪耗干生命值之前，应该能把它干掉。
　　但这次他的计划并不像刚才那么顺利。女王已经悉知他的目的，这时向旁退开了几步，同时抬起了头。
　　蒋云壹一跳落空。
　　女王虽然动作缓慢，但一直在保持移动。
　　蒋云壹便干脆不向上，而是向着它的身体。他已经实践出来，腾空不光可以跳高，也能跳远。
　　流江远盼他们只剩两人还在场中，但好的是这一场鏖战，他们把三色小蜘蛛清掉了九成。武器耗光，就丢陷阱，等待陷阱触发的时候补充食物提升精神值。
　　蜘蛛女王停止生产帮了他们大忙，他们终于不用面对绵绵不绝的小蜘蛛，能安然地边杀边吃，等三值回升，影怪消失，小蜘蛛也清得差不多了。
　　“就差那儿了。”他身旁的维塔看向女王的方向。
　　女王身旁还有十几只黄蜘蛛和绿蜘蛛，但蒋云壹根本没管它们，也没管再次出现的影怪。
　　他只是在女王四周的空地上快速移动。从流江远盼他们的角度看来，这样远距离的跳跃跟瞬移也差不了多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