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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慈安观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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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浮黎你知道吗?舞阳街街花的老公出轨,她当场就拿了虎头钳去捉奸!”
“浮黎你知道吗!县东门的王大爷家丢了两只鸡,以为是邻居偷的,结果去小解时撞上了只油光水滑的黄大仙,原是黄疏朗的表侄子偷溜出来了!”
“浮黎你知道吗!每年鬼节我们都会很忙的,不知道今年鬼节我会和谁一起出任务,我没有暗示说想和你一组噢,真的没有噢。”
“浮黎……”
浮黎不想知道,浮黎好累哦。
也不知吉光抽地什么风,整日里围着浮黎转,连东边某家小儿夜啼,西边某家不孕不育都一股脑儿地说与浮黎听。
可怜他每日受到视觉和心灵上的双重摧残,可谓十分为梦想牺牲小我了!
说起来,浮黎已在晋阳分部待了三四日了。
近来倒也出去探了探,做了些颇具意义的小任务。譬如——替县北面被淹了坟的流浪鬼搬家,去菜市场教训偷菜的小妖精,安抚产后抑郁的大龄女鬼,处理人猫跨种族生死恋,帮被厕鬼堵住下水管道的住户疏通马桶……
在浮黎看来,这些任务虽都微不足道,可现在的一小步,慢慢就能汇聚成未来的通天大路!稳扎稳打,才是他目前的处世之道!
这日,再无任务可接的浮黎正在百无聊赖地颠沙发,边颠边思索是否小县城过于太平,以至于无甚大事发生。
“浮黎——”
听到这熟悉的声音,他无声地翻了个白眼,转过头看向来人:“……你怎么又来了。”
“我想浮黎了嘛。”吉光撇嘴。
“可我们五分钟前才见过。”
“中国有句古话叫一日不见如隔三秋,我们五分钟不见如隔几天总有吧!而且我这回来还有事要说呢。”
浮黎只想快点打发了他,便说:“什么事。”
吉光挠了挠紫甘蓝头,有些羞赧地开口:“部长说鬼节的时候,让我们一起去处理慈安乡的事务!我可没有哭着闹着求部长哦!”
浮黎心中一动,暗道:莫不是变幻出白泽真身后,连祥瑞都一并延承了,以至于现在打瞌睡就有人送枕头?这鬼节一听就是能出大事的日子!
但他为了自己的身心健康考虑,毫不避讳地直言:“去可以,我一人足以。”
吉光懵了片刻,反应过来后一脸受伤地说:“浮黎是不想和我一起出任务吗……肯定是了,毕竟鬼门关只在鬼节大敞,不仅鬼魂出来放风,精怪妖物也十分活跃,每年这个时候总有心怀不轨的东西出现,如果运气好立了大功,说不定就能升迁了!就不用待在晋阳,可以接触到更多厉害的前辈了。但是浮黎你放心啊!我绝对不会跟你抢功劳的!而且有危险了我还可以保护你啊……等等,你该不会是害怕有危险才不想让我出任务的吧?我就知道!浮黎不会这样对我的,没关系的浮黎,就算有危险,作为最快的男人我也能在一瞬间……”
“静声。”浮黎实在忍无可忍,掐诀封住了bb机的嘴。
“唔唔?!”
浮黎心道:吉光啊吉光,你是装傻还是真傻,我为何不愿同你待在一起,你心里没点数吗?
但‘习惯是件可怕的事’这个道理人尽皆知。仅仅几日,浮黎就已然能够从吉光远超常人的语速中提炼出自己想知道的内容,足以称得上是个十分称职的课代表了。
浮黎托腮道:“我问,你点头或摇头便可,然后我自会帮你解开。”
“唔!”吉光把头点得像个会跳舞的紫甘蓝。
浮黎眨眨眼,回忆起话中的一些细节,问道:“做任务立大功,便能升迁?”
“唔!”吉光点头:是的呢!
“晋阳分部之上,还有许多更厉害的灵修?”
“唔!”吉光点头:对呀对呀!
“你有鬼节出任务的经验?”
“唔!”吉光猛点头:当然!所以我们一起去呀!
“好。”言毕,浮黎一打响指。
心道:这吉光唯一的好处,也就在于此了。不过来晋阳几日,他就将李伯刘伯张爷王哥家养了几只鸡鸭都弄得一清二楚,现下又明白了接触更高层灵修的法子。若有这么一个天然情报机在,倒也不算太坏。
当吉光发现自己能开口说话时,他忙深喘几口气,道:“憋死我了!!所以浮黎你是答应和我一起去了吗?”
浮黎点头,顿了顿,又暗含警告地说:“一起去可以。你,少说话。”
吉光双眼亮晶晶地看着浮黎,道:“没问题!我都听你的!”
……
乡路两侧覆盖着大块稻田,在八月的骄阳烈日灼晒下,青绿的杆子顶端冒出了一茬茬金黄。田野尽头散列着一排排低矮的农房,放眼望去皆是一派淳朴的乡村风光。
——然而
“突突突——”,冒着灰黑尾气的三轮拖拉机行驶在乡间小道上。
“哔哔哔——”,喋喋不休的bb机声3d环绕在浮黎耳侧。
“……”此时此刻,坐在车后谷垛上的浮黎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后悔。他深觉自己不该失了警惕,竟如此轻易地相信吉光能克制住自己的本能!
记得出发前,吉光曾拍着胸脯保证:“浮黎你放心!我都安排好了,我们坐车去。人生嘛,有时候还是要慢下来,不为终点,只为欣赏沿途风景的!”
浮黎已经知晓那些形状各异的妖兽名为“车”,就和方方兽统称“楼房”一般。听到吉光说他们可以坐车去,心中也是颇为怀恋,还当可以见到他的小乖乖了。
谁料想,车确实是车,和小乖乖一样三条腿的那种。
但这车也太不讲究!
脚程慢就算了,可它仿佛根本不觉得自己脚程慢,还满是洋洋自得地边跑边发出炫耀的叫声——突突突!路过农户,突突突!路过别的车,突突突!就是路过两条追逐嬉闹的狗,它都要突突两下!
可若仅仅如此也就罢了。自大狂妄的妖他也并非没见过,但更过分的是——它竟是边跑边放屁!浮黎一脸生无可恋地抱膝看着这头邋遢妖兽,见他尾部又接连放出一串灰黑色的不明气体,终是忍不住封住了自己的三觉——本尊不同你计较,眼不见为净,耳不听为清,鼻不闻为妙!
“欸——小伙子们,到慈安乡咯!”
“浮黎浮黎,到地方下车啦!”吉光推推闭着眼睛一动不动的浮黎。
浮黎未封闭触感,就是为了方便吉光提醒他。于是他一刻都不想停留地跳下车,几步蹿离这头邋遢妖兽。
他抬起头看着面前的小牌楼,问驾车老汉:“这上面写的是慈安乡?”
浮黎近来也并非仅仅做任务,还开始接触学习现代文字。他在墨非的任务安排表上看到过“慈安”二字,和这字却不大一样。
“不是嘞!这个乡镇本来叫阳贤,近年来出了个很厉害的慈安观,大家就慢慢把名字改成慈安咯,现在门口这里还没来得急换嘛!”
很厉害?新晋课代表浮黎又抓住了重点,暗自记下这个慈安观,打算找机会去那儿探探虚实。若是真厉害,那他将其收归麾下倒也算是桩意外之喜。
告别了老汉,吉光带着浮黎熟门熟路地来到一所农家住户前,正好碰上院门口有个老伯在杀鸡。
吉光向老伯招招手,喊道:“刘老伯!我是小吉,我又来啦!”
“哎呦是小吉啊,来来来快进来。”老伯忙放下手中抹了一半脖子的鸡,把手往裤子上一抹,来给二人开门。
浮黎道:“你们认识?”
吉光:“是啊,每年我们来这边办事都是住刘老伯家,他家还有一个儿子和儿媳妇,人都很好,你不用拘谨。”
刘老伯端来两杯茶水,笑道:“你们随便坐,农村里也没啥好东西,先喝点茶吧!……哎呦小吉,这是你朋友哈?这娃子可真俊,太俊了!”
吉光:“谢谢刘伯,他是我们那儿最俊的!这次又要在您家叨扰几天啦!”
“客气啥,你不都帮衬过我家嘛,我儿子的工作还是你给介绍的呢!刚好我儿子他们在医院,你们也正好陪陪我呀。”
“医院?生病了吗?”
刘伯似乎就等着这句话,颧骨都爬上了一层喜庆的红:“哪儿能啊!是娟子她前几日生了个大胖小子,阿根在医院陪着她呢!”
“那恭喜啊!……”
浮黎见自己插不上话,只好百无聊赖地转眼珠子玩。
余光却瞧见,那抹了一半脖子的鸡正在苟延残喘地蹦跶着,似乎觉得自己还能抢救一下,于是忍不住提醒:“你的鸡……”
刘伯赶忙回头一看,只见那地上蜿蜒流淌着一道鲜红的血迹,而血迹尽头的断头鸡已经半个身子探出院子了!于是他大喊一声“我的鸡啊”就冲了上去,身手麻利地一点都不像个年过半百之人。
“咦?刘伯的右腿不是被车碾过吗……”吉光喃喃。
浮黎聚气至眼,看了看刘伯的右腿,发现那腿分明没有任何经脉断裂、血肉重组后的痕迹,说道:“不像。”
“啊?那可能是我记错了!哎呀毕竟身为最快的男人,每天都看到这么多事,记错也正常嘛!”吉光想了片刻便不再纠结,拉着浮黎到院里看刘伯杀鸡。
“刘伯,干嘛这么客气呀,还专门杀了一只鸡来招待我们,多见外!”
刘伯闻言一愣,有些不好意思地说:“这鸡……是给慈安观的贡品,不过你们想吃鸡,我过会儿再宰一只!”
“扑哧。”浮黎毫不留情地嘲笑吉光自作多情。但嘲笑归嘲笑,他的目光却十分诚实地黏在鸡上,撕都撕不不下来。
说来惭愧,他方才也如吉光这般以为,还当这鸡真是拿来招待他们的。
要知道,自打来到晋阳,浮黎就过上了只能尝到丁点油星子的清贫日子。虽说他无需进食,却也贪那几分口腹之欲。看到这鸡,他就忆起了当初在混沌大鱼大肉的奢侈日子,不得不感概一句:有的魔神啊,真是越活越回去了。
于是浮黎心中小算盘一打,计上心来:“刘伯,我可以和你一起去慈安观上贡吗?”
他之所以有此一问,不仅是为了光明正大地探探这慈安观的实力。更是想看看,究竟哪门子大罗金仙敢抢他的鸡!至于这二者孰轻孰重,大约也只有浮黎自己知道了。
刘伯爽快地答应下来:“可以啊,我跟你们说这慈安观可灵了!小吉知道,我家儿媳妇都结婚五年了肚子还没个动静,去年抱着试试看的心态去慈安观拜了拜,谁成想过了俩月就发现有了!我这腿啊,也是慈安观的居士给治好的!”
“这么神啊?”都这么神了,还要抢他的鸡呢。
“那可不,本来慈安乡还不叫慈安乡,就是因为这慈安观太神了,慈安观所在的山也改成了慈安山,听说镇口的牌楼过几日就要拆了换新的了!”
浮黎眼看刘伯唾沫横飞地介绍慈安观的诸多神迹,面上不显,心中却有些不以为意。
论神,他是再清楚不过的了。
天道之下,无论是如他这般的天生魔神,还是后世那些由民间信仰汇生的神,都逃不开的一个固有规则。那便是——神所受的供奉与其法力成正比。若他受□□生的那部分法力用完了,想要满足信徒的愿望,就需得消耗本源法力。
这般损己之事,他还未见哪个没脑子的神做过。
何况他在晋阳多日,也未曾听过劳什子慈安观,可见这道观的影响力十分有限。若只享该村的供奉,至多就算个乡野小道观,实在算不上多么厉害,也断不会有多余的法力去帮助信徒的。
至于这些交口相传的神迹,浮黎十分小人地想:谁知道又是什么鬼把戏呢?
“浮黎你真的要去拜慈安观啊?可是听说精怪们自巫妖大战后,就不再信仰道教神了。虽说你是神兽,可到底也不是神,而是兽啊……”吉光纠结地皱起脸,显然凭这只bb机的智商是无法理解浮黎的深谋远虑了。
“你以为我去慈安观是拜神的吗?”浮黎颇有几分骄傲地一挑眉,神秘兮兮地凑近了问。
“!难道……”
“没错,我是去偷鸡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