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单箭头了好多年》青城小巷

40、舔狗的第四十天

　　陆见昼就这么对着电脑坐到天明，垃圾桶里全是话梅糖的糖纸。

　　因为他在反复回忆自己在高铁上做的那个噩梦，但他只记得那个梦的背景是古代地牢，自己被一个男人割了舌头，听到了闷闷的钟鸣，其余的则什么也想不起来。

　　不过他还是新建了一个文档，大致写了写记得的东西，接着起名为《拔舌》。

　　最后他将这两个文档放在了名为‘噩梦’的文件夹里，并摆在了桌面上——就在他小说大纲文件夹的下方。

　　到目前为止他只觉得这两个梦很诡异，因为他从来没做过这种噩梦，而且自己在梦里实在是太惨了。

　　碍于自己是个业余小说作家的缘故，他忍不住心想，如果这一切是真实发生过的事情，那么梦中的‘他’得有多绝望啊。

　　这个念头一蹦出来，陆见昼就嘲笑自己想的太多，梦不过是梦，永远不是真实。他盯着那名为‘噩梦’的文件夹，不自觉的又剥了块话梅糖含在嘴里。结果吃的时候没注意糖的表面有一块凸起，接着糖块在舌头上一滑，陆见昼立马就感觉到了疼痛并尝到了血腥味——他猛地回忆起第一个噩梦时满嘴铁锈味的感觉。他忍不住干呕一声，忙将糖块吐掉喝了杯温水漱了漱口。

　　他本来打算早晨去食堂吃碗热干面的，现在也只能作罢，便用暖壶里边的热水冲了杯燕麦饱腹。

　　忙完这些已经到了早上七点，陆见昼打了个呵欠，疲倦像是爬墙虎似的塞满了整个脑袋，导致他的太阳穴隐隐作痛，也因如此他已经没办法正常的思考了。由于上午没课，所以他打着呵欠爬上床，盖好被子开始睡觉。

　　“狗贼醒醒！你是猪啊你别睡了！！”

　　然而他感觉自己还没躺下多久就听见有人叫他，但他没动，因为他太困了。

　　“陆——见——昼！醒——醒——！！”

　　刺骨的凉意落在了脖子上，陆见昼猛地打了个哆嗦，接着睁开眼便看到了一张放大了的脸。

　　他被吓了一跳，身体连忙往后仰，发现是秦屿正扒着栏杆，手里还拿着一条湿乎乎的毛巾。没什么脾气的陆见昼抹了把脖子，在触摸到冰凉的水珠之后忍不住叹道，“老秦现在才几点？你这是干嘛啊。”

　　“几点？狗贼都九点半了，太阳都晒屁股了！”秦屿见陆见昼终于醒了，便也没有再用湿毛巾碰对方的脖子，他跳下踩着的板凳，顺势穿上拖鞋，“赶紧起来，咱们班被抽中走方阵了，一会儿和大一四班集合到操场排练。”

　　“不是吧？”

　　大阳穴突突的疼，这种感觉与之前在高铁时的状况有些相似，陆见昼万般不情愿的哀嚎一声，他将自己卷进被子里，“这谁抽的签啊，也太牛了。”

　　前几年他们班可都没参加过走方阵。

　　“你说能有谁？当然是系学生会会长啊。大二大三的签混在一起他都能抽中咱们班，狗贼你和他的缘分真不浅。”

　　床下传来窸窸窣窣穿鞋的声音，紧接着秦屿略有些烦躁的再次道，“这次基础学院的方阵可有点大了，算算得有八十个人，估计能训练很长时间......啧，我还得参加联赛。”

　　“这和缘分不缘分有啥关系。”陆见昼开始后悔自己不应该因为想那些噩梦而浪费自己的睡眠时间，他强拖着疲乏的身体坐起身，接着开始穿衣服，“你就先别担心了老秦，我估计怎么着也会减员。”

　　穿好衣服下了床，陆见昼踩上运动鞋去了卫生间，他一边刷牙一边含含糊糊道，“人太多方阵走不齐。”

　　秦屿双手交握坐在电竞椅上没应声，不过表情却不太好，连带着那一头红发都暗了下来——毕竟他是最讨厌参加集体活动的。

　　等陆见昼收拾好一切同秦屿一起紧赶慢赶的来到操场的时候，发现已经有两位负责人在进行点名了。

　　负责点名的二人一个是大一四班的班长，一个是陆见昼他们班的班长。

　　结果拿着花名册的班长在见到秦屿的时候就皱起了眉，接着将他刷了下去，“秦屿，你这发色太显眼了，这次方阵你不用参加了。”

　　然后陆见昼就看到秦屿的脸色马上由阴转晴，接着对方拍了拍他的肩膀，一脸信誓旦旦的说，“放心狗贼，我去买早餐，然后回来陪你一会儿。”

　　陆见昼无语望天。

　　最后的结果就是每个班各自刷下了二十人，两个班组成了一个四十人的方阵。陆见昼就是那‘残存’下来的四十人之一。看着被刷下去的同学满脸轻松的离开操场，陆见昼心中说不出有多羡慕。

　　主要是他真的好困啊。

　　而得益于身高的缘故，陆见昼和一帮学弟站在了最后一排，站在最外侧且昏昏欲睡的他半眯着眼睛，身体不时的晃了晃，得亏有秦屿在旁边扶了一把，他才没歪倒在地。

　　“不愧是我的兄弟。”

　　拧了自己胳膊一把的陆见昼打了个大大的呵欠，热泪盈眶的接过秦屿递给他的一杯南瓜粥道。

　　“卧槽，”秦屿却连忙松手一脸的嫌弃，他一边剥茶叶蛋一边道，“狗贼你可别恶心我。”

　　陆见昼：......你大爷的，是谁说要和我谈恋爱的？

　　见周围的几个学弟都是一副想笑又不太敢笑的样子，陆见昼咬着吸管喝了口粥，却被烫的直吸凉气，“咳咳——咳——学弟你们吃早饭了吗？”

　　他的这一句话却是让几个学弟都打开了话匣子，几人七嘴八舌的聊起了天，很快便熟络起来。

　　没过一会儿，就有几人搬来了好多担架，说是入场的时候三人一组，两人扮作医生搬抬担架，一人装作病人躺在上面，到达主席台前的时候模拟一遍心脏复苏术，‘病人’被救活之后，再跳一段舞。

　　陆见昼：......

　　“这都是谁想的花样啊，用模拟人不行？”

　　喝了又甜又香的南瓜粥之后陆见昼非但没有清醒，困倦感反而更重了些，他见那几个人已经开始发担架了，便双臂抱胸压低了声音头疼道。

　　“我倒是觉得挺有新意的，用真人的表演效果更好。”

　　秦屿此刻正吃着茶叶蛋，他看着那几个派发担架的同学，余光中看到了什么，接着嘴里的话突然顿住，最后迅速从小塑料袋里再次拿出一枚茶叶蛋慢慢的剥了起来，“狗贼啊，你饿不饿？我给你剥茶叶蛋吃。”

　　“......”

　　已经闭着眼立在原地休息的陆见昼闻言打了个哆嗦，顿时清醒不少，这会儿功夫他头疼的症状也减轻了不少，“你没毛病吧老秦，给我剥——？？”

　　他话还没说完，睁眼就见秦屿再次露出了那种诡异又慈祥的笑容，而且那光溜溜的茶叶蛋已经递到了他的嘴边。

　　陆见昼感觉这比噩梦还噩梦。

　　“老秦你冷静一点，我自己来就行了，不用你喂——”

　　他现在有些错乱，想不通秦屿这到底是想干什么，更没注意到周围嘈杂的人声突然小了很多。就在他刚抓住对方的手臂，想要夺过那枚茶叶蛋的时候，就听见队伍的最前方有人喊道，“陆见昼吃完了吗？！就你特殊！学生会的人都来了你还和秦屿嘻嘻哈哈！能不能给大一的学弟学妹做点榜样了！？”

　　陆见昼抓着秦屿小臂的手一僵，他寻声望去，却发现有不少人已经回头在看他和秦屿了，而他的视线越过这些带着好奇的脸，看到了站在最前方的自家班长以及穿着军绿色外套的蒋觅白。

　　陆见昼的手松开不是，不松开也不是：我他妈巨冤，我要冤死了。

　　“没事，让他吃吧。”

　　说话的是蒋觅白，他的手里拿了根笔以及一本小册子，身后还跟四个学生会的成员，他笑着看了眼木若呆鸡的陆见昼，接着对大三六班的班长道，“是我们下通知下的太晚，想必大家很多人都没吃饭，有情可原。”

　　“就是，会长都让你吃了——”

　　而秦屿瞟了面色如常的蒋觅白一眼，接着大声应和，随后他凑近陆见昼压低了声音，用只有他们两个才能听到的声音威胁，“忘了我和你说过什么么？这个茶叶蛋你今天吃也得吃，不吃也得吃。”

　　“......”

　　然而陆见昼此刻根本就想不起来秦屿和他说过什么，但碍于场面尴尬，所以他僵硬着表情，在所有人的注视下由着对方将那颗凉了的茶叶蛋塞进了他的嘴里。

　　说真的他从来没吃过这么干的茶叶蛋，也从来没这么尴尬过。

　　“慢点别噎着了。”

　　秦屿又从袋子里拿了瓶矿泉水，拧开瓶盖递给了陆见昼，只不过他说话的时候却在看着面带微笑的蒋觅白，“您说是吧会长？”

　　陆见昼一梗，秦屿这语气里的火药味儿也太重了，活像是小学生放狠话。他艰难的咽下茶叶蛋，感觉全都堵在食管里了，他连忙接过矿泉水，“老秦你别——”

　　“秦屿你又不用走方阵在这站着干什么？”

　　班长看了一眼笑容愈深的学生会会长，感觉秦屿真的是个刺儿头，他连忙走到了后排，“你俩搞什么名堂，能不能在学生会面前给我留点面子？”

　　“陪他啊，不行？”

　　秦屿自然是满不在乎，“班长你胆子也太小了，怕他干什么？而且你那面子值几个钱？”

　　班长：有被冒犯到。

　　“陆见昼你赶紧把这刺儿头给我弄走，看着就心烦。”

　　班长被怼的一时无语，他看向不停地往嘴里灌水的陆见昼，接着塞给对方一副口罩，“一会儿你跟旁边的那两个大一学弟一组，你负责装病人。这次主要看的就是大一学生的心肺复苏术做的标不标准。他们做错了的话陆见昼你就指导一下。”

　　陆见昼好不容易将那堵在食管里的茶叶蛋咽了下去，他拍了拍噎的有点痛的胸口，顺利气后将口罩戴好，“我知道了班长，这你放心就行。”

　　语毕见班长面色稍缓扭头就走，陆见昼便硬拽着秦屿离开了跑道，二人走到了人造草坪上，“行了老秦，我看你今天是吃错药了。这么着，你先回去打游戏，回头我给你捎着晚饭。”

　　“你确定自己能行？”

　　秦屿的话略带深意，他回头看了一眼正在和学生会成员说话的蒋觅白，对方似乎并没有将注意力放在他和陆见昼的身上，“别忘了我们俩的计划，你可别一看见他就找不着北了。”

　　陆见昼长叹一口气，将矿泉水还给对方，“好好好我知道了，你快回宿舍吧。”

　　“看你急的这熊样儿，那姓蒋的到底给你下什么迷魂汤了，”秦屿翻了个白眼，接着不耐烦的说，“饭不用你带，到时候我订外卖，你直接回宿舍就行。”

　　“行，谢谢秦老板。”

　　陆见昼装模作样的抱了抱拳，又听着秦屿三令五申的跟他说了一遍利害关系，终于目送对方离开了操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