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里除了我都不是人》又见喜

24、二十四只鬼

　　离沅江大学附属医院不远的地方就是闹市区，周围都是高高低低的居民楼，很多楼都是跨世纪的旧楼，配上嘈杂的菜市场，显得烟火气息十分浓厚。

　　梁清明辗转了好几波，才旁敲侧击地问到余槐生现在大概住的区域，只是这楼与楼密密麻麻连成一片，倒也不好找。

　　头上渗出了细密的汗珠，梁清明拿着刚刚拍下来的余槐生的照片，挨个问路过的人，却没有人知道他是谁。

　　梁清明的眉头轻轻皱了一下，却很快掩去了这股负面情绪，面上还是一如既往地透着一股温和的气息。

　　闹市区很闹腾，在梁清明眼中，另一个世界也同样拥挤。

　　越是烟火气浓的地方越有故事，那些“东西”就藏在阴影下，来来往往的人影下、高低不同的楼房间的狭窄缝隙下。

　　随着梁清明深吸一口气拐进了一条小巷子，在梁清明后面的墙角处，离他数米远的地方，一袭黑衣的男人显出身形来，脸上似蒙着一层黑色的云雾般朦胧，让人对他的脸不会有一丝印象。

　　“不需要给他一些提示吗？”
　　旁边一穿着奇异的大汉恭恭敬敬地半弯下腰和男人说话，怀里抱着的小东西正是余槐生养的小鬼。

　　男人嗓音虽低沉，却年轻，如果梁清明在，会发现这嗓音和原崇如出一辙：“他刚刚走进了一条没有人在的巷子。”

　　“是。”原甲点头。

　　“没有人，但有鬼。”男人眸子里闪过一丝狠厉，“有鬼在冲他招手。”

　　那只鬼并不是在凡人面前显形的样子，只是魂体，但梁清明怎么好像能看见那只鬼一样？

　　原甲眼神闪烁了一下，语速极快：“哪里来的鬼还敢招惹这位爷，我去看看。”

　　“一起。”黑衣男人声音还未落地，黑影便飞快地划过小巷，不管怎么样，先跟着

　　原甲在原地露出一丝苦笑，看来瞒不了多久了，真相总有要揭开的那天。

　　他迅速跟上原崇，却发现自己无法追上他，有一堵墙在阻挡自己，把他困在了巷子口。

　　怀中的鬼婴像听到了什么一样发出了“咯咯”的笑声，原甲一个老鬼居然被这笑声吓了一跳。

　　“闭嘴，不许笑。”
　　笑得难听死了。
　　原甲脸色不怎么好看地从身后拿出了一杆长枪，直刺巷子口，长枪划过风声，直挺挺地往巷子里冲，却硬生生停在了空中。

　　草，这玩意儿被结界封起来了。
　　他居然破不了凡间的结界？难不成在人间待的时间长了些，他的实力也下降了？

　　原甲心情复杂地捏了一封地府的密信，企图通知原崇这条巷子似乎有些不太对劲，却发现连密信都发不出去。

　　但是发给原乙他们却毫无障碍。
　　这条巷子像是自己变成了一个小世界，原甲看着那望不到头的小道突然心里一阵慌。

　　他现在可以肯定了，设结界的人能力比他强很多，这种似乎可以隔绝一切结界，他甚至没有见原崇用过。

　　梁清明的确是被一只鬼引进了这条小巷子，确切地说是被余槐生。
　　他隐隐听到那只浑身冒着黑气的鬼口中喊出了余槐生的名字，而它的动作似乎是想要告诉自己什么，就差直接喊他过来了。

　　只有在这种时候，他才会觉得通灵真是个有用的技能。

　　可那只鬼在梁清明进了巷子后转瞬便不见了，梁清明甚至怀疑这是不是自己的错觉。

　　这一进，梁清明才感觉浑身说不出的不自在。

　　阴天，连光线都很难透过楼房到达这条巷子，甚至本该是风口的地方，连风也没有。而不知为何，他面前这条路却像没有尽头，旁边虽然有很多窗户，却没有一扇是打开的，似乎很久没有住过人了。

　　虽然看不到有别的东西在，但他隐隐察觉到有人在看自己，这种感觉有点糟糕，梁清明叹了口气，糟心地加快了步伐，走了半天，似乎是终于走到了尽头，前方闪起了亮光。

　　这地方不像是有人住，看来余槐生应该不在这里。

　　好在一通折腾，总算是可以拜托这种讨厌的感觉了。梁清明松了口气，一步跨出巷子尽头，本来习惯性露出的笑容凝固在了唇角。

　　这哪里是光，不，这火光太耀眼。
　　他的眼睛里满是红色，是漫天大火。
　　是跳跃的火舌，在舔着有些破旧楼房。

　　脚下顿时一步也迈不出去，梁清明浑身都在抑制不住地发抖，记忆中的大火再一次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他怕火，怕了十多年，最近两年才好了一些。刚搬来这个家时，他甚至每天都会检查七八遍灶台天然气有没有关，房间里从来没有过蜡烛和打火机。

　　面前燃烧的楼房甚至还是记忆中熟悉的模样，一切都像是十几年前的翻版，不同的是，他长大了。

　　梁清明以为自己可以释怀的过去给了他一个响亮的耳光，他办不到，办不到。

　　这真的……不是在做梦吗？

　　梁清明狠狠地掐了一下自己，竟有些疼。

　　怎么可能呢？

　　“救命！救我——”
　　目光所及是和之前相似的位置，一样的楼栋，一样的楼层，梁清明几乎是没有怎么寻找便发现了是哪个窗口。

　　如果他早半个小时看见这个呼救的人，定会高兴得要死，可惜现在，他只觉得无奈。

　　在那里的人不是余槐生又是谁？

　　“咳咳，救我，警察同志，我在这里——”

　　梁清明看了看左右，只有他自己，余槐生口中的警察不会是别人了。

　　“警察同志，救我，我错了，救我……”

　　透过烟和火，梁清明感觉半边天都泛着红色，过分安静的环境几乎让他窒息。

　　余槐生似乎是喊累了，渐渐地声音弱了下去，他喊的最后一句话是，他还不想死，他想再多活一会儿。

　　余槐生是个变态，但也是个活的变态。

　　现在，他可能在自己面前死去，以同样的死因，死在同样的位置，而他还是站在这里。

　　梁清明咬了咬牙，几乎是用尽了他现在所有的力气：“余槐生！你撑住！”

　　他的手握成拳头状，随便把自己的衣服往旁边不知道是什么水里面涮了涮，披在身上就大步奔向那栋还在燃烧的楼，指甲几乎陷进肉里，烟很大，但他不能停下来，一旦停下来，便可能再也没有了下一步。

　　如果再给他一次机会，如果时光可以倒流，如果那天下午他没有晚回去……

　　然而，他早该明白，这个世界上，没有如果，只有当下。

　　他不应当让自己后悔第二次。

　　火舌疯狂，几乎要舔上梁清明握住门把手的手，而当那扇门被他攒足力气大力撞开的那一刹那，眼前的火光消失了。

　　别说大火了，连个火星都没有。

　　梁清明喘着粗气，身上的冷汗冒了几茬，他面前除了倒地的余槐生，还有一个浑身被黑气包裹的身影，看身形应该是个男人。

　　记忆中又闪过了那段断断续续，不知是真是假的画面，他应该是见过面前这个黑家伙的，而且这个黑家伙，很厉害。

　　出于本能的反应，梁清明退后了一步做出防备的样子：“这位同志，你把他怎么了？刚刚这里是不是有大火？”

　　对方似乎是古怪地看了他一眼，梁清明看不清对方的脸和神情，完全凭着感觉猜测：“你也不知道？”

　　过了几秒钟，虽然梁清明看不清他的样貌，却能感觉到自己一直被注视着，听到他沙哑的嗓音淡淡地开口：“他晕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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