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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8、以一当十 ...

  •   苏铭玥刚刚生产,却要受车马颠簸之苦,一路上回奶的药也没喝上,双乳便开始发胀,硬如石块,简直生不如死。
      马车刚刚出白水镇不多久,那织布娘子和崔妈妈突然想到嵩城大火冲天,念及家人,便要死要活地喊着下车,要回去叫上家人一起逃难,水空说现在回去来不及了,她们又说要抱着孩子与家人同归于尽。如此吵吵闹闹,梁玄琛也不二话,撩开车帘子上前一人一下,对着颈间一掐,封住血液通行,那二人便登时晕倒了。
      水空愁道:“公子,这里还有三个嗷嗷待哺的娃娃呢,你掐晕了人,谁抱孩子啊?”
      苏铭玥有气无力地说道,“先把孩子放一边我来照看吧。”
      苏铭玥只好挨个儿把孩子抱起来喂奶,她第一次当母亲,全无经验,不知道原来喂奶还有讲究,平常见别人喂起来稀松平常,尤其崔妈妈,想不到孩子真吸起来,胸口直生疼,双乳硬如石块,却偏偏也吸不出什么,没几下吸破了皮。孩子吸不到奶直哭,她歪坐在车里浑身到处疼,也要急哭了。
      马车无法在羊肠小道上行进,只能取官道,加之车上有两名身体虚弱的产妇,车子不能颠簸得太厉害,是以速度很有限。那三个因饥饿啼哭的婴儿,更使车内屎尿不绝,臭不可闻。在半道上遇到村镇时,梁玄琛只能命水空暂停歇息,他上门去叩问农户,讨得一些水米。
      那家的农妇倒也热情,见梁玄琛衣着整齐,卓尔不凡,以为他们是贵公子遭遇了强盗,还拿出红糖鸡蛋要给苏铭玥她们补补身子。
      梁玄琛道:“我们不是遭了强盗,是蒙古人过了雁门关,大火烧遍嵩城,我们逃难出来的。我看不出一两日,蒙古人就要继续南下,你们村镇里的人也赶紧到附近山里躲一躲才好。”
      那农妇愕然,“前朝不是都亡了十几年了吗,蒙古人早被赶出关外,如今国泰民安,太平盛世,怎么又要打仗了?”
      梁玄琛道:“朝廷偏安南方,便如宋时那般,关外的蒙古人不时便要犯我北境,哪里还有什么国泰民安?”
      车上的崔妈妈幽幽醒转,事已至此,再哭闹也于事无补,见苏铭玥费力地在照看婴儿,崔妈妈便把孩子接了过去,又指点一二,“夫人现在没有回奶的药好吃,要么就让胸口胀着,别让孩子吸了,没两天奶就下去了。只是这么做颇为凶险,我有街坊胀奶的时候便高烧不退,结果还没出月子,娃娃没的吃不说,她也一病不起就这么去了。最保险的法子是你用热毛巾敷了,把奶挤掉,或让孩子吃干净,胸口松活了就好,要是蓄在身体里会变成脓毒。”
      苏铭玥无奈,如今也是讲究不得了,再怎么苦也得活命,得撑下去,抱着怀中的小小婴儿,她掀开衣服再次尝试喂奶,她舍不得怀胎十月的孩子就这么饿死,更不想自己也跟着死于脓毒。生孩子这道关都过来了,怎么能死在这上头?
      另一旁那织布娘子本就失血过多,一直昏昏沉沉时醒时睡,也无汤药吊着,果然就发起了高烧。苏铭玥见她胸口同样硬如石块,很是担心,怕她熬不过去。她掀了帘子探头往外,对梁玄琛道:“得去给她看病问诊,这样下去她会没命的。”
      那农妇道:“我们这样的小村里可没有医馆,本来嵩城离这边最近,如今嵩城去不得,只能再南下。”
      梁玄琛与苏铭玥商量,不如继续南下到代州,那里必能寻到医药,只是又需撑过一日的颠簸。
      苏铭玥忧心道:“怜香她们不知道逃出来没有。”
      梁玄琛道:“她们简装轻行,或者已经走在我们前头了。”
      苏铭玥道:“我还担心她们遍寻我们不着,去走回头路,别遇上蒙古人才好。”
      梁玄琛道:“怜香跟随阿源多年,见惯了大阵仗,不会慌不择路的。”
      吃过这顿,那农妇又搜罗出家中的面粉给烙饼做成干粮,让他们带着路上充饥,梁玄琛出来的时候身无分文,好在手上还有一个玉扳指,便除了下来以作答谢。那农妇怎么都不肯收,梁玄琛便道:“他日我还从这里经过,再用米面银两来赎回,请嫂嫂代为保管,我一个瞎子戴上这个,路上遇到贼人也护不住,丢了可惜。”
      那农妇便应下了,又听梁玄琛的吩咐进屋收拾,准备等家里的男人回来,就带着老小离开,去附近山里暂时躲避。
      水空和梁玄琛赶着马车继续南行,才不过半日,那织布娘子高烧发作竟至浑身抽搐,险些丧命,好在日落时分,车子终于到了代州。这代州比嵩城还小,规模也就是一个白水镇的大小,医馆倒是有的,瞧那郎中也没什么本事,先是要开活血化瘀之药,苏铭玥提醒之前织布娘子就是失血过多才致身体虚弱,再开如此凶险之药恐有不测。那郎中倒也吃不准了,又换成了固血保宫之药,待要掏钱抓药,才发现囊中羞涩,竟是身无分文。
      苏铭玥把耳环摘下来,让水空拿去当了抵药钱,算是撑过这一关。
      他们一行五人带三个婴儿,就歇在医馆也不是办法,梁玄琛命水空出去寻客栈,这代州只有唯一的客栈,也不管住得好不好,五个人暂且移步客栈。
      只是这一回无论如何也摸不出银两首饰可充盘缠了,倒是那客栈老板娘听闻他们自嵩城逃难而来,又见梁玄琛虽然目盲却是气度不凡,身侧苏铭玥明明刚刚生产,脸色苍白,但是姿容秀丽绝非普通人家,她当即拍板让伙计带着几位客人上楼开房住店,一边又打听了蒙古人在嵩城的恶行,犹豫着要不要收拾盘缠预备好离开代州。
      崔妈妈将刚刚药店抓来的药拿去厨房煎了,给织布娘子服下,没多久那烧果然渐渐退下。
      梁玄琛是很想继续南下的,如果能到太原府,那里兵强马壮,蒙古人还不敢轻易攻城来犯,这代州就不好说了。只是隔壁屋里婴儿啼哭之声不绝于耳,苏铭玥刚刚生产,那织布娘子更是命悬一线,强行赶路若有闪失,他不好向阿源和怜香交代。
      这样勉强歇下,后半夜就听见屋外有马匹嘶鸣,马蹄轰隆之声,妇女孩童哭喊不绝,还有男人惊慌失措的呐喊,“贼人来了,贼人来了!”
      梁玄琛暗叫不好,水空急忙赶过来扶他披衣起床,“外面怎么了?”
      “是蒙古人,就在楼下了。”水空尽量压抑住惊惶,低低地说了一声。
      “这么快?”梁玄琛道。
      “是的,我们走不掉了。”
      梁玄琛摸到床边的白玉紫竹杖,攥在手里,站起身来,“走,到隔壁去,要护住苏姑娘她们几个。”
      客栈极小,出了房门就可望见楼下厅堂,只见乱糟糟一片,几个蒙古人在翻箱淘柜,抢夺账房暂时收在抽屉里的财物,那伙计想护着,早被马刀一斩,当即颈口血流如注,倒地不起。水空只看了一眼,避免与蒙古人目光接触,扶了梁玄琛就进入隔壁房间。
      崔妈妈织布娘子和苏铭玥本来在不同的房间,此时听到动静早聚集到苏铭玥房中,三人各自抱着自己的孩子,已经做好了同归于尽的准备。梁玄琛进来,命水空将门窗全部关闭,蜡烛吹灭,房内陷入一片漆黑,他在黑暗中用白玉紫竹杖轻轻点地,拖过一张椅子坐在床前正对门的地方,用身体阻挡住后面三人。
      织布娘子的婴儿因为吃不饱,此时又听到楼下闹哄哄的动静,开始哇哇大哭起来。崔妈妈急得不行,便抱过来给她喂奶,试图让婴儿安静下来。
      蒙古人听到楼上动静,已经闯了过来,一脚踢开门,看见屋里黑漆漆一片,倒是不敢冒然进入,只走过去查看了其他房间。
      楼下的人喊话上来,他们彼此蒙古语交流。
      楼上的蒙古人听到后,竟然一步跨入房间,提了刀要杀死孤儿寡母。
      梁玄琛的白玉紫竹杖一点一扫,那蒙古人应声倒地,太阳穴结结实实吃了一顶,登时目眦尽裂当场死去,连呼喊求救都不及。
      下面几个蒙古人又喊了几句,不见同伴下楼,便跟了上来,对着那黑洞洞的门口,仿佛妖魔的洞穴,更不敢前行了。他们背上带了弓箭,便取下搭弓射箭,对着里面一阵乱射。
      梁玄琛听到拉弓开弦的嗡鸣声,便勾过身旁一张白杨木八仙桌往身前一挡,权作盾牌。
      连声“笃笃笃”之后,羽箭纷纷订在木板上。
      那些蒙古人本来都收起弓箭要走了,听到这声音感觉不对,重新闯进屋来,黑暗中梁玄琛的白玉紫竹杖呼啸来去,专打要害命门,没几下这些人便也交代了。屋外几名同伴见状一阵恐慌,哇啦哇啦地喊起来。
      “水空,他们要拿火把过来了。”梁玄琛预警。
      果不其然,一忽儿就有外面的蒙古人举了火把进来,为首一人立在门口欲照亮房内,梁玄琛将白玉紫竹杖轻轻一转,启动机括,只听“嘶嘶”数声之后,银针如暴雨般从转开的白玉花纹之间的细孔里倾泻而出,正中对方门面。到底他双目失明,若是人来得更多的时候找准机会出手,会有更多人中招。
      蒙古人被彻底激怒了,他们连失多名士兵,几个火把呼啦啦扔进房内要一把火烧了这里。
      梁玄琛索性闭上眼睛,耳边听到火把呼啸而过的声音,未等落地,白玉紫竹杖出手,勾起火把几下挑弄,其中一个火把又被扔回屋外。水空拿起棉被盖住其中一个,几下踩灭,还有一个火把落到了床里,苏铭玥赶紧伸出脚去踩了几下。
      这下火把没了,蒙古人也不敢硬闯,叽里呱啦地喊着,有人出去搬救兵了。
      外面走廊的微光照过来,苏铭玥看着梁玄琛的剪影,刚刚还很害怕,现在倒是平静下来了。虽然她知道让一个盲人以一当十,以一当百不断战斗下去是不可能的,但梁玄琛这样沉着,她没理由害怕。此时梁冠璟身在何处她全然不知,眼前这个人是她嫡亲的三哥,有亲人在身边,她就踏实了。
      “三哥哥,你这一身功夫,需得潜心修炼多年吧?”苏铭玥道。
      梁玄琛笑了,“我本来最爱看书,既然瞎了,又看不了书,总得找点事做。”
      “阿源的功夫是你教的吗?”
      梁玄琛道:“她才不屑学呢,也没有老师喜欢她那样的学生。”
      苏铭玥道:“这是何故?”
      梁玄琛道:“她学艺不精不说,专爱走旁门左道,简直糟蹋了‘功夫’二字。”
      苏铭玥莞尔,想来她心目中的皇后娘娘与兄长心目中的淘气妹妹,肯定不是同一个人。
      正说话间,有一小队蒙古人上了楼梯,那房间的隔断只是薄木板,蒙古人齐齐用身体撞墙,三两下功夫这房间就给彻底拆垮,火把映照下,梁玄琛稳坐太师椅,水空护在他身前,他俩身后是三个怀抱婴儿的弱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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