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日欢》休归客

5、撒网

　　温尚卿闻见酒味越来越近，这才抬了眸，只是那双眸瞳仍旧冷得摄人。
　　司何欢笑着眯了眼睛靠近，在他耳畔说话，热气轻吐，“暮月教主别来无恙呀。”
　　温尚卿蹙了眉，冷冷道，“你喝醉了？”
　　司何欢猛地把他推到地上，欺压身上，声音嘶吟，似乎真有几分醉态，“不可能，在下千杯不醉。”
　　温尚卿只绝腹上有什么东西挌到他，蹙了眉去抓，摸到一个两指大小的玉件，他自然熟悉是什么东西，将锦囊扯下藏入袖中，说道，“你醉了。”
　　司何欢吟吟笑道，“醉了啊……”
　　说罢软躺在温尚卿怀里，牢外弟子看得一怔，温尚卿冷声道，“还不将他带出？”
　　弟子反应过来，连忙进来把司何欢给背了回去，等出了牢外，司何欢睁了身，点了弟子的睡穴，弟子软倒躺地，他悠悠地回了阁。
　　温尚卿被关在牢中，苍盛华派了甚多下属把守，这几日来暮月教众倒无人来探看，也无人来劫狱，这倒是让他放心不少。
　　司何欢也知道他的心思，攻教那日不服的暮月教众都被斩杀，余下暮月教众都已归顺，他若在大肆杀虐，难免落人话柄，关温尚卿几日，不过是要引出余下不服的教众，现在已经没人来救温尚卿，不久温尚卿就会让苍盛华带去武林游街，让温尚卿的死为他再添盛名。
　　而温尚卿老实待在牢内，应该是在等待什么，他想以不变应万变，司何欢哧笑，那就由他来推一把，看看温尚卿能整出什么事来！
　　司何欢道，“苍帮主既然猎得暮月教主，何不送往武林处击杀，也好叫江湖人士放心。”
　　苍盛华道，“实不相瞒，苍某也正有此意，魔头茶毒江湖以久，如今落得如此，也是咎由自取。”
　　司何欢道，“当日是戏演才让苍帮主抄刀，如今真真绝首，不知由何人下手？”
　　苍盛华似乎也没想过这个问题，只道，“是由斧手执行。”
　　司何欢道，“道是如此。只是苍帮主就不想知宿堂主顺的是暮月教还是暮月堂？”
　　苍盛华道，“你是说？”
　　司何欢笑道，“只是提醒苍帮主一两句，在下并不是苍门中人，不敢过多置嘘。”
　　苍盛华道，“苍某会意，谢司客提点。”
　　司何欢笑笑不语，静了片刻，才继续道，“我既取得物件，也要离去了，多谢苍帮主近月来的照顾。”
　　苍盛华挽留道，“捕获魔头一事都是司客功劳，司客功不可没，且江湖侠客都期盼能见司客一面雄姿，何不多呆些时候？”
　　司何欢笑了笑摇头，决意要走，苍盛华多做挽留无法，这才依依不舍地送他出苍门外。
　　司何欢把玩着翠笛走在道上，左右纷闹熙攘，他翩然而跃，袖袂翻花，上了屋顶轻步行走，执笛的手反后，翠笛轻敲，看着蓝天白云，悠悠然地笑了声，漫音飘扬。
　　宿廊是暮月教的护法，至来跟随温尚卿，两人定是交情不浅。暮月教中有一半的教众效忠宿廊，如果宿廊有叛变暮月教的意图，归顺苍门麾下并不不妥，只是他既无叛变之心，亦无夺教之意，归顺苍门或许能说他心慈善念，怕效忠他的教众不服被杀，故此委屈自己顺服。
　　苍盛华本来就忌惮暮月教众，又苦无法子能一举剿灭，如今让宿廊抄刀，他若斩杀了温尚卿，说明此人不忠不义，心肠恶狠，最是留不得，余下暮月教众也会心生隔阂。而他若是拒绝抄刀，说明他心有余悸，不能完完全全归顺苍门，像这么一个心思别异的人，苍盛华更是不会留，就能以此拿下宿廊，逼得其余暮月教众叛变，这么一来就能将整个暮月教剿灭。
　　司何欢坐在高屋檐上，看着满城灯影、人影交横，微微一笑，此题无解，端看温尚卿如何自废爪牙。
　　斩杀暮月教主的事不久就传遍了江湖，惊动了各个武林门派，皆都候在那一日来看温尚卿。
　　于此同时，宿廊假意答应了那日主刀，转过身暗地里带着几名暮月教众先行在刑台候着，打算那日救走温尚卿。
　　司何欢微微笑，转玩着笛子走到宿廊面前。宿廊知道教主被抓是因为司何欢，他拱手行礼，警惕地看着来人。
　　司何欢道，“宿护法何必惊慌。”
　　宿廊脸色一变，随后镇定道，“司公子，宿某是暮月堂主。”
　　“噢？”司何欢笑道，“在下记性不好，倒是忘了。”
　　宿廊道，“不知司公子有何交代？”
　　司何欢道，“岂敢岂敢，宿堂主说笑了，在下只是来和宿堂主说几句话而已。”
　　宿廊不解，司何欢继续道，“斩杀暮月教主那日定然十分热闹，武林中不少侠客都等着看暮月教主尸首分离，宿堂主你说那日若有人劫救，后果如何？”
　　宿廊说道，“宿某听不懂司公子的话。”
　　司何欢道，“后果自然是公然挑衅武林侠士，你觉得当日高手众多，单凭区区几个人，就想把暮月教主救了，宿堂主觉得可能么？”
　　司何欢见他面色青了又白，白了又青，丢去一张皮具，正是那日他给苍盛华的人皮面具，随后微笑地离去。
　　若没料错，不久宿廊就会用找一个死忠的暮月教徒换出温尚卿，然后开始召离暮月教众离开暮月堂，迁移别处。而温尚卿这段时间会拿着假教印做什么？司何欢笑着把玩笛子，接下来的温尚卿发觉教印假的，苍盛华也早在为剿灭暮月教余党做准备，正等着宿廊带着众弟子叛变，好一网打尽。那时的温尚卿没了用途，死与不死已经没区别，人们所认的，就是当日被斩杀的假教主，余下的不过是用来复教的假教主。知道这一切的温尚卿，就是不知会是什么样的表情了，当真让司何欢有些隐隐期待了。
　　趁着夜色沈沉，宿廊带着一人前去地牢探看，看见关在牢中的闭目养息的人，摆手吩咐苍门弟子退下。
　　苍门弟子虽是疑惑，但仍旧听了吩咐退出牢内，只在外面紧紧候着。
　　余下只剩三人，宿廊在查看了确定四周没人后，这才跪地行礼，而那名暮月弟子也跪了下来。
　　宿廊恐隔墙有耳，特意压低了声音道，“教主，宿廊来迟了，现下就带教主离开此处。”
　　温尚卿点头起身，宿廊说道，“还请教主换装。”
　　说罢那名弟子开始褪了衣衫，和温尚卿互换衣服，借着牢内隐隐幽灯，温尚卿看清弟子容貌，问道，“哪来的？”
　　宿廊有些犹豫，见温尚卿有些不悦，这才说道，“司公子给的。”
　　温尚卿冷笑一声，“他倒是好心。”
　　此次换人极是顺利，顺利得让温尚卿觉得有些异常。司何欢害他被抓，现下又在救他，司何欢究竟是在想些什么？
　　宿廊带着温尚卿出了教外，安置到一处安全的地方，随后要回堂中，离别之际将自己的心思道出。
　　“现下教主已脱离危险，宿廊正打算聚齐暮月教众，一并离了教中，寻一处另行建立，养精蓄锐，好拥持教主！”
　　温尚卿一思，这确实不乏是个好主意，于是便让宿廊自行安排。宿廊得了首肯，也回去开始盘算迁离教众。
　　温尚卿手握着教印，隐隐发觉有些不对劲，可要说哪里不对，还真说不出。
　　眼下迁教一事迫在眉睫，又有苍门在后追杀，由不得他多做思虑，只定了心，拿着教印往一处地方去。
　　暗影藏身所在只有历代教主知晓，别人若是得了教印，不知暗影下落，拿着教印也是死物。
　　此时夜里寂冷，巷道无人，他轻扣了一户人家的门，敲响到第十声才有了动静，那开门的是一名苍发老人，他半掩着门，身侧一转，留个空隙让温尚卿进去。
　　他把教印交给苍发老人，说明来意，他要见暗影头首。
　　苍发老人细看了教印，突然朝温尚卿击去一掌，温尚卿一惊，翻身一跃，这才躲了攻击，他还尚且不明白，只听到苍发老人说道，“教印假的，知此地而无印者，不论何人，一概击杀！”
　　说罢两人对起招来，苍发老人看上去虽是老态，但身手十分敏捷，速度极快，招式极猛，武功路数竟与温尚卿不分上下。
　　就在两人激战时，传来一道清音，未见其人只听其音，温尚卿就知道是司何欢！
　　司何欢站在墙檐上，手里的翠笛十分耀眼，他朝苍发老人丢去个物件，说道，“在下要见暗首。”
　　苍发老人一看，跃上墙檐，双手奉上教印，随即一闪影，人就不见踪迹。
　　司何欢站在高处，微微笑道，“暮月教主别来无恙。”
　　温尚卿面容在月下光辉映得冷清，看不出喜怒，他淡淡道，“原来你故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