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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Attention·1 ...

  •   哗啦。
      从厨房里传来什么摔落在地的声音。接着便是一道女声。
      “没什么问题。”
      心操人使本不想去看,但犹豫再三还是起身了。
      尽管那声听起来很冷静。

      确实无事发生。
      心操人使手扶在厨房的拉门前,视线里他的家教半个膝盖跪在地板上,正在收拾着碎掉的玻璃杯。手脚利落谨慎,眼神冷静清明,半点心绪波动的样子都没有。

      ……是他想多了。
      “看来你没什么事啊,也是……”
      原本没打算说出口的,张嘴又忍不住说出来,可话吐出来又说不下去了。

      三隈水澪一点都不分神。
      那点手误摔碎的玻璃渣不到半分钟就收拾妥当,整堆落进了厨房垃圾分类明晰过头的其中一个垃圾桶内。

      “多谢关心,短短时间你倒是又听了哪些流言蜚语?”
      她轻描淡写的话,言辞洞察得要命。
      听她这话,他反而有些探究隐私的愧心。还有骤然升降的不知名情绪。

      “我想想,这周第四个男人,这类的吧。”
      砰。他心底的某处炸开了。
      他盯着女人的侧脸,拿捏不准话里的真实性,不知要怎么答上这句。

      恰好。她拿了两罐冰啤酒,用脚背踢关了冰箱的门。
      转身回头看到他的眼神时,才有点从宿醉的疲乏中恢复了那么点。
      少年愣愣地看住她。从拘谨到尴尬,佯装满不在乎到愤愤。

      三隈水澪心里好笑得很。到底还是个小屁孩,脸上的情绪压根就藏不住。

      “啊……”
      忘了给他的那份……
      “你喝水吗。”
      可冰箱里除了啤酒什么也没有,他也没到年纪。语气反而直降为陈述句,甚至一点波动都无。
      言下之意是要喝你就自己倒。

      “……真是服了你了,你真的还记得之前的事吗?”
      心操人使压根没在意这点。
      那在意的是什么,当活生生的人出现在他眼前时候,这疑问又消散而去了。
      “还喝?!明明刚才喝成那么个烂醉、你到底是……”

      “啊啊。”
      嘘嘘两声。三隈水澪止住了少年的话头,食指潇洒地指出来晃了晃,余下四指拢住那罐啤酒。那是她惯用习惯之一。
      “被学生质疑能力真令人难受啊。”

      说谎,心操想道。
      “……闭嘴吧,你明明就不在乎这个。”
      你只是从不让人越界。

      她才露出个浅浅的蔑笑。浅褐色的瞳仁里的赞赏多了一分,似是鼓励对方继续说下去般。
      “你倒是在这方面有长进。”

      “……”
      他张了张嘴,却什么也说不出来。
      好半晌。甚至听到了三隈水澪打开了第二罐啤酒。

      “……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心操人使讷讷开口,颇有几分没话找话的意思。
      “我想想,前天晚上吧。”
      三隈水澪的视线就没离开过心操人使。但这份视线是平静的、挪揄还有点恶劣。
      “你介意这个?刚才让你不走,现在公寓里大概无人不知了。

      心操人使蓦地揣紧了放立身侧的手。
      他能感受到那股视线。

      “毕竟这只是栋普通的公寓楼。”
      有闲话相当正常。她百无聊赖地陈述事实。
      却没得到任何反应,像一潭死水。
      三隈水澪看着那摆出副认错态度的她唯一学生,仅剩的那点欺负心思也没了。
      她还不屑在孩子上得到优越感。
      “是新宿的问题,原本也没打算在这里上课,新地址等会我写给你。”

      ……上课。
      心操人使这才抬了头。
      新宿?地名……不,是那个男人的名字吧。还没敢问些什么,对方又开了口。

      “我记得你也快要毕业了吧。”
      “啊,还有一个学期。”
      她发了一声意味不明的笑声。
      “呵,也就是说经历了两年多的校园人性直观体验吧。”

      “喂……”
      心操人使忍不住皱眉。
      即使知道对方是故意使然地发话,但被这么直白了当地戳出来都令人不适。

      “那我换句话说,还没从那惨淡的现实里清醒过来吗。”
      三隈水澪原意很轻描淡写。其中深意还有点不易察觉的劝解,是她难得的善意。

      她光着脚踩上冰凉的木地板,这间房间崭新得惊人。
      直到这时她才能够看上一眼来,她到这儿的第一处住所。虽然很快就不能用了。
      黑灰色金属灯罩玻璃灯,湛白得刺眼的漆面、线条简洁的家具还有到位的软装。
      她伸手打开了厨房里的唱片机。
      Por una Cabeza.
      歌声淹没整个空间。

      一步之遥,探戈曲。
      是她所好。宫间也只有这件事令人她衷心称赞,从不例外。

      纵使看似没有得到回到,但听者却不这么想。
      直到她看到对方瞪大的深紫色瞳仁,她想,可不就是没察觉吗。真是说对了。
      唉。到底是哪里泄出来的叹息。她想,就不该接手这笔债的。

      “你知道这是自讨苦吃,就别摆出这种软弱的表情来。”
      “我没有。”

      心操人使说道。唯有这句话,坚定而不质疑。
      即使两年多未见,这份何时都自尊心的态度,学得她了个十成十。

      “那不就是了么。”
      他的确没有。三隈水澪勾唇,最后戳中了他自那以来,隐晦生涩的难堪。
      那是愧疚、不安,还有后悔。

      “我也没有。”

      ……

      三隈水澪。
      初次见面是在祖母的葬礼上。

      心操人使那时才八岁,矮矮小小地杵在隔间,藏在长长垂地的黑纱看着父母与各路亲戚宾客交谈、道谢,言谈来往他并不能都懂。因为他小,他还是个孩子,不需要过多限制礼仪。
      他抓着黑纱只露出小小的半张脸,越过人群的缝隙,盯着祖母的相片。它被装裱在黑木的相框里,说是难过,这是肯定的,但祖母寿终正寝母亲嘱咐他别哭。

      他便这么好好地遵守着。只是打量着那些来往的人,一个接一个,那一片黑色丧服的来宾中,他看到个过分漂亮的女人。

      孤身一人。身着黑色丧裙,谨慎而端庄,却带着冷淡的神色。
      她轻轻地瞥过他,是漫不经心的一眼。

      那时候,所谓的印象也只是漂亮的宾客罢了。

      ……

      “原来不是哑巴啊。”
      心操人使抹擦鼻血的手一顿。
      ……被看到了吗。

      转身看到的是一个陌生的女人。
      她嘴里还咬着熄灭了的烟蒂,纵使精致容颜也掩盖不住凛然的冷淡。
      不是认识的人,就是不知道她看了多久。

      “不敢说话了吗?”
      心操人使兀自盯着脚下,恍若未闻的样子。呆了一会也不见对方说些什么,他便迈腿就走。
      “啊,还真是个乖小孩,明明是可以尽情作恶的个性不是吗?”

      果然。越是重复这样定论的,得到一样的眼神,越是感受到不甘。
      不仅仅是那些了然他个性的家伙,还有他自己。

      心操人使手背上还留着没干透的鼻血,半湿不干的感受里忽然加入一道温热。
      是那个女人。

      那个陌生女人拉住他的手,和她先前刺人言语相反的行为。
      力道是不容置疑的,不让他躲开。
      他视线停在了相交处。
      不知怎的,他心里有个声音在说,她没有介意脏。
      这时她的声音隐隐带了点怀念的口吻,那丁点却突出的宠溺钉住了他的行为。

      “你至少这点像美知子。”
      美知子。他祖母的名字。

      他这才从遥远的回忆中想起来。
      助他想起的还有像是凝固时间了的容颜,即便不能立即肯定,但就是有这样的直觉。

      “你应该是第一次见我,三隈水澪,你祖母的朋友。”

      不是的。
      他见过,在祖母的葬礼上。

      ……

      那算不上是一次愉快的见面。
      那时候的他还不能从自己的个性真正的作用中认清出来。

      在日复一日的孩童们的过分打闹下,一边被盖棺定论地笃定为犯罪者,一边乐此不彼地享受惩罚坏人的游戏。
      他终于忍不住了……出手了。
      可当他真正看到那些空洞的眼神时。

      一股巨大的恐慌席卷而来,他并不想这么被看着。
      被这种眼神。
      他撤回了那些控制。
      捂着脑袋接受了群起而攻之的拳打脚踢。

      “我还以为只是教你说话而已,想不到还要心理开导么。”

      在他保持缄默三个月后,他的父母尝试了各种办法仍然无法开解他执拗的,一意孤行的孩童式天真的“证明方式”。
      那个女人便出现了。
      她自称是祖母美知子的朋友,这只是其一,最根本的原因是她是祖母的受愿人。
      祖母的个性是祝愿。能够将祝福的话语赐予他人,就像带给人福祉的稻荷神御馔津一般。作用因祝愿时的效果而定,短则几天长则数月。
      总而言之。
      她,三隈水澪是来还人情的。

      幼时的童年是在偏僻宁静的乡下长大,由于祖母是当地有名的祝愿巫女,甚至一度远近闻名。那些日子他享受到了极致的善意。
      自祖母的葬礼后,他不得不随着父母去到大都市。
      也是这时,才被尖锐的现实戳得体无完肤。

      因为个性是洗脑,所以被人畏惧。
      因为接近犯罪者个性,所以就要被贴上潜在犯罪者的标签。
      大家的厌恶是直接的,传播性的,毫无主见的。
      被推倒,被用石头砸,被胶水泼……
      还有什么,哦嘲笑、冷言冷语还有拳头,这样的也有。
      “因为”到底是从哪来的?
      单单只是一个人起头,判决就落下了……

      甚至连他也需要承认。
      控制他人算什么好人,洗脑……
      为什么不是直观的力量型呢,要么是辅助的用途型也好啊……
      即使辩解。从何处辩解?
      他自己先妥协了。
      他便不爱开口说话。

      “心操,你知道言灵吗?”
      她的笑意还没收起来。
      心操人使只顾着想,她笑得那么好看,却没什么善意。
      “语言是一种力量,它能动摇人心。”

      “人言可畏。”
      即使听完她的话,心操人使也没有要开口意思,他一味沉默着。
      “你从来没有打算听过自己的话么。”

      现在回想起来。
      这是比任何一句道理都要轻飘飘的话,随时都可以乘风飞去哪个角落。
      既不是安慰,也不是怜悯,她只是这么问了。

      原来他一直都可以有选择。
      还是他一直在等这句话……

      ……

      没有再出声一词的少年直直地杵着。她的学生,哦不……
      最后一次了。
      她败在那无言的委屈中,心中称赞自己多遍教导有方就是不能被体谅用心良苦。
      苦就苦罢,是她也自讨苦吃。

      “我听说,你想补习功课?”
      成熟女人的话,小少年是看不出老辣的演技。
      她借着切换歌曲的时候整顿好态度,颇不在意地怂了怂肩,转而问了正事。

      “不行吗?好歹也上三年级了。”
      好在反应还快,心操人使抓了抓脑袋。顺着台阶爬得飞快。

      “但这点小事可没见你真的在意过。”
      她还是那么一针见血。
      “……我还不够优秀。”

      三隈水澪才煞有介事地点点头。
      “你倒是挺清楚的。”
      心操人使还没来得及摆出个高兴的态度出来,对方又说。
      “但我从没在一个地方待上一个月,更别说得呆一年。”

      “……”

      打断两人谈话的是一声轻轻喵叫。

      三隈水澪这才表现出了自俩人见面以来首次的情绪起伏。
      “……那个家伙!我得让他吃吃苦头。”

      说罢她气腾腾地冲进房间。心操人使只感到一股风卷去了他身边停滞的空气,还有那种鲜活的感受,从她脸上生动地表现出来。
      说不上来是哪种心思。

      心操人使脚步一动,跟着三隈水澪走进了她的卧房里。
      他落后了她几步,先看的是无人使用过的床,连一丝褶皱的痕迹都没有。
      三隈水澪满脸宠溺地抱着一只猫。

      说宠溺是对的。即使面上仍旧挂着习以为常的冷淡,相比少了骨子里的刻漠。
      英短蓝猫。
      她浅褐色眸子里的专注,有流动的神采。
      ……他看的是哪个?

      “Simona.”
      他回过神来听见她这么说道。
      “她的名字,Simona,这是心操。”
      三隈水澪抓着英短蓝猫的小爪子冲他挥了挥。
      小小胖胖的脸对着心操人使,又浅浅小小地叫了声。

      “那现在呢?”
      她抓着英短蓝猫的憨态一不小心就陷入不可自拔,抬眼看向少年的瞬间还有点没反应过来。
      “你说什么?”

      少年眼里似有一团雾,他塌下了双肩是放松的姿态。
      清清浅浅的微笑。心操人使终是抓住了一回主动,说道。
      “现在可以留下来了吗?”
note作者有话说
第1章 ·Attention·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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