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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父女相认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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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我听不懂你说什么,你怎么了啊……娘你别说话,我去给你找大夫。”姜鱼安被吓蒙了,顾不上疼,娘以往没有这么凶的,现在这样的状况让姜鱼安觉得她要离开自己,恐惧感在身体四周无处安放。
“姜鱼安,疼不疼?”姜黎儿又加大了手上的劲。
“啊……娘。”
手臂上本来就有淤青的地方,掐破的伤口更疼了,像是要被掐掉一块肉,姜鱼安疼得嗌出了声。
“娘问你疼不疼!”姜黎儿吼完后,双目通红,眼泪止不住地往外溢,满颊都是水珠,分不清是汗还是泪。
“娘,疼……”
姜鱼安不敢动,即便心里有所疑惑。
门外有吵闹声,应是院里姑娘都听见声音过来凑热闹,但是吵没多久,就静了下来。
“姜鱼安,记住娘的话……以往,娘觉得安分守己,随遇而安就能苟且活命,现在才知道,在那些掌握权利的人眼里,只要人活着就是碍着她的眼,无论你已经多听话了,她还是想要除掉你!鱼安,你知道娘……娘看见你被人欺负成这样,有多恨吗?恨无能为力护你周全,你要活下来,鱼安,你要活的光鲜亮丽,你的追求永远不要低下来,不要抱有不必要的妄想,不要像娘一下仍人欺负,你听到吗!”姜黎儿松开手,指甲离开皮肉的瞬间,染着血,在空气下变得冰凉。
姜鱼安已经泣不成声,望着姜黎儿肩头抽搐一下,又呕出一口白沫,竟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了。
“梳妆镜后面……后面,尚有一把扇,名为风骨,你父亲给的,待会……咳,他会派人来,你日后与他相处,切记,切记……”
姜黎儿突然默了,她的眼神投向姜鱼安身后,姜鱼安连忙向后望去,被惊吓到,那个男人在被投来目光的一瞬间,一脚刚跨进门槛,正在门口与姜黎儿四目相对。
“妾身……以为您是派人来的。”
姜鱼安心中有疑惑,察觉到空气的凝固,不敢吭声。
男人不作答,姜黎儿自嘲笑了笑,“十一年不见……皇上别来无恙。”
姜鱼安听闻姜黎儿的话,瞬间跌坐在地上瞪大眼睛,皇上……
打死她都没想过自己这辈子能够亲眼见到皇上,为什么皇上会在这里
“不好。”
男人沉稳的声音,掩饰所有情感。
可是,他说他不好。
“没你在的十一年,朕,过得一点都不好。”男人深吸一口气,说完这句话后将目光投向跪坐在地上的姜鱼安,一个瘦弱浑身是伤的小女孩,瞪大水汪汪地眼睛望着自己,她的眼里都是陌生,脸上却有熟悉的影子,那是他丢了十年的女儿……他知道,这是他的孩子,苦了堂堂景黎公主流落街头活得连条家养狗都不如。
“不好……”姜黎儿重复他的话,笑着笑着有些喘不过气,猛地咳嗽,自己已经支撑不住身体了,姜鱼安吓得一把抱住姜黎儿。
“黎儿!”
他上前一步,姜黎儿一手打住。
“妾身不干净,望……皇上,记住这一点,但,但,女儿无辜,你认得的,她其实长得更像你的……”
姜黎儿话有些说不好了,痛苦地将头依在姜鱼安的脑袋上。
“鱼安莫和他生嫌隙。”姜黎儿轻轻抚摸姜鱼安的头发,用小到两人才能听见的声音道:“记住疼,莫忘了……”随后轻轻瞌上了双眼,脸上一派安详。
“黎儿……”
姜鱼安察觉头顶被猛地一压,心快要跳到喉咙处。
“娘——”
昨夜,姜黎儿害怕白天那个男人对姜鱼安下手,才找了她一辈子都不想见的人,这是十一年来姜黎儿第一次书信给景黎皇上谢若景。
若景亲启:
冬去春来十一载,时间很慢,为何慢?因为每一日都过得很煎熬,与你实话道来,十一年啊,妾身过得不好。
十一年前,妾身身败名裂,背负不贞的罪名,你知真相却熟视无睹,放任那人胡来,入狱入坊也罢,腹中的孩儿,你也不要了。妾身怨你啊!怎不怨啊?妾身一个满怀憧憬干干净净的姑娘因你喜欢被强行拉入宫中,你毁了妾身的所有,现在你还想要殃及后一辈吗?
你知道妾身有多庆幸生下的是个女儿吗?因为妾身知道腹中的孩子是你的第一个孩子,若是男儿,便是长子,出生定会没命,若是女儿,还有活命可能,那女人也愿意见一个公主流落街头过得没有人样,是死是生任她拿捏,您堂堂九五之尊,连自己的孩子都没有能力保护,您与废人有何区别!
妾身此次话语有些激动,因着,认定皇上总有一天能够稳固朝权,念着可怜的女儿还在街头啃着冬天冷硬肮脏的馒头,吧啦着夏天的馊饭,会将她风风光光接回去,昭告天下,她姓谢,她名字叫谢鱼安,她是景黎的公主,不是街上什么猫猫狗狗都能欺负的女孩,她有父亲的疼爱!她的父亲还不平凡!
可是,您没有,您忘了是吗?
您认为姜黎儿姜鱼安都过得很好,都能活着是吧?
姜黎儿不死,您就不见女儿是吧?
谢若景,姜黎儿告诉你,这十年你的女人过的有多屈辱,十一年前你的女人干干净净,十一年后你的女人肮脏不堪!这一切拜你所赐!
谢若景,姜黎儿不是只会说狠话的人,知晓你只要我活着女儿活着就好,因为你心安。
可是姜黎儿活不下去了,因为明天晌午之后再无姜黎儿此人。
再姜黎儿死后,求你派人接鱼安回去,保她一世无忧。
姜黎儿
姜黎儿的信,溢出都是怨恨,唯有最后才放软了语气,奈何最柔的才是最致命的。
姜鱼安亲眼见着姜黎儿的尸体被抬走,却被人按着不能动弹。
“放开我!”
姜鱼安大声喊了出来,却被人一下按在地上,手劲之大,疼痛无比。
“一个乞儿,在皇上面前,胆子还敢这么大?”按着姜鱼安的侍卫一脸不屑地冷哼道。
皇上……
姜鱼安抬起脑袋,再次看着俯视他的男人,他的嘴角拉出一个不高兴的弧度,一双凤眼犀利无比,皮相好看,鱼安却觉得自己和他不像,她没有长了一张冷血无情的脸。
“鱼安……喊父皇。”
他开口唤她的名字,让她唤自己。
姜鱼安不应,她只知道,是他,就是他!管他什么高爵显位,他居然可以把至亲扔在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他配做个丈夫,配做个父亲吗!
姜鱼安心中的委屈与不服让她不认这个父亲。
她一直以为,以为自己没有父亲啊……
父亲在她的心目中,真的真的很美好,很高大。
因为没有,所以加倍渴望。
因为拥有,所以更加痛恨!
姜鱼安很想大声问一声“爹!为什么?”
可是,不行,他又是皇上,她问不起,哪怕她真是他的女儿。
谢若景抬起眼,冲着床的方向眨了眨眼睛,似是逼着让什么东西不从眼睛中出来,他深吸一口气道:“罢了,护送公主回宫。”
侍卫松开姜鱼安,姜鱼安立即爬起来,一股脑冲着床沿跑去,谢若景眼疾手快地将她抱回怀里。
“小丫头,你作甚!”谢若景又急又怕。
姜鱼安望着近在咫尺的脸,开始在谢若景怀里蹬腿,“放开我!我要去找我娘!”
谢若景被瞪得差点抱不住,但也瞧见了姜鱼安因挣扎而露出的手脚腕,全都是伤,心里一阵疼惜,一把将姜鱼安抱高,另一只手安抚地摸了摸鱼安的脑袋,嘴里还念叨着“别闹了。”
奈何,身量差别过大,谢若景一手掌直接盖住姜鱼安的脸。
“……”
鱼安眼前一片黑,突然安静下来。谢若景移开了手,鱼安就看见这个男人凶巴巴的脸做出柔和的表情又是这么可爱。
“鱼安,你也走了,爹怎么办了?”
谢若景突然说出如此脆弱的话,鱼安一愣,随而委屈地抱住谢若景的脖子,将脸埋在谢若景的怀中闷声哭起来。
“爹……”
“嗷哦哦,别哭了,爹以后不会丢下你了啊。”
一旁的侍卫都傻眼了,哪想平时都板着脸的皇帝会突然发出怪叫哄着小女孩,还时不时轻轻拍着她的背。
“鱼安,咱们回家好不好?”谢若景小心翼翼地在鱼安耳边小声问道。
鱼安埋在谢若景怀里轻轻点点头。
谢若景松了一口气,双手将鱼安再往上面提了提,望着外面白布盖着的尸体,又将鱼安的脸按在自己的肩上,跨步就向外面走去,还喜滋滋地喊道:“咱们小公主回家去喽!”
门口众人因着是皇上,吓得不敢抬起头。
谢若景走了没几步,突然胸前的衣服被小手抓紧。
“等等!”
谢若景疑惑地停下脚步,姜鱼安挣扎着要下去,谢若景拗不过,把她轻轻放在地上。
姜鱼安脚一落地,飞速地跑回屋里,谢若景好奇地跟了过去。
扫了一下房间,姜鱼安快步走向梳妆镜那边,小手从镜子后面一扣,捞出一柄扇子出来,鱼安掸了掸灰,一把打开。
跟在旁边的谢若景看到这把扇子直接楞在原地。
那个对话回荡在脑海中。
“皇上,你这扇子上的美人是谁呀?妾身怎么觉得这美人给人的感觉有些不同呢?”
“这女子,不是谁,但是世间难得的,她不单面容姣好,拥有绝色,骨子里还有股坚韧,倔而识礼,永不服输。”谢若景叹气,“你有绝色的面容,却尚无那股气质,这把扇子名为风骨,就赐予你,望你成为这般奇女子。”
现在,看着鱼安展开这把扇子对着阳光仔细端详。
谢若景心抽痛一下,不知你的女儿,能否成为这样的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