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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三章 ...


  •   夜晚的灯光格外璀璨迷人,从跨江的桥上望过对岸,可以看到高高的大楼上闪烁的霓虹。

      在容溪的记忆里,那里的灯似乎永远都没有灭过,不论什么时候路过,都是亮着的。

      还有高高的电视塔,不时闪过的广告牌一直都亮着,这座城就像一个不夜的天。

      容溪记得二十几年前这里完全不是这样的,那时还没有这么多的高楼大厦,电视塔也还没修起来,城市也还没这么繁华和拥挤。

      那个时候是什么样的呢?她突然这样想道。

      她出生时,父亲还是市医院的妇产科医生,母亲则是同医院不同科室的护士,奶奶也还健在,上小学之前都是奶奶在带她,一家四口人住在医院分的一间宿舍里,虽然有些拥挤,但生活却也很过得去。

      六岁的时候去念书,少先队员入队仪式上有高年级的同学给她带红领巾,她歪着头,看见站在对面那个面容清秀的小男生,脱口而出就道:“谢谢漂亮哥哥。”

      小男生似乎愣了一下,然后脸都红透了,有些手足无措的抿着唇不说话。

      又过了几天,下午放学时她在校门口又遇到了给她带红领巾的小哥哥,立刻就追了上去,拖住人家的校服袖子,“喂!”

      小男生哇了一声回过头来,有些茫然的看着她,“你是谁,我不认识你。”

      “漂亮哥哥,你不记得啦,你给我带红领巾的呀。”她指了指胸前带着的红领巾,有些委屈。

      对方似乎想起来了,然后有些不高兴的抿着秀气的嘴巴,“我不是漂亮哥哥。”

      “可是我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呀。”小容溪别提多委屈了,眼睛里含着一包泪要掉不掉的。

      小男生没想到小女孩这么娇气,生怕她真哭了别人以为自己欺负她,连忙道:“我叫沈砚书,笔墨纸砚的砚,琴棋书画的书。”

      “砚书哥哥。”小姑娘笑了起来,大眼睛弯弯的格外漂亮,“我叫元元,一元钱的元。”

      小沈砚书愣了一下,然后哦了一声,小姑娘就又问他:“哥哥你是哪个班的呀?”

      “四年级一班的。”他应了一声,然后听见小姑娘叽叽喳喳的问他四年级的字是不是都很难懂的啊,是不是要很久才会到四年级呀,等等诸如此类的问题。

      他昏头昏脑的,她问什么自己就回答什么,直到看见校门口出现了妈妈的身影。

      他跑了过去,大声的喊妈妈,她也跟着跑过去,仰着头不见外的喊道:“砚书哥哥妈妈好。”

      “呦,谁家的小姑娘,真漂亮。”穆教授笑着摸了摸她的脸。

      听到人家夸漂亮,她就笑着回答,“谢谢妈妈夸奖。”

      穆教授笑得弯下了腰,“你和我家砚书是同学对不对,以后来家里玩啊。”

      她高兴的点点头,转身看见了来接她的奶奶,她立刻要跑过去,走了两步走转身跑回来,拉着沈砚书的袖子,“漂亮……砚书哥哥,我明天找你玩呀。”

      沈砚书目瞪口呆的看着她,还没回过神来,从此以后就多了个小尾巴。

      他那时应当是不怎么喜欢自己这个小尾巴的,容溪后来长大后有时会这样想,只是后来习惯了,就由得她去了。

      直到她读小学三年级,奶奶开始生病,香港回归的第二天,有天夜里奶奶就在医院里再也没醒过来,办完了丧事已经过去了一周,她回去上学后天天都不开心,每天放学都要在校门口发很久的呆。

      那时她还不懂得离别是什么,只知道以后奶奶不会来了,心里觉得难过。

      沈砚书那个时候读初一了,初中部离小学部挨着,他放了学来校门口等她,气冲冲的问她:“容溪,你怎么不来找我玩了呢?”

      “就是呀,小容溪,你怎么不来找我哥了呢?”哦对了,她是认得沈砚行一周以后才知道他还有个弟弟,比他还漂亮,可是没有他脾气好。

      连带着他那两个叫辜俸清和冯薪的发小,也纷纷问她怎么这几天不见她了?

      她拉着沈砚行的袖子,眼泪哗哗的流,“砚书哥哥,奶奶没有了,元元没有奶奶了呀……”

      “你、你别哭呀……容溪,啊不,元元……”比她好了许多的男孩子抱着她的肩膀,笨拙的拍着她的背,“元元不要哭,元元乖……”

      那是他第一次叫她的小名,从此以后就总是叫她元元了。

      后来过了没多久,母亲的身体状况也出了问题,慢慢就病退在了家里。

      失去一份收入后家里的生活变得有些拮据,好在这时父亲幸运的当上了科室主任,一下子就又好了起来,一直到十年前父亲决定辞职创业,才有了现在的明德国际医院。

      而她和沈砚书兄弟几个也越来越熟,或许因为他们比她大了几岁,所以对她处处包容,连他们念高中时同班女生的表白被她搅和了也不在意。

      也不知道从哪天开始,她对沈砚书的感情发生了一点变化,格外不喜欢那些学姐站在他身边。

      有一回有个喜欢他的学姐见到她,亲热的叫她妹妹,她眼睛一瞪,“谁是你妹妹,我才没有姐姐,你……”

      “元元,不许没礼貌。”沈砚书在旁边虎着脸打断她的话,连忙向同学道歉。

      她瞪着眼愣了愣,然后心里头变得委屈起来,又酸又苦,觉得有些想哭,又不肯让他发现,于是扭头就走。

      他追上来,扣着她的手着急的问她:“你走什么,到处瞎走,万一丢了怎么办?”

      “丢了就丢了,关你什么事。”她别过脸去,忍着哽咽的声音。

      沈砚书那个时候可能是真的有点傻,拉着她一个劲的数落,“怎么不关我事,你要是磕了碰了,或者丢了,你爸饶得了我?再说了,就是我也……我也不想看到你受伤。”

      听见这话她心里好受些了,正要转头跟他低个头,冷不丁的就听他又道:“元元,你脾气要改改,刚才那个姐姐跟你讲话,你怎么这么冲?”

      “她算我什么姐姐!”容溪又瞪着眼吼了起来,这次是真的哭了,“我才不要姐姐,她跟你好,又不是跟我好。”

      “什么叫跟我好……”沈砚书觉得头疼,是青春期的小姑娘都这么让人不省心,还是就他家这个例外?

      可是容溪才不管这个,她转身一阵风的就跑走了,过后几天都躲着他走。

      那个时候沈砚书高三了,要复习文化课,还得练琴,忙得很,可还是天天来堵她。

      最后是辜俸清把她骗了出去,然后跟冯薪和沈砚行三个堵着她在小巷子里,“死丫头,你到底想干嘛,回头我哥要是上不了音乐学院,我弄死你我。”

      沈砚行一边骂一边伸手戳她的头,她吓得都木了,头被戳得一点一点的,大气都不敢出。

      沈砚书就是在这个时候冲过来的,他揪着沈砚行的脖子就拽到了一旁去,“阿行你吓她做什么。”

      “元元,别怕啊。”他拉着容溪忙不迭的安抚道。

      容溪这个时候哪里还记得之前和他吵的那几句嘴,只觉得他来了自己就有靠山了,赶紧先背靠着沈砚书把沈砚行哥仨挨个打了一顿。

      气忽然就顺了,扭头拨着头发,吹着额前的刘海看着沈砚书,“那个……”

      “你看这多好,以后生气了就打他们仨出气,别跟人家生气,多影响形象呐。”沈砚书拉着她的手,温温和和的劝道。

      路边有歌声传过来,容溪猛的回过神来,她这才发觉自己是想起了从前的事,不由得失笑着摇了摇头。

      车不小心开过了头,她连忙从前面的路口掉头转弯,从另一个路口拐进了回家的最后一段路。

      等过了省医的大门口,再往前开了三四站路,遇到一个路口,拐进去就到她住的小区了,这里的房子还是父亲容明德为了方便她上班几年前特地给置办的。

      上楼进了门,手机响了,她边换鞋边接起来,“沈木头,你是有千里眼么,我刚进门你就打电话来了?”

      “怎么现在才到,我没记错的话该早十分钟才对?”沈砚书笑着问了句,他早就算好了时间,此时也不过白问一句。

      容溪吐了吐舌头,“不小心开过头了。”

      “开车还敢发呆?”电话那头的声音微微扬了起来,似乎带了点忍俊不禁的笑意。

      容溪嗯了声,“想起我们小时候的事了。”

      沈砚书愣了一下,疑惑的嗯了声,不知道她想起的是什么。

      “漂亮哥哥。”容溪憋着笑,慢慢的吐出四个字来。

      沈砚书那头半晌没动静,容溪以为他挂了电话,忙又喂了声,然后才听道他无奈的叹了口气,“元元,不要闹。”

      “怎么,还是不让叫?”她在沙发上坐了下来,倒了杯水,边说边喝着。

      沈砚书继续叹气,“哪个大男人喜欢人家说自己漂亮的。”

      容溪笑得歪倒在沙发上,“那还是叫你沈木头。”

      沈砚书闻言嗯了声,然后又立刻道:“人前不许喊,尤其是有学生的时候。”

      “知道啦,沈老师。”容溪撇着嘴拖着声调喊了声,然后说要去洗澡,就挂了电话。

      沈砚书还想嘱咐她两句都来不及,只好望着手机屏幕笑着摇了摇头。

      刚才容溪说想起以前的事,他忽然也想起了一些来,可是却已经是高三。

      十六七岁的少年情窦初开,身边终日徘徊的少女只有她一个,等到她念初中,身体像抽了芽的春柳,走在风中摇曳生姿,眉眼渐渐长开,有了后来的几分风采,像一朵含苞待放的花骨朵。

      他记得那个元宵节的傍晚,他们约好了去看灯会,她靠在人民公园的小湖边凉亭的栏杆上等他,听见他叫了声元元就回过头来,柳眉杏眼,白生生的脸孔上绽放出笑来,似喜还嗔的叫了他一声:“沈木头,你怎么才来!”

      灯光下的小姑娘目若秋水,只要一个眼神就在他的心湖里投下了一枚石子,那一刻,仿佛冰封的湖面慢慢消融,有潺潺的春水流了出来。

      那时他还年少,在父亲的督促下背了许多诗书,也只想得起一句话来形容当时的场景,“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后来他再弹那首《凤求凰》,想起的就总是她在灯下的那张脸,从青涩到成熟,从美人半遮面,到如今芙蓉出水。

      “元元呐,要是你……”他倒在沙发上看着天花板,用手挡住了眼睛,嘴角的笑有些苦涩。

      要是当年的容溪,没有说那句三十五岁再想个人问题,又或者当年他获奖时容溪没那么高兴能听见他说的那句话,他们现在会不会结局不一样?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第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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