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有繁花》卿云醉梦

259、刘志国的担心

　　山林间，一座被周围翠色遮掩得十分完美，稍稍走远些便会泯于树林间的别墅内，某个房间当中，一个容貌艳丽的女子正蹲在床边，将手放置在坐在床上的老人的膝盖处，和声细语的劝慰着。

　　“妈，现在外面世道有些乱，你们就先从这儿住上一阵子，暂时……就先别回老房子去了。”蹲在床边，抬头仰视着两位辛苦将自己抚养长大的老人，刘彤明笑着说道，脸上看不出一丝阴霾。

　　“这别墅看着这般赫亮，一年下来要不少钱呢吧？我和你爹岁数都大了，犯不着你花那么多钱，有钱啊，还是得攒下来，你别看你现在这般显赫人人都捧着你，实际上真要是出了什么事，可未见会有几个真心实意帮你的！”程美珍拉着刘彤明的手好一顿唠叨，生怕这孩子会吃什么暗亏。
　　刘彤明这孩子向来喜欢把所有事情都扛在肩上，莫说是朋友了，就她这倔强的性子，便是身为她的父母，有时也会被这孩子给瞒了过去。他们两个本就不是这孩子的亲生父母，所以更要好好待她，平时舍不得打舍不得骂的将这孩子给供大了，他们也是真的不舍。可就算如此，若是这孩子哪天说要去寻亲的话，她们纵使再不舍也是无法阻拦的。
　　其实若是寻着了也好，那样，有了血缘的牵连，在危难时刻，她们多少也会帮上一把，总比这块儿没几个亲戚能够帮衬得上刘彤明要好些！

　　刘彤明点了点头，“这些我都省的，妈，我现在可有钱了，就这么点流水我可不放在眼里呢！您二老可也别给我太省，我挣这么多钱，不给你们话给谁花啊？”

　　“你这话可是不对，怎么也该给孩子攒下点啊！”刘志国不赞同的说道。

　　“不说我现在还小没打算要什么孩子，若我有孩子了，该有的我不会短了他，但再多的却也不会给他，他若是有能力便似我这般白手起家给我锦上再添个花，若是无能无性，与其留下大笔家产叫他为祸一方，倒不如叫他一辈子老老实实当给我当个穷人，安安分分的偏居一偶！”

　　“你这话……可……”刘志国皱起眉毛，一时也不知该如何反驳，最后竟是想通其中关窍，赞同的点头，笑了出来。
　　“你向来是个有主意的，我们这两儿被时代给淘汰了的老骨头也帮不了你什么，放心大胆的去吧，要是真有什么，爹就算是拼死也不会叫你出什么事儿的！”

　　“爸！”刘彤明红着眼眶，看着似乎察觉到了什么的父亲，声音有些急促的喊了一句。“你这叫什么话啊！就好似你闺女我要去做什么特别危险的事一样。”

　　刘志国不作言语，无奈的看了刘彤明半天，什么都没说，就只伸手揉了揉刘彤明的脑袋，就像是刘彤明小时候淘气犯了错事那般纵容。
　　“怎样都好，你只要知道身后还有我这个爹就好！”刘志国目光清澈，有些浑浊的双眸乍一看似是全无情绪，仔细一辩，方才能够得见那隐藏在背后深沉而复杂的情绪。

　　尽管刘彤明瞒的确实很好，可刘志国到底养了她这么多年，又怎会丁点疑惑都察觉不到呢？
　　刘志国心中总是有着隐隐的担心，孩子不在身边，总归父母还是放心不下的。可他却又不能将其一直留在身边，不能像先辈与他那般，可为后代撑起一片不小的天空。他无甚能力，也没有什么特别突出的地方，一辈子一直都普普通通的做着最平凡的事，可那拳拳爱子之心却半点做不得假！

　　“爸！我就是出一趟远门，是看这世道太乱，实在放心不下这才将你们接过来安置的。”好气又好笑地望着刘志国，刘彤明嗔了一句，随后便像是小时候那般扑进父母的怀中撒娇耍赖。

　　“都多大了还像小孩这般，叫旁人看见了也不嫌丢人！”轻点了下刘彤明的鼻子，程美珍笑着打趣道。

　　“再大也逾不过你们去，我是爹娘的女儿，又不是他们的女儿，在意那些干什么，再说此刻也没有外人啊！”说完，不管不顾的就要再度往父母的怀里钻。

　　程美珍一时间觉得是好气又好笑，也不知该如何去说她了，只抬手点了点刘彤明的额头，复又轻捏了下她的鼻子。
　　“你啊你，亏是小的时候有心眼，知道给自己找个童养夫，不然，我看现在谁要你！”

　　“妈！你看你闺女我现在这么有钱，这么漂亮，怎么一到你嘴里我就成了个赔钱货似的了呢？”刘彤明嘟着嘴不依的嗔了一句，当即便随杆上的发起小脾气来。

　　一阵阵清朗的笑声不断传来，一门之隔外，倚在墙上的慕宸却满目伤感，看不出半点喜悦之情。
　　高扬着头，却低垂下眼帘，习惯于阴暗处注视着刘彤明的慕宸太过清楚，她如今的举动到底是为了什么。

　　说实话，慕宸一点都不想刘彤明这样，但他始终还是无能为力。

　　接下来可能要面对的战况，谁都无法预料，往昔煊赫堂皇的凛天宗也曾只剩残桓，过去始终骄傲，不屑与他人为伍的灵族也只得一缕残魂零落于世，血脉早已尽绝。
　　战争会带来怎样的后果，大概触及过哪些耻辱的过去的人心里都有点数，但真正面对战争的人却丝毫不敢仔细深想。

　　自己能不能够活下来，能不能够完整地活下来，如果不幸死在战场之上，一家子的妻儿老小该怎么办，会否有人愿意赡养他们，是否会有人看着门庭势弱而欺辱他们……
　　这些，面对战争，需要用血肉之躯为后来人拼杀出一条康庄大道的前辈们都不得而知。

　　他们甚至都不知道，那时的所作所为会否会被后人所铭记，会否会被历史所铭记。

　　可他们依旧义无反顾。

　　多么相似的情景啊，就像大概知晓了自己那可悲的身世，早已做好了回不来的打算，此时便开始着手自己的后事，却还依旧妄想隐瞒众人的刘彤明。

　　其实于这乱世之中，你看似走出了一条属于自己的路，其实也不过是在众多无奈或束缚与不可抗力之下的妥协。
　　没有人真正的，完全的属于自己。
　　除非他的肩上从未担过责任二字，心中全无半点人性可言。

　　但尽管如此，尽管人世如此糟糕，世道这般混乱。

　　你也还是你自己，纵然不完全是自己，纵然缺憾众多哪怕重来一世也未见能有弥补至完美的机会，但你仍旧是你，一个遍布缺憾处处可见漏洞的，完美的自己。

　　出来，跟守在一边的悄悄打了个手势，二人无言退了出去。

　　刘彤明和慕宸对视了一阵，二人都没说话，见慕宸无奈轻叹了一声，刘彤明反倒是轻笑了出来。

　　“怎么你也这般愁眉苦脸的，你还不知道我嘛，仅仅只是习惯性地将事情做到完全而已！”毕竟重活一次，总也是想要将上辈子的缺憾尽量弥补完全的。

　　慕宸看着她，张口欲语却又复无言，摇了摇头似是要轻叹一声，想着刘彤明方才的话语，觉得不对又点了点头，当真是矛盾的很。

　　刘彤明见状欢颜更甚，玉臂一伸勾住爱的人脖子，俩人鼻尖相碰气息交缠，刘彤明侧过脸去，撒娇似的轻蹭了两下，转而对着他耳语道：“怎么，你就这么放心不下我啊？”

　　其实也不是放心不下，他只是十分厌恶刘彤明做这等就好似是在亲手料理自己后事的事前准备。
　　这话慕宸本想说出口，却被刘彤明恶作剧般的小动作给弄得说不出话来。转头一看，见刘彤明眸光澄澈满是温柔爱意正含笑相对，便知她早已明晰自己的意思了。

　　轻叹了一口气，慕宸主动拉开自己与刘彤明的距离，不知是羞是气的看着刘彤明，眸中越发的深邃了起来。

　　依旧是那副玩笑的样子，刘彤明笑嘻嘻的看着慕宸，眸中的坚定与温柔渐渐化开了慕宸心下的担忧与紧张，渐渐升温的旖旎状况给慕宸脸上耳尖皆上了点艳色，刘彤明笑的愈发欢快猖狂了起来。

　　笑到一半便见慕宸伸手一拉，将人轻带入怀，气息再度交缠，二人便如干柴碰烈火一般，无可避免的燃烧了起来。

　　这笑声突兀的中断叫程美珍有些担心，连忙打开房门想要看看状况，却未想那门才半开，便听得一阵旖旎辗转直接传进房间内。愣在原地手足无措的待了一会儿，程美珍又悄悄地将门给带上了。轻手轻脚的回到自家老头子的身边，看他那回不过神来的样子不禁打趣了一句。
　　听着妻子温柔揶揄的话语，想着那孩子在门外胡闹的状况，微微一笑，叹了口气，感叹一声：“到底是孩子大了啊！”

　　这话引得的程美珍附和了几声，出乎意料的状况反倒是叫好似察觉到了什么的刘志国稍稍放下心了。

　　既然刘彤明还有心情和慕宸玩闹，既然那孩子还任着刘彤明胡闹，那么接下来的事情，也许不会那么严重，也许只是真的如这孩子所言那般是他多虑了。

　　如此，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