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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第十四章:中毒 ...

  •   传说密宗少主修炼《大日经》已至第七品,他年虽不到弱冠,纯火内力却已如黄河之水,奔腾不息。难怪座中之人皆以逸待劳,他却不辞辛劳地日夜赶路。

      只是这《大日经》修炼起来,也有一个毛病。

      这毛病,也正是此经法修炼起来,内力之积,过于速成,又过于滂沱。以至于练武之人,本身的筋脉难以承受,尤其是筋骨打熬得不够成熟的少年人,更是必须每日将积蓄的内力发泄出去,方可护住心脉。

      听说这密宗少主,必须夜御数女,方可……

      人们都冒着汗,人们的视线都不由自主地向少年的夸下……

      这时,苏试端起了茶,吹了口气,饮了一口。

      他端起那杯茶时,茶水还在沸涌,杯口的热气也不断氤氲着。他吹了口气,碧色的茶水便瞬时静若琉璃面,那蒸腾的水汽也再无半分。

      茶已凉。

      风似起,却并没有风吹入楼内。

      好像是梦里吹来的风……

      落在地上的梅花浮起来,满厅梅花似乘风飞舞。

      座中之人,闻得淡淡梅香,眼见落花旋面,只觉鬓间生春。

      那虬髯大汉便转脸去看飘近的梅花,那梅花擦着他的眼皮儿飘过,那大汉顿时脸色一沉。只见一道细细的血丝,从他厚实的眼皮上浮现!

      这梅花,竟然比刀尖还锋利!

      这是何等渊博的内力!
      能让一室的梅花都随之舞动!

      又是何等精准强大的操控能力!
      才能让一室的梅花,都随着他的意念而动!

      虽然苏试并未真的出手,座中之人已皆骇然。

      人们便都盯着那密宗少年。

      那少年只是冷笑:

      中原男人,果然都是娘们兮兮的,比起武来,也像是在吟什么诗词歌赋,赏什么风花雪月。

      一片梅花飘向他,也向他面颊削去。

      那少年一动不动,只是加倍释放内力,火系内力激荡着,使空气受热膨胀,将他周身的梅花均激得旋转、翻涌出去。

      但却有一片梅花,在空中翻了一圈,又飞旋而回,掠向他的面门,看起来轻盈飘逸,转瞬却到眼前!

      那少年一偏脸,梅花便贴着他的眼皮飞过。

      他似已将其避开,
      但他的睫毛已经被削断。

      他的一只眼睛,已经没有睫毛。

      于是纷纷扬扬的梅花,从他身边交织错飞而过。

      梅花正如冰雪,将厅内火热的空气,逐渐化为冰凉。

      水能克火,莫非这“一枝花”使的是水系内力?

      在座众人的目光惊疑不定。

      苗州不过穷乡蛮岭,哪比得上江南的钟灵毓秀,中原的人杰地灵?

      是以,传闻“一枝花”将江南七富满门尽灭,人们也只道是他阴险狡诈,心狠手辣。虽然并非对“一枝花”的武功毫无忌惮,但自以为至少占了“地利”、“人和”,也未必就对付不了这样一个乡野之人。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他们静观其变,本就是想等哪个沉不住气的倒霉鬼去试一试苏试武功的深浅。

      现在他们却发现,他们根本看不出深浅。

      苏试仍坐在桌边喝茶,满厅飞花散落,月光从大门落进来,侵袭他一身白衣,如雪银镀神像,塑成一身清逸仙姿。

      那少年的脸色已经变黑。

      但他的脾气已经变好。

      “好。”

      他说了这一个字,便找了张空桌坐下。

      那十一个西蛮汉子也跟着他一齐坐下,拿出酒具酒囊摆上桌,又掰了随身携带的馕饼分了。

      酒碗、食盘,均是骨器。

      那少年手中的碗是头骨碗,雕刻着花纹精美的尸陀林主,边上又镶着两颗绿松石。

      盘亦取自头骨,内部涂金描银,勾勒佛像。

      那叫“十地”的西蛮汉子又在各人碗中倒上马奶酒,这一行人便开始喝酒。

      他们坐下,却有人站了起来。

      金钱诚可贵,性命价更高。

      虽说十分的利益,可令人不惜铤而走险;但若是十分危险,却无利可图,这样的买卖,自然没人肯做。

      魏知白搭在剑上的手放下,他全身的肌肉也随之放松。

      雾月楼已变得很冷清,很寂寞。

      除了苏试与魏知白,便只剩了三桌人。

      一桌是密宗那些人,一桌是黑衫少年那帮人,剩下的便是虬髯大汉一伙八个人。

      魏知白仍保持着警觉。

      尽管他不知道江湖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也不知道这些人是什么来路,但已经明白这些人都是冲着苏试来的。

      他们之所以一动不动,就是为了等待出手的时机!

      也许是在师徒两人走出大门时在背后出手,也许是在一个人出手后再出手!

      但既然苏试坐在座位上不动,他也便不动。

      那苍白的黑衫少年依然喝酒,只是喝的慢了。

      因为他终于抬头认真地打量对桌的人。

      为首的虬髯大汉又叫了几碟牛肉,他穿一件鹿皮袄子,样貌十分的特别,简直令人一眼难忘。

      不是因为他特别的英俊,而是因为他特别的绿!

      看得出来他练的一定是木系的内力,不然他的一张脸不会是绿的。

      他的木系内力一定也已经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不然他的脸不会这么的绿!

      这一桌男人,都长得歪瓜裂枣,胡子拉碴,俱与他一般形貌,看起来个个好似土匪。

      他们也确实是土匪。

      那绿脸的虬髯大汉,便是秦州七十二寨总寨主,使一根四十二斤狼牙镐的“义薄云天”易云天!

      那易云天见到少年目光,举起酒盏打个招呼:“江老板,幸会!”

      这黑衫少年正是秦州楚城金凫赌坊老板江玉鸭。
      亦是楚城城主江淡云之子。

      “……”
      江玉鸭闻声,举杯示意。

      两人的目光在空气中相遇,甫一触即,便心意相通,心领神会——

      单凭他们中的任何一伙人,都没有十全九稳的把握拿下苏试。

      有道是,三个臭皮匠,顶个诸葛亮。

      若能通体合作,倒是能全力一搏。

      江玉鸭举杯道:

      “想来易大当家,也已经知晓平陵阁所发布的通缉。若有谁能捉拿‘一枝花’,其所掠的江南七富的全部财产,便可分得一半。平陵阁这次开出的赏金,前所未有之丰厚,盖因这‘一枝花’所作所为,实在令人发指。赏金事小,为江湖除害事大……我在这里,敬易大当家一杯。”

      “‘赏金事小,为江湖除害事大’,说得好!”

      易云天撩碗一饮,一口灌下整碗烈酒,“我易云天虽然出身绿林,却也不是鸡鸣狗盗之辈,干的都是劫富济贫的大事!江老板是贵人,和您比,我不过黎庶草莽,但干我们这种刀口上舔血的买卖的人,最讲究的就是义气两个字!江老板既然信得过我,给我易某人面子,事成之后,我们七十二寨,就只要二分!”

      他的年纪比江玉鸭他爹还大,却客气得仿佛是在跟江玉鸭的爷爷在说话。

      江玉鸭敛容道:“不敢当!”

      但他也不推辞,
      因为他已经很习惯别人拍他马屁。

      任何一个人,像他这样有江淡云这样的爹,都会习惯别人给他当孙子的。

      易云天又端着酒盏站起来,向密宗少年那桌走去:

      “少宗主不如与我等联手,在下保证少宗主必不至于空手而返,也许还能带回一两件称心如意的‘土特产’。我易云天‘义字当先’,用身家性命担保,事成之后,少宗主所得,比我七十二寨,只多不少!”

      那密宗少年唇贴在头骨碗缘,一双碧眸微闪。

      少年身边的十地用蛮族语道:“容申,这些中原人俱都心怀鬼胎,口蜜腹剑,你要当心!”

      善容申虽然年不过十六七,西蛮人也一向被认为很好骗。

      但密宗内部权力之倾轧,只怕是外族人所无法想象的。是以,作为继承人之一培养的善容申,绝非容易轻信的、见识浅陋的蛮荒少年。

      他自有他的较量:

      以他目前的力量,并没有胜过苏试的把握,却未必摆不平其他两伙人。先借这两伙人拿下苏试,自己再设法解决掉这两帮人,问题将变得简单许多……

      善容申便对着易云天微微一笑,在这微笑之间,厅内的气氛也似霎时变得其乐融融了。

      他正要说“好”,便听得“噗”的一声。

      “师父!”

      苏试一口血喷在了桌上,冷玉般的脸顷刻间沁出冷汗,他说道:

      “有毒!”

      说完似已失力,茶杯从他指尖滑落在桌面,他靠在椅子上,发出轻盈的喘息……

      他似已弱柳扶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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