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热恋慢燎》一笑笙箫

103、第 103 章

　　谢帆乐呵一声，没有反驳。

　　林窈以前在谢帆公司上班的时候就听他们聊过，谢帆的梦想是当导演，可是没钱没资源，最终还是选择毕业即就业，先解决温饱。

　　在大厂干了几年后期，攒了点积蓄和资源，加上年纪渐长不能无休无止熬下去，所以辞职创业，选了影视后期方向。

　　在谢帆的想象中，创业能在保证生存的前提下，同时接触更多导演，说不定哪天就能实现后期转前期的梦想。

　　但现实是，当了老板立马肩负起整个公司和员工的未来，稍有不慎就得赔钱破产，每天不是跑项目就是上桌碰杯，喝的舌头都麻了，往床上一倒，梦里都在喝。

　　典型的梦想一直有，但也一直为现实让步。

　　现在短视频大热，无论拍摄制作的门槛还是成本都大大降低，谢帆也终于找到机会，虽然班底规模和想象中缩水很多，但好歹是过上了导演的瘾。

　　所以林窈林窈这句梦想成真，倒不全是调侃。

　　谢帆今天也是一身影视民工装扮，就这么点人，他除了导演也兼职各类打杂，刚好屋里灯光需要调整，摄像喊了一嗓子，他正要过去，想起身边还有个人，转头看林窈：“那你——”

　　林窈把包里的贵重物品掏出来塞口袋：“需要帮忙吗？”

　　话都没聊两句就让人干活，谢帆虚伪的客气：“这不太好意思吧……”

　　林窈正在卸包，闻言又作势挂回身上：“哦，那算了。”

　　谢帆一秒改口：“诶，来都来了。”说着帮她把包放到屋里，非常绅士的抬手：“请吧，干完活儿请你吃饭！”

　　林窈笑了笑，帽檐往后一转，撸袖子开干。

　　有林窈帮忙，谢帆卸下很多现场杂活儿，可以更专心的投入到拍摄工作，可其他人的注意力却被吸引过来。

　　女主萌妹也就二十出头，还是大学生，好奇的问：“哥，这不是你找来的演员啊？”

　　谢帆看一眼正在兼职场记的林窈，乐呵道：“怎么，怕你的女主角地位不保？”

　　那不能够。萌妹看一眼林窈，对方虽然漂亮，但是身材气质都和女主角的人设不符，她本来以为这是谢帆找来的女配角色，结果居然让人家打杂！

　　已经五月了，天气回温不少，加上今天大晴天，林窈很快忙出一身汗，帽子一摘，发丝沾湿在额头。

　　“哥，你之前唬我呢吧？这种质量来这给你打杂，你跟我说女演员难找？”

　　其余人想的差不多，以为是来演角色的，结果是打杂，反差感简直比他们的本子还强。

　　刚才去接林窈的男孩想起林窈的话，适时地抖了个激灵：“没办法，哥有实力呗。”

　　谢帆瞧一眼正一边捏着帽檐扇风一边看本子的林窈，坦然的接受了这番吹捧，抬手向后扶了一下鬓发，“行，摊牌了，我不装了，就这实力。所以你要珍惜哥给你的机会，好好演，等红了记得捞哥一把。”

　　一伙人哈哈笑起来。

　　不知道是不是被这阵笑声唤醒了良心，谢帆走过去林窈身边：“累了就歇会儿，你搞这么卖力，我都不好意思不给你发工资了。”

　　林窈对谢帆复苏的良心视而不见，指着刚才拍摄过的一段情节，委婉地表示有一丢丢个人看法。

　　谢帆来了兴趣，问她什么想法。

　　“你看这里，女主角开始进入反击，情节到了高.潮，这个时候的节奏是非常重要的。”

　　在之前的拍摄里，面对女主一个三连反击，男性角色的反应是通过喝进去的水顺着嘴角流出来、手持物掉落、挠头挠掉了假毛来表达，放到后期剪辑，正常就是穿插画面来推进。

　　这当然是种喜感的设计，但问题是女主角的进击节奏是很快，需要同样快节奏且附有表达力的回应才能迅速推进情绪，把这个爆发点推出来。

　　但无论是流水还是物品掉落的动态反应，都要好几秒来表现，这边刚带起节奏，那边又压下去，有种高速堵车的阻顿感，不够一气呵成。

　　林窈讲话的时候旁边人也在听，主演萌妹替谢帆解释：“是反差感吧，就像凌凌漆里站在丽晶大宾馆前掉行李箱那个情节。还挺有意思的。”

　　谢帆是周星驰的铁粉，剧本里很多无厘头的风格都是向偶像靠拢，致敬经典。

　　林窈并不否认这种手法的趣味：“但是情绪不太对。”

　　谢帆一只手摸下巴，陷入思考：“怎么说？”

　　林窈：“这种好几秒的反应是有反差感，但更多的是一种震惊、大跌眼镜甚至茫然的情绪，但是你的主旨是‘整治’，要达到‘整治’的效果，情绪上除了震惊和意外，更多的应该是破防。”

　　萌妹好奇问：“怎么拍破防呢？”

　　“很简单啊，”林窈随口道：“你直接拍一个三连怼脸，依次拉进，逐渐狰狞，每次反击后给一个画面，顶多一秒，然后立刻进下一段。”

　　她举了个例子：“饭圈常常会用这种剪辑手法来给偶像加滤镜立人设，节奏快，内容清晰，一遍过去很容易形成印象。”

　　和萌妹子演对手戏的男生是个圆脸眼镜男，头上盖一顶假发，他推了推眼镜：“这是不是那种微表情啊，我演不好啊。”

　　林窈：“没那么严肃，演技不够，后期来凑。加音效啊。”

　　她打了个最简单的比方：“第一次，碗碎的程度，第二次，惊雷的程度，第三次——”林窈比了个手枪，对着他脑门，砰。

　　她这么一说就很具象化了，萌妹拍手：“我知道我知道，我刷到过，哈哈哈，真的很破防！”

　　林窈：“你们可以试着拍一条，到时候剪出来对比效果，哪种好用哪种。”

　　其余人看向谢帆。

　　谢帆大手一挥：“拍！”

　　他一声令下，一群人立马准备重拍，林窈继续打杂，但这时候大家看她的眼神又不同了，谢帆能听她的话，大家至少不会把她当个纯打杂，或者纯花瓶。

　　不过林窈并没有因为自己的意见被采纳就开始膨胀自得，随意指挥，还是该干什么干什么，反倒是之前接过她的男孩主动来搭讪。

　　“姐，你是导演啊？”

　　林窈失笑：“不是。我之前做后期的。目前在休息。”

　　“可我看你挺专业啊。”

　　“你多刷点短视频，也能总结出来。”

　　“你也做自媒体啊，账号多少，咱们互关一个呗。”

　　“还没……”正聊着，谢帆眼神扫过来：“我去给你买两包瓜子怎么样？”

　　男孩脖子一缩，连忙过去干活。

　　虽然谢帆的草台班子并不专业，但谢帆人在现场，工作效率卡的很死，多拍一天多烧一天钱，他肯定不能跟其他人一样嘻嘻哈哈当玩笑。

　　上午的最后一条是外景，主演萌妹看一眼外面的毒太阳，“呀我忘带防晒了。”

　　林窈掏出自己的，先给自己挤一坨，顺手递给她：“要不？”

　　萌妹眼神一亮，挤过来和林窈蹲在一起擦防晒：“姐，你上学还是工作啊?”

　　“工作了。”

　　“啊，”萌妹睁大眼睛盯着她脸看：“你好显小啊，你平时怎么护肤的？”

　　林窈朝她抬了抬下巴，示意她往旁边看。

　　萌妹顺着她示意看过去，在触碰到谢帆的死亡凝视时同款缩脖。

　　拍摄从室内转到室外，林窈重新扣上帽子，长袖也拉的严严实实，虽然是上午的最后一条，可是拍摄过程并不顺利。

　　首先是打光的问题，日头太毒，没有室内那么好把控，其次这是他们第一次拍室外的戏，还是一条跑戏，演员的状态和镜头感很难兼顾，不是人在状态却出镜，就是兼顾镜头却不在状态。

　　林窈举了会儿补光板，手都酸了那边还没聊明白，户外炎热，又临近饭点，隔壁团队都散场吃饭了，这边就有点躁，谢帆拍拍手：“都专注点，一条过了吃饭！”

　　最后还是决定换条路来拍，林窈又热又累，走到路边的树下蹲着，摘掉帽子扇风透气。

　　她今天穿这身行头就是准备来干活的，耐脏又宽松，这屋子没人住，开拍之前也没有彻底开荒保洁，不少地方都落了灰，她累的时候随便找个地方靠坐，身上难免沾了些灰尘，这儿一蹲，跟路边挂牌的瓦工一样，实在没什么形象可言。

　　一辆黑色轿车从隔壁拍摄地开出来，干净蹭亮，价格不菲，直直的朝他们这边开过来。

　　林窈连忙站起来喊了声：“帆哥，有车！”

　　毕竟不是专业剧组，没法封锁拍摄，林窈这么一吼，谢帆冲所有人打手势让道。

　　可是黑色轿车却没有直接通过，到林窈身边时，直接停了。

　　车玻璃缓缓降下，露出一张熟悉的脸。

　　“林窈？”

　　后座的男人偏头看着窗外，眼神落在林窈身上，从上扫到下，又从下往上。

　　林窈愣了几秒，意外是有的，倒不是旧友……呃，旧爱重逢的那种心情，而是讶然于他完全没有变。

　　她一直以为他的消瘦是因为营养不良，可眼下坐在车里的男人，身上是一丝不苟的商务装，神情是高高在上的冷漠肃然，全无大学时候的拮据窘迫，可那张脸依旧消瘦。

　　那可能是遗传吧。

　　车一直没走，车上的人也没有下车的意思，只有一双眼始终盯着她，像在审视，又像在等待。

　　谢帆那边都让道了，车却不走，他嚷了一声，问什么情况。

　　林窈回神，示意对方可以过去了。

　　男人淡淡的瞥她一眼，升起车窗，车过去了。

　　谢帆过来，“什么情况？”

　　林窈摇头：“没事，你们赶紧拍吧。”

　　谢帆点点头，他忙着抓进度，不拍完不算完，又过去了。

　　林窈抬手抹了一把汗，往隔壁的小洋房看了一眼，心里隐隐有不好的预感。

　　果然，这边重新开拍，林窈过去帮忙举补光板，正忙着，余光里多了一道人影。

　　她瞥了一眼，只见一抹黑色身影静静站在树下，身后还跟了一个助理模样的人正在打电话。

　　“……”

　　飞快的一眼，林窈回头继续干活，心里却有点无奈。

　　怎么就碰上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