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生者》景修修

1、第 1 章

　　“素素，快走！莫要回头！”秦素耳边回响一阵阵刺耳的叫声，她听得不太清楚，头疼得厉害。一阵劲风袭来，不待反应出手，秦如海挡在了她的前面，大声喝道：“苓思快走！快走！”猛然间出现了一团又一团的黑影，它们咆哮着，发出“桀桀”的可怖笑声，紧接着她看见秦家庄的百年基地葬送在绿幽幽的鬼火之中。
　　“啊！”
　　一声鸡鸣惊醒了汗流不止的秦素，她疑惑地看了看周围，书案、檀香、棋盘、经文……
　　“吱呀—”门从外面推开，进来了穿着白衣校服的女孩儿，看见秦素还在床上呆坐着，不禁埋怨道：“素素，你怎么还在睡！师尊的早课快开始了，且动作快些！不然我可不陪你受罚！”
　　这时她才反应过来，刚才那让人后背发寒的画面是一场梦，只不过那梦有些过于真实，倒是让人无法释怀。
　　“啊……好，我现在就……”
　　“素素，你的脸色怎么这么难看？莫不是生病了？”同期的女孩儿伸手在秦素的额头上摸了一把，整个手心都是汗，不免有些担心。“既是如此，我便帮你告病罢了，你的脸色实在不太好。”
　　秦素听罢也不推搡，揉了揉疼痛难当的额头，对来人道了谢：“好，多谢你。”
　　待同期走后，秦素打了水洗漱了一番，她回忆着梦里的景象，却发现似乎什么都不记得了，这天早晨的梦境像往常的任意一个一般，渐渐消失地无影无踪。
　　转眼秋去冬来，秦素在颍川宋氏修行已过两年，按照宋氏门规，修满两年的外姓门生通过测试便可归家，尤其是女修，送来时多半是十三四岁的女娃娃，历经两年，已是及笄年岁。尽管修仙道之人讲求清心寡欲，尽管宋祁是众多仙家心中的乘龙快婿，然女修的家族长辈将家中女儿送到宋氏修习，多是因为当今宋氏在修仙门派之中声名大起，而现任家主宋祁更是谦谦君子，温润如玉。不少小门小派的世家，也有了投奔宋氏的打算。
　　只是宋祁这人始终一副不咸不淡的样子，他为人堂堂正正，不欲拉帮结党，甚至有消减外姓门生的念头，说是念头，实已执行。这个冬天之后，宋氏便不再招收外姓门生了。
　　“素素，你听说了没，宋氏往后不招外姓门生了！”女孩边说着边收拾着自己的行囊，她将身上的校服换下，穿上自己的族服。“你往后有什么打算？直接回浔阳了吗？”
　　秦素这边也换上了自己的族服，温顺地笑了笑：“那是自然，前几日家中来信，说浔阳有鬼魅作祟，数量颇多，父亲说正好让我练练手。”
　　“这样也好，我们在宋氏好歹也是修习两年的小仙师了，莫要丢了宋氏的脸面！”说完又觉得不妥，“素素，我们应该…算是小仙师了吧？”
　　秦素将宋氏的校服叠好放在一侧，恭敬地向着她行了礼：“是是是，小的给陶小仙师行礼了，但求小仙师除却鬼魅，护我一族今世安宁。”
　　陶竹笑着闹她：“秦苓思！你敢笑我！”
　　秦素也笑着跟她打闹，天气正好，日光照在两个少女的脸上，窗外传来阵阵鸟鸣。
　　“好了，别闹了！”陶竹整了整自己的衣服，“你我今日便要分离，下次相见不知何年何月。”说罢她有些伤感，似是想到了什么，她在行囊里面翻了翻，拿出了一只玉簪。“虽然不是什么贵重的东西，但是这只簪子是我娘送我来时求来的，说是去开过光，保佑我一世平安，如今我将它赠与你，也保你一世安宁。”
　　秦素没想到这个平时大大咧咧的同期会说出这样细腻的话，笑着接下了，“你这样，我怕是这辈子只能好好享福了。我来时，父亲只嘱咐了我，凡事尽力而为便好……”说完她右手画咒生出了一幅御礼，“想来你什么也不缺，那我便送你一幅经文，愿你四时安康，称心如意。”
　　陶竹欣喜地接过，盯着那御礼看了好久，“我们这届里面就属你的云篆画的最好，我的玉簪换你的御礼，你可亏了啊~”说完又仔细端详了片刻，小心翼翼地收了起来。
　　秦素笑而不语，满学仪式即将开始，陶竹与她一同前往，或是将要分离，陶竹一直都在絮絮叨叨，一段不长的路，因为她的话，变得五彩斑斓起来。
　　“谦谦君子，卑以自牧。世人都说宋宗主温文尔雅，谦逊有礼，可是，这两年中，他只在我们来时露过面，是否不太妥当？”陶竹说着话锋一转，“不过当年惊鸿一瞥，宋宗主长得当真是玉树临风、英俊倜傥。我还记得，当时他穿着月白的宋氏族服，郎朗挺立如墨竹。素素你还记得么？”
　　秦素闻言不可置否地点点头，面上像是染了一层薄薄的胭脂，“先生，确实丰神俊朗。”
　　“不过总觉得像宋宗主那样的人物，不是我等这样平凡的小女修可以攀上的，也不知哪家仙子往后有此福气。”陶竹说罢还点点头，觉得自己讲得真是太有道理了。
　　秦素闻言一愣，也是赞同，“先生那般风雅人物，像是不食人间烟火，或许……呀！”后面一句她还没来得及说出口，便与一人迎面撞上了。
　　刚刚一路走来两人相谈甚欢，一时间竟没有察觉前方有人。陶竹也吓了一跳，看了看秦素，发现并没有大碍，便冷静下来，只觉得眼前的男子高深莫测。还没等她开口，对方倒是先转过身来。
　　来人身着一身淡色衣裳，在腰侧挂着一只白玉铃铛，看上去神仪明秀，朗目疏眉，却偏偏长了一双桃花眼，倒是给他染上了一丝风流之气。
　　“这位姑娘还好吧？”他声音润朗，神色淡然。
　　但秦素莫名觉得自己在被这个清隽的男人审视一般。
　　“不碍事，公子不必放在心上。”说罢点了点头，“陶陶，我们赶紧走吧，时辰快到了。”
　　待两人走后，淡衣公子晃了晃腰上的铃铛，眯起一双桃花眼。轻声道：“这样一个小美人，还是要在心上放一放的。”
　　他抬头看了眼远处，一只黄莺自上空飞了下来，落在了他的肩膀上，他的手上出现了一张纸条，口中说了句什么，小黄莺扑腾两下，朝着大山的方向飞去了。
　　满师仪式简洁又不失庄重，宋祁亲自出面，道了一些对门生的期许，最后语重心长地告诫端坐在席上的二十余名子弟：
　　“诸位都是我宋氏门生，往后的日子里，若是遇到无法解决的棘手难题，宋氏绝不会袖手旁观。在为人处世方面，作为长辈，只愿诸位无愧于心，坚持正道。”

作者有话说

　　秦素，字苓思。浔阳秦氏家主之女。
宋祁，字以牧。颍川宋氏家主。
攻受尚未出现，稍安勿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