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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第 6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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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颜丽哭着喊了声:“爷爷!”
秦宗却是出乎意料的平静,等抱着秦爷爷下山时,村里人也陆续出来做事了,瞧见秦宗时,大家都小小讶了会。
连着几日,秦宗一人操持完了秦爷爷的丧事,将他葬在自己女儿旁,期间村里人也来帮过忙,全都是苏颜丽在招呼,也顺带听了一两个字眼。
“未婚先孕”“难产”“生父不祥”“克母”,这些字眼似乎可以拼凑出一个支离破碎的故事出来。
苏颜丽有些担心秦宗,自爷爷走后,他面色虽看着平静镇定,却没再说过一句话。
两人眼下已回到了杏花巷,苏颜丽看着秦宗的下颌明显又尖了,她喊了声:“秦宗?”
没有回应。
苏颜丽在被子底下抱住了秦宗,带了点哭音,“秦宗,你让我有些怕。”
想着往日里秦宗最喜欢伏在她身上亲她,便也翻上身,对着秦宗的脸胡亲一通,进行到一半时,被推开了,“糊了我一脸。”
许久没开口,嗓音粗哑得不行。
苏颜丽却差点笑出声,能理她就行,刚想翻下来,却被箍紧了腰。
“让我抱一会儿。”
一时静谧。
苏颜丽约莫猜出了秦宗的身世,也知道了爷爷对于秦宗的重要性,却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不知道怎样才能不着痕迹地宽慰他。
过了一会儿。
“秦宗,你知道我为什么会嫁给你吗?”
苏颜丽也不指望秦宗能回应她,便兀自说了下去,“因为不嫁给你,我就要被我爹娘送去给宋老爷做小妾了。也是自那个时候我才知道,我不是他们亲生,不过是雪夜里捡来的一个女娃娃,当时我都绝望死了,好在最后阴差阳错嫁给了你。”
苏颜丽轻描淡写地说完,发觉以前那些让她胆战心惊的事真的过去了,她最后还是宽慰道:“很多事都会过去的,爷爷虽然走了,他也是希望你好好活下去的。”
“好。”
秦宗应完一声,便又更紧地抱住了她,顺道翻了一个身,将整张脸都陷进她的脖子里。
苏颜丽很快感受到了脖子里的濡湿感,她试着轻抚秦宗的削瘦的背脊,嘴里柔声道:“哭吧,哭出来就好受了。”
秦宗终于找着一股让他心驰神往的温柔,似是很小的时候他便在追逐这股温柔,他的鼻尖盈满了少女的馨香,连日的积压终于在这一刻泄了出来,涕泗横流。终于剥开层层硬甲,露了一丝柔软出来。
苏颜丽仰躺在那,抱着秦宗不敢动,两人连日的忙碌都有些疲累,最后慢慢地都睡着了。
秦宗又忙起来,开始早出晚归,两人似乎又恢复了之前的状态。
秦爷爷不在了,苏颜丽空闲下来,便经常往苏家走,也偶尔去看看苏岑。
日子倒也过得自在。
倒是苏岑,神色染上了几分忧虑,“还是女儿家时好,没有这么多乱七八糟的事。”
看了苏颜丽一瞬,又接着说:“我觉着你现在挺好,没有婆母压制,妯娌相伴,自由自在。”
苏颜丽隐约猜出些什么,但也没法说什么,如若不是秦宗家里特殊,估计她也会和苏岑差不多吧。
苏岑倒是很快略过去了,她撞了下苏颜丽的胳膊,“我这个月月事迟了些日子,可能……”
苏颜丽愣了一瞬,转而笑开来,“请了郎中吗?”
苏岑扭捏了会,“我想等过段时间再请,这样稳妥点。”
苏颜丽回去路上便是想这件事,经苏岑一提,她才想起,她的月事似乎也迟了些日子。
等回到家,掌上灯,才发现角落里坐了个黑扑扑的影子。
“别吵,是我。”
“你怎么弄得这般模样?”
苏颜丽赶紧走过去,一扶秦宗,手上黏腻,血腥味直冲而来,引得她有些犯呕。
“去拿剪刀,酒,还有柜子里的药膏来。别慌。”
苏颜丽依着指示将秦宗处理干净,最后还将剪下的衣服放在火盆里烧了,才算彻底完事。
虽然气恼,苏颜丽还是去熬了碗白粥来,让秦宗吃了下去,待她一切洗漱好,才端正地坐在床沿边上看着仰躺在床有些虚弱的秦宗。
这样难得居高临下的姿势,苏颜丽很满意。
“秦宗,你对日后是个什么想法?”话一出口,苏颜丽就隐隐有些后悔,自己也觉着似乎有些咄咄逼人了。但瞧着秦宗随意睁下眼又闭上,不想搭理她的模样,又气不过,直接放了狠话:“你以后若一直这样,我们便早些和离吧,与其每天这样担心受怕,不如早些断干净。”
秦宗这才睁眼,正儿八经看了一眼苏颜丽,狭长的眉眼皱起,似是有些想不明白,迷茫的神色冲淡了眉眼的阴狠,他有些无奈道:“怎么好好的说起和离?”
“那先不说和离,你这伤怎么回事?”苏颜丽缓过神来,也不再纠结和离的事。
“我之前做的事是贩卖私盐,现在不想做了,离开时付了点代价。”
寡淡无波的语气却惊得苏颜丽立时站了起来,“什么?贩卖私盐?那可是要掉脑袋的!”
说完,犹自觉着可怕,赶紧捂住了自己的嘴。
“别担心,我只是里面不起眼的一小环,且我藏得很隐密,他们还不知道我是这里人。”
苏颜丽这下明白了秦宗为何那么会赚银两了,她回过神来,便捕捉到了一个重点,“你是说以后不再做这事了吗?”
“嗯,这个不安全。”秦宗因受了重伤,失血过多,面色有些苍白,硬朗少年第一次有了孱弱之感,他抿起薄唇,神色有些凝重,“为防万一,待我伤养好,我们要离开这里。”未了,又有些不确定地问道:“你会和我一起走吗?”
苏颜丽放下心来,轻声笑了下,“可以拒绝吗?”
“不可以。”
待秦宗的伤彻底养好,已入了秋。
苏颜丽的小腹也微微鼓起了,秦宗陪着她一起和苏母告了别,临走时塞了三十两给苏母,苏母揩了下微红的眼角,目送他们走了。
苏岑看着苏颜丽的小腹笑得合不拢嘴,卸下腕上的镯子,塞进苏颜丽手里,口中嚷道:“性别不同就定个娃娃亲,性别一样就做个好兄弟或是好姐妹。”
苏颜丽也褪了个镯子给苏岑,“这是信物。”
秦宗和苏颜丽决定往南面走,只是走至一半便停了下来,因苏颜丽要生产了。
苏颜丽也不想再过多奔波,两人便在南面的一个小镇定居下来,少年夫妻,模样都生得好,大家很是欢迎。
“你还想往南面走吗?”
“你想走就走。”
苏颜丽不高兴,“现在是我问你呢,怎么又把问题抛给我?”
“那……你在哪,我便到哪。”
苏颜丽笑出声,“你现在讲话很厉害诶。”
秦宗也轻轻弯了下嘴角。
他记得很小的时候问老爷子:“爷爷,我们为什么要离开自己的家乡?”
爷爷说:“有宗小子在的地方便是我这个老头的家乡啊!夫子还没教你‘此心安处是吾乡’这句话吗?来来来,今儿个老头先教教你……”
是了,此心安处是吾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