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杏花春》故朝梦

5、第 5 章

　　苏颜丽假装闭着的眼立时睁开了，她憋着嗓子问：“你，你不是讨厌我吗？”

　　“没有。”

　　秦宗自记忆开始便是和秦老爷一起生活的，虽没有具体明说，他也知道他和其他小孩不一样，别人有爹和娘，他只有爷爷，也是因为这个别人才嘲笑他。他打架太狠，爷爷才把家搬到了杏花巷。

　　虽然苏颜丽一开始使的小伎俩，他的确不是很喜欢，但是老爷子晚上说的话还是被他放在了心上，且这几日苏颜丽将老爷子照顾得很好，做的饭也还不错，他觉得可以试试。

　　秦宗见苏颜丽没声音了，耐着性子解释了一下：“我既娶了你，就会负责的，老爷子病得厉害，他现下就想抱个重孙子。”

　　苏颜丽待字闺中时也幻想过未来夫婿的模样，想着应该是和哥哥苏颜清一般谦和有礼。后来遇上宋老爷的事，阴差阳错嫁给了秦宗，除却话少，不太搭理她，动不动沉下脸，其他的好像还行。

　　上无公婆妯娌，下无姑嫂姊妹，除却照顾重病的秦爷爷，其他与在家时并无区别，如此一直下去，似乎也不错。

　　苏颜丽捏紧了被子，红着脸，低低地应了声：“好。”

　　秦宗自上次回来后，便一直没再出去。

　　秦爷爷瞧见孙子一直在身边晃悠，嘴上没说，心里却很高兴，这几日连续多吃了半碗饭，精神气好了很多，甚至可以躺在院子里和秦宗下会棋了。

　　苏颜丽走过来，看着爷孙俩下棋，瞧见秦宗执着棋子修长白净的手，脸有些微微红，她不自在地轻轻咳了声，才道：“秦宗，饭菜已弄好，等会你放灶上热热就可以了，晚上不用管我，我可能会晚点回来。”

　　秦爷爷乐呵呵，“去吧，不用管他。”

　　今日是苏岑出嫁的日子，苏颜丽赶过去时，一切已备妥当了。

　　苏岑看见好友很是开心，“颜丽，你来了。”

　　苏颜丽赶紧止住她，“别动，头上珠翠都快摇下来了。”

　　苏岑晃了下脑袋，“凤冠美是美，但顶着脑袋太累了，早知道还是像你搞个绢花省事。”

　　“瞎说什么，这样多美啊。”

　　苏岑瞧着苏颜丽白里透红的脸，瞧着好像比之前更漂亮了，她招呼苏颜丽附耳过来，“颜丽，那个第一次疼不疼啊？”

　　苏颜丽耳朵立时红了，她冷静道：“你今晚就知道了。”怕苏岑又想些乱七八糟的，赶紧转了个话题，“谢谢你之前将簪子帮我给了秦宗。”

　　苏岑摆摆手，随意道：“当时我和修远一起去的，我还将他骂了一顿呢，好在开窍了，知道上你家提亲了。”

　　苏颜丽抿嘴笑笑，吉时一到，便亲自送苏岑出了屋，而后便回了一趟苏家。

　　苏母还是和往常一样坐在树下绣帕子，苏颜丽走进去，轻声喊了句：“娘。”

　　苏母很高兴，拉着苏颜丽问了一通，苏颜丽都一一回答了，临走的时候将苏母给她留的五两银子还了回去，苏母一开始推辞，苏颜丽笑着说：“秦宗待我很好，这些也用不上，你先收着吧。”

　　苏母送她出门的时候，只叮嘱她要时常记得回来看看，苏颜丽笑着应了声好。

　　苏颜丽走出苏家时，才松了口气。走至一半，才瞧见前面立了一个身影。

　　她试着喊了一声：“秦宗？”

　　“嗯。”

　　秦宗摸了下鼻子，转了身，“走吧。”

　　苏颜丽小跑着追上去，许是放下了苏父苏母的事，心情不错，翘起嘴角，看着秦宗垂在身侧的手，忍不住上前一把捞住。

　　秦宗侧头看了过来，手挣了下，“有些黏。”

　　苏颜丽握紧了手，“不放。”

　　秦宗狐疑地看了一眼苏颜丽，手倒是没再挣了。

　　就这样牵着手，一路回了家。

　　晚间事毕，苏颜丽忍不住问了一直很想问的话题，“秦宗，你一般在外头做什么啊？”

　　苏颜丽这几日总算确认了，秦宗就长她一个年岁，但是赚钱的能力比她强多了，给她的银两一直没少过。

　　秦宗一听，便抬头向苏颜丽看过来，眼睛微微眯起，神色锐利，盯着苏颜丽看了好一会，才吐了两个字，“苦力。”

　　苏颜丽却被盯得如坠寒冬，虽然他们每天做着最亲密的事，但这也是为了能够让爷爷早点抱上重孙，想着想着，苏颜丽身子忍不住轻轻抖起来，是她得意忘形了。

　　却不想秦宗拥了过来，少年的身子很热，呼在耳边的气也很暖，“别多想，睡吧。”

　　秦爷爷自那几日精神好些后，这几日又萎靡了下去，且越来越严重了，苏颜丽约莫猜到了一些，秦宗更是日夜在秦爷爷房里照顾，几日下来，三人俱是瘦了一圈。

　　“宗儿，我时日不多了，送我回趟上柳村吧。”

　　“好。”

　　秦宗雇了辆马车，苏颜丽拉拉杂杂收拾好一大堆，将马车铺好软被，秦宗抱着秦爷爷上了马车，苏颜丽去里间照顾，秦宗在外头赶车。

　　许是有了回乡的劲头，秦爷爷精神又好了些，他躺在那，看着苏颜丽叹了口气，“宗儿这小子自小跟着我过得苦，性子不是很好，你以后多担待些。”

　　“爷爷，你说什么呢？我还指望你以后帮我多骂骂他呢！”苏颜丽说着说着，便流了一行泪出来，她随意抹一把，挤了个笑出来，“爷爷，你很快就会好的！”

　　秦爷爷摇摇头，似是想到什么，又呵呵笑了下，“当时你们的事传得那么厉害，我都不知道呢。还是一个小女娃劈头盖脸地骂了他一顿，我听了两耳朵，才把他叫进来问清楚。不是我逼他，这小子估计现在还打光棍呢！”

　　讲完几句，便又迷迷糊糊睡着了。

　　苏颜丽大致也猜到了，如若不是秦爷爷，秦宗估计根本不会搭理她，可是这么好的爷爷，现下却得了这么重的病。

　　秦宗的马车赶得慢，好在距离不远，晃悠悠地赶在天黑前到了上柳村。

　　秦宗将马车赶到一座小院前，推开门，招呼苏颜丽将东西往里搬，因时间仓促，苏颜丽简单收拾了两间房出来。

　　秦爷爷恰好醒了过来，虽然到处黑压压的瞧不清，秦爷爷还是很满意，只看到秦宗待在他房间不肯走时，才咳了声，“赶紧去陪你媳妇吧，我这不需要你。”

　　秦宗没动，只哑着声音道：“别废话了，快睡吧。”

　　翌日，天还是微微亮的时候，秦宗便背上秦爷爷，带上苏颜丽上山了。

　　直至走到一座墓碑处才停下。

　　秦宗将秦爷爷慢慢放下来，“老爷子，到了。”

　　秦爷爷这会慢慢睁开眼，“好好，敏儿，我来瞧你了。这次我给你带了儿媳妇来，这下你可以放下心了，我……咳咳，也可以放心了……咳咳……”

　　这一咳后就没缓过气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