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世之落花》辰月不吃鱼

2、第二章 瞎子

　　远客楼是这镇上生意最火爆的酒楼，每天来来往往的客人络绎不绝，而这里，也是江湖人士聚集最广的地方，许多打听不到的消息，来这里，绝对会得到你想要的。
　　凤筱筱和酒越是这里的常客，刚一进门便被小二热情招呼，带他们去固定的包厢。而不同以往的是，凤筱筱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便示意店小二不用管他们。
　　酒越有些不明所以的看着凤筱筱，问道：“大姐，你又想做什么？”
　　凤筱筱对酒越的抱怨充耳不闻，直接向那抹蓝色的身影走去。酒越顺着凤筱筱的视线望去，看见了刚才那个少年。
　　愣了一下，酒越乖乖的跟着凤筱筱来到那少年的面前，竟然一改之前的跋扈，站在凤筱筱的身后显得有紧张。
　　一声刺耳的刀声响起，卡的一声一把匕首狠狠地插在了蓝衣少年的面前。
　　周围的人竟一点反应也没有，对此种情况早已见怪不怪。
　　那蓝衣少年好似没看到一般，面色不改。倒是坐在一旁与他一起拼桌的男人瑟缩了一下，凤筱筱也不看他，仍是用探究的眼神盯着这个面色冷漠的少年。
　　这时酒越才发挥了他的作用，凶狠的瞪了一眼缩在一旁的男人，说道：“还不快滚，等着小爷请你吗？”
　　那男人这才仔细看清楚了酒越，连忙起身作揖：“二少饶命，小的这就滚……这就滚……”话刚说完就灰溜溜跑了。
　　凤筱筱勾起唇角轻笑了一声，这才收起匕首，坐在少年的正对面。酒越看了看凤筱筱，又瞅了一眼面色冰冷的蓝衣少年，默默坐在两人中间，又把小二招呼过来，点了他们常吃的菜。
　　“这位公子，”凤筱筱竟然微微一笑，拿起桌上的茶壶亲自给这少年面前的杯子里倒茶，“刚才的事，多有得罪，我代小弟向你道声歉。”
　　酒越本来在百无聊赖地把玩着手中的茶杯，听到凤筱筱这么说啪的一声把杯子拍在了桌上，不敢置信的说：“我说姐姐，你脑袋真的让驴踢了啊？”
　　凭什么向他道歉？这人看起来……
　　看起来？
　　酒越忽然又想起刚才他露出的那抹笑容，心里又开始迷茫。
　　为什么总是想起他的笑？
　　少年冷笑一声，分明那般温良的外表却让人感到寒气逼人：“听闻凤家大小姐凤筱筱快人快语，怎么也这般拐弯抹角，废话连篇。”
　　凤筱筱听了这话也不恼，抿了一口茶水，缓缓道：“既然少侠知道我是谁，那我也就不用罗嗦了，请问公子尊姓大名？从何处来？”
　　“我为何要告诉你？”少年将手放在桌上的白色折扇旁边，手指无意识的敲了敲桌。
　　“因为我对你很感兴趣。”凤筱筱嘴里这么说着，人却慢慢地站了起来，手悄无声息伸到了少年面前。
　　酒越目瞪口呆的看着凤筱筱的所作所为，本想发出疑问却被凤筱筱瞪了一眼，只得默不作声。
　　就在凤筱筱的手快到少年的脖颈处时，少年忽然紧紧抓住了凤筱筱的手腕，戏谑的勾起唇角：“凤大小姐这般热情，小生可消受不起。”
　　凤筱筱微眯起漂亮的双眼，用力挣开了少年的钳制，说道：“你果然是个瞎子。”
　　酒越震惊地看向少年，他……是个瞎子？
　　那少年脸上竟露出一种让酒越无法理解的表情，他的确在笑，但嘴角却流露出森然的冷意。
　　他的表情里，还隐藏着什么？
　　酒越看不懂。
　　就在不久的刚才，少年还在山上的时候。
　　听闻女子要赶他走，扑通一声跪在了女子面前，抬头紧紧盯着脸色突变的女子，秀气的眉宇皱地死死的，乌黑的眼眸里满是惊慌：“师父莫要动怒，徒弟再也不爬树了。”
　　女子看到凤凌这般，反而怒气更甚：“我是怎么跟你说的？不许在任何人面前表现出你看得见的样子，就算是我也不行！”
　　凤凌虽然看得见，可她也只救回他的一只眼睛。他的右眼，还是什么都看不到，万幸，从表面看起来，他的眼睛，与常人无异。
　　感受到面前女子的失控，凤凌低下头，眼帘低垂，口中认错的话却是不停：“师父，徒弟知错了，师父莫要丢下我……”
　　看到凤凌这个样子，女子也心有不忍，抬手将凤凌扶了起来，放柔了语气说道：“我本是想与你开玩笑，谁料你这么大的反应，倒是师父错了。”
　　凤凌心中的大石这才落下，放心地轻笑。
　　虽然有了这么个不太愉快的小插曲，但师徒二人这一餐吃的也算温馨。
　　凤凌正准备像以往一样帮师父刷碗时，却被师父拦住。
　　“小凤凰，你别动，我有话要说。”女子的表情有些严肃。
　　凤凌心中又紧张起来，师父鲜少出现这种表情。
　　“明天，你就下山去吧。”他听到师父这么对他说。
　　“师父……”凤凌有些不知所措。
　　看到凤凌的反应，女子轻笑：“小凤凰，为师不是在赶你，你呀……是时候回凤家了。”
　　听到女子的解释，凤凌心里五味杂陈，他有点欣喜又有些恐惧。
　　他可以下山了？
　　终于……
　　凤凌按捺住自己激动的心情，镇定地说：“是。”
　　凤筱筱盯着端坐在面前的蓝衣少年，转了转眼珠，一个想法涌上心间。她也不顾得对方看不见自己的动作，兀自对他抱拳，语气真诚道：“刚才多有得罪，少侠武艺高超，我凤筱筱谨代表我凤家诚意邀请少侠，加入凤家。少侠意下如何？”
　　酒越有些搞不懂凤筱筱在想些什么，刚才还来势汹汹，怎么转眼就要拉拢他？
　　莫非……她看上这小子了？
　　酒越心中咯噔一下，这才仔细瞧了身旁这人的样子。
　　看这蓝衣小子气度不凡，虽然是个瞎子，但是脸生的俊俏，若非有凤筱筱这样一个如假包换的漂亮女子在这，定是要被人当做女人了。他那双眼睛，虽说看不见，但在酒越看来却非常清亮，透彻，这样一个美丽的人，抛开他的盲眼不谈，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脾气古怪了些，嘴巴也太毒了。
　　酒越幽然的叹了口气，微微摇了摇头，哪知接下来收到的，就是凤筱筱凌厉的眼刀。
　　不准捣乱。
　　酒越接收到凤筱筱传递过来的眼神，条件反射的咽了口唾沫，继续把玩着桌上的杯子。
　　还是杯子好玩些。
　　凤凌沉默半晌，不语。
　　就在凤筱筱以为他要拒绝的时候，却听到他说：“乐意之至。”
　　凤筱筱竟不动声色的松了一口气，这个时候小二才陆陆续续地把菜都上齐了，酒越抬手示意小二没事不要过来打扰，凤筱筱这才又开口说道：“好！从今往后，少侠也便是我凤家的人，这江湖中，还没人敢轻易动我凤家的人。只是，若少侠做有伤害凤家的事……嗨，这都是后话，稍后我便去告知爹爹，为少侠接风。”
　　听着凤筱筱这般半威胁半示好的话，凤凌轻轻一笑：“你也不必这般告诫我，我可以直接告诉你，我愿意加入，是为了躲避仇家。至于仇家是谁，我还不想告诉你。不过凤大小姐这话我倒是有些怀疑，如果凤家真的如此厉害，也不会让一个刚出生的婴孩枉死。”
　　“喂！”酒越惊呼，还没人敢这么直白的把当年之事讲出来。
　　凤凌的话让彻底点燃了凤筱筱的怒火，只闻砰地一声，凤筱筱双手狠狠地按在了木桌上：“闭嘴！我弟弟才没有死！我会找到他的！”
　　酒越看桌上有着明显的坑，欲哭无泪：又要赔钱了。
　　感受到凤筱筱扑面而来的怒火和悲愤，凤凌轻叹一口气，抚摸着桌上的扇骨，不再做声。
　　他这一声叹气，让凤筱筱的神智彻底回笼。她强压下自己心中的抑郁，以茶代酒向凤凌举了一下，先干为敬：“见笑，失礼了。”
　　这少年，武功还真是高超，与自己相比，恐怕不相上下。既然已经将他拉拢进了凤家，还是不要撕破脸的好。
　　酒越却一直在状态外，叨着桌上的小菜研究着这桌子，心道：这桌子还真是结实，居然没碎，这样的话……应该就不用赔钱了吧？
　　凤凌并没有还礼，待凤筱筱喝完杯中的茶后，却冲着她轻轻点头，算是原谅了她的冒失。
　　这顿饭除了刚开始的小插曲，倒也算是圆满结束。酒越去结账时，掌柜的果然没有计较那桌上的一双掌印，这让酒越异常开心，连带着在饭桌上心中的一丝不满也消失了。
　　三人已经走进了凤家，凤筱筱忽然想起了什么，略带些歉意的说道：“看我，和少侠聊的太过开心，都忘了问，少侠怎么称呼？”
　　凤凌知道这关躲不过，说：“凌。”
　　“凌？”凤筱筱和酒越有些惊讶，“就这一个字？你姓什么？”
　　“没有姓。”
　　“那么……”酒越似乎想表现些什么，抢着说道，“心有灵犀的灵？”
　　“杀气凌人的凌。”凤凌捏紧了握着白扇的手。
　　闻言酒越不由自主的瑟缩了一下，暗诽道：还真是杀气凌人……
　　凤筱筱也感觉到了凤凌身上迸发出的杀气，这时才彻底相信了他躲避仇家的事情，笑道：“凌少侠真是英雄出少年，咱们也不罗嗦了，别让家父等久。”
　　一个人，可以装作温柔，可以装作无情，可杀气却伪装不来。
　　收敛了内息，凤凌迈开步子，跟随凤筱筱往内堂走去。
　　反应过来的酒越已经被他们甩下了一大截，酒越连忙喊了一声“喂！真没良心！就不能等等我！”拔腿冲了上去，在快要追到他们的时候，酒越突然放缓了脚步，表情竟有些呆傻。
　　看着眼前的两个人，怎么看都像是一对璧人，怎么看怎么相配。
　　为什么……看着他们的背影，自己的心里那么不是滋味呢？
　　酒越甩甩头，似乎这样就能把心里的不适甩开，可是依旧觉得心中堵得慌。
　　还是凤筱筱心里还记着他，听到九月的喊叫后，停在那里嗔道：“慢得跟猪一样，这样都追不上，你的内力都让你吃了吗？”
　　嘴里虽然这么说，可她面上却没有一丁点的埋怨。
　　酒越听到凤筱筱这般说，第一次觉得有些面子挂不住，提起内力瞬间到了她面前，臊着脸说：“我这不是来了吗？别再说我了，伯父要等急了。”
　　凤筱筱有些惊讶，这小子还知道脸红？但还是正事要紧，想着等会再去逗他，便别有深意地拍了酒越的肩膀一下，又瞥了他一眼才转过身去淡淡地说：“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