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师兄光芒万丈》笔上山河

7、温泉

　　昨天，魏言只是小睡了一会儿，没多久就睁开了眼。

　　修者耳鼻皆灵，即使过了很久，空气里残留的淡淡的龙涧草的味道，他也能闻得出来。

　　而且，嘴里那股子血味，想认不出来都难。

　　魏言闭了一下眼，撑着身子坐起来，看了一眼浅浅阖上的门，不知道为何，心里有点不开心。

　　他走出房门，到了悬崖边，仰头望着高高的天空云卷云舒。

　　黄钟峰旁边五座峰环绕，而他的住处，就对着无射峰。

　　又低头，看六峰之间丘陵山峦，河流交错，岸边水草丰茂，生灵遍布。

　　与黄钟峰仿照凡间山峦特点和四季变换不同，无射峰四季如春，林影之下繁花盛开，瀑布流水随处可见，飞鸟长鸣。

　　也有，不少的温泉。

　　峰内不允许御气，那么……
　　魏言在悬崖边踏出一只脚，御气飞行，飞至无射峰山脚下，自己常去的一处温泉上空，缓缓下落。

　　此处一般无人问津，又云雾缭绕，魏言也就没有仔细探究，径直落了下来。

　　不想，已经有人提前到了。

　　魏言只看了一眼便不再看了，就要转身离开。

　　“大师兄”，传到耳边的声音低沉磁性，极其好听。在玄凌宗，已经迷倒了不少的师弟师妹，不知道如果在凡界，又要残害多少女子。

　　魏言顿住，没回头，身形笔直，暗自将自己与他进行对比。

　　在魏言心里，从来没将楚行当成过比自己年龄小，需要照顾的小师弟。

　　因为楚行此人，表面嚣张跋扈肆意妄为，但处的久了之后，你就会发现——那都是他的表相。

　　即使从小楚行就在所有的峰头反复横跳，为所欲为，也从没受过冯星河和五位峰主的处罚。

　　可见他拿捏分寸的精准，总踩在所有人底线的最后一点，却从来不真正的踏雷池一步。

　　而现在，从不踏雷池一步的楚行师弟，踏进了他经常泡的温泉里。

　　张开的两只线条优美附着一层薄薄肌肉的胳膊，随意的搭在岸边圆滑的石头上，看起来极其的无害，却也没人会愿意亲自测试这两只胳膊中所含有的力量。

　　楚行鸦羽一般披散下来的发湿哒哒的粘在胸前，纤细黑色的发和白皙精瘦的上身形成鲜明的对比，狭长的眼睛直勾勾的睨着他，格外的——勾人。

　　对于魏言这个又颜控，又龟毛的伪直男来说，楚行整个人——很对他胃口。

　　但他不知道自己对不对楚行的胃口，这是其一；因为他自己的问题他不值得被喜欢，这是其二。

　　总之，魏言从心了。

　　他不想再继续停留在这里，那只会扰乱他本就不坚定的判断和理智罢了。

　　在他刚下决心要走的时候，只听到身后的人哼笑出声:“师兄是害怕，我对你做什么吗？”。

　　魏言偷悄悄红了耳根:“……”，不，我是怕我对你做出什么来。

　　楚行又一本正经的道:“早上可是大师兄将我弄脏的……”。

　　这话，怎么不太对劲的样子。
　　我是正经的搞你，好不好！
　　好像……也有哪里不对劲的样子？

　　有史以来第一次，魏言被自己骚到了。

　　楚行迅速的捕捉到魏言红透的耳根，嘴角微弯，仗着魏言不敢看他，笑的得意。

　　既然决定不做人了，那就不要做人了。

　　接着，楚行就不做人了。

　　魏言身后，传来一阵从胸腔里发出来的笑声:“师兄是怕我……反过来……把你也弄脏吗？”。

　　魏言本来只觉得耳朵有一点烫，但楚行的这句话就像一把干柴，眨眼间就把他的星星之火撩拨成冲天的大火

　　魏言只局促在耳朵根的红迅速蔓延了整个脖颈。

　　魏言脸红脖子粗的转过身来，装作不在意，一步一步的直接进了温泉，温泉很浅，可以从清澈的水面看到……在水上的白色衣袍，随水波飘荡。

　　魏言:“……”，似乎他不用看楚行的脸，也能知道他当下应该是个什么表情。

　　温泉很小，本来只有一个人的话，大小相对比较合适一点。

　　如果是两个人的话，两人之间的距离就相当近。

　　打比方说，如果两人都伸长双腿，大概脚趾再努力够一下，就能碰到对方的脚。

　　“咳”，楚行依旧是原来的姿势，只是忍笑一手成拳抵在嘴边，耐不住的轻咳了一下，又斜眼看他，狭长的桃花眼里满是戏谑:“师兄怎的跟个大姑娘似得……”。

　　每次楚行叫师兄，都会克制加重语气，弄得他心里不上不下，分外难受。

　　再加上逗趣他时格外欠揍的眉眼，魏言恶狠狠瞪了他一眼，又当着他的面，翻了好大一个白眼。

　　楚行深知什么叫适可而止，眼观鼻鼻观心，看起来特别的乖，仿佛与世隔绝。

　　而只有他知道，在他脑海里，魏言刚刚的形容全部在不断地重复，每一个细节都被放大。

　　魏言脸红的时候，右手小指会不受控制的轻轻颤抖，会把脸转向一边。

　　魏言发现自己没脱衣服的时候，眼珠子乱瞟慌乱的一刻，也很可爱。

　　瞪他的时候，清隽的面容上都是少年气息——就像是以前一样，连翻白眼都是好看的。

　　都说男人再大都是孩子，魏言四百岁了，那也还是孩子。

　　在楚行跟前，他就是很放松。

　　魏言脱下外袍，又缓缓解开腰带，既然无法躲避，不如快刀斩乱麻。

　　魏言在脱下深衣的一瞬间，把衣服甩到岸上，快速掬起一捧水，朝着楚行泼过去。

　　楚行没有丝毫防备，被泼了一头一脸，很快反应过来，展开反击。

　　泼着泼着，坐着的姿势使不上劲，索性两人都站了起来，打水仗打的起劲。

　　像两个七八岁的小孩子，只下半身穿个裤子，互相泼水。

　　魏言感觉好久都没有这么畅快过了，一时之间温泉附近都是他们的笑声。

　　突然，魏言感觉自己眼前一黑，什么都看不见。

　　所有的快乐和温暖都离他而去，只剩下现实彻骨的寒冷将他的意识侵蚀。

　　楚行看着人直直的往下倒，顾不上许多，一把将瘦消的人带到怀里。

　　怀里的人触手冰凉，温暖的温泉，也暖不了他的身体，楚行慌了。

　　他将人捞起来，离泉边明明仅有一步的距离，却还是直接运起灵力，飞到岸边，盘腿坐下，让魏言躺在他的怀里，用灵力将他体表的水珠蒸干，仔细包围。

　　而对自己全身湿漉漉的不管不顾，任水珠划过，留下一道道的水痕。

　　楚行一手拉起魏言的手臂，另一只手的中指食指相并，按在魏言白皙的手腕上，眉头紧皱。

　　半晌，楚行许久未动的眼睛眨了一下，长如蝶翼的睫羽上的一滴水珠顺着滴落下来，滴到魏言的眼皮上。

　　楚行漆黑的瞳孔里裹挟着风暴，完全不同于其他任何时候，只是很安静，特别安静。

　　直到魏言醒过来，楚行还一动不动，只是侧头看着靠在他肩膀上的他，无悲亦无喜。

　　魏言醒来后，看到的就是这样的楚行。

　　还没等他开口解释，楚行就先一步开口:“不要骗我”。

　　看着他的眼神认真且诚恳。

　　这样的楚行，他无法拒绝。

　　但他不能说，所以，只能选择沉默，不去看那一双充斥各种情绪的眼睛。

　　不得不说，楚行太过了解他，接着，他就听到楚行轻声说道:

　　“是不能说……”

　　魏言不敢再让他继续猜下去，这人太过聪明，也过于了解他。

　　楚行也没有阻止他，魏言只轻轻的挣了一下，就顺利的从楚行怀里逃脱。

　　刚才的距离太过危险，近的能感觉到彼此的呼吸，近的能让人放下一切心防，将所有的事情和盘托出。

　　不应该。

　　再这么近了。

　　魏言背对楚行站起来，走了几步将不远的衣物捡起来，烘干，穿上。

　　楚行不知道在想什么，直到魏言离开这里，楚行也一直坐在这里。

　　两人很默契的，都没有再说一句话，无论是离去，还是挽留。

　　就这样回到竹屋待了两天，也一直没有任何人来打扰他。

　　直到择典到来。

　　冯星河送来一只传讯鸟通知魏言，就算不收徒，择典也必须到场。

　　还拿宗规出来说事，丹阶弟子，务必到场。

　　言之凿凿，情之切切。

　　如果拒绝了，就是不念及师徒情谊、破坏宗门规定、让所有人失望的渣男。

　　他不知道小老头是从哪里听来的“渣男”这个词，明明千年也没到现世了。

　　还有就是，渣男不是这么用的，谢谢。

　　因为参加择典的求学者都未及气阶，无法御气而行，择典就被定在黄钟殿举行。

　　魏言听完小老头“又臭又长、感人肺腑”的邀请后，就已经耽搁了片刻。

　　等他简单收拾了下自己，走进黄钟殿大门的时候，就已经看到，露天开阔的空地上，整整齐齐的站着一排又一排的小豆丁，个个都很拘谨，大气不敢出。

　　而在小豆丁们更前面，是一阶又一阶泛着白光的阶梯，魏言还记得，有十三阶。

　　台阶之上的高台上，冯星河坐在主位，其他峰主坐在他旁边，一字排开，左二右三。

　　左面是音道院的峰主，依次为太簇峰峰主黄景华和姑洗峰峰主秦红雁；右为蕤宾峰峰主赵志武、夷则峰峰主李应邦和无射峰峰主楚闻引。

　　他站在门前看峰主，各位峰主也在台上看着他，很显然，各位峰主当然包括楚行他爹——楚闻引。

　　看的魏言一阵子心虚，虽然他也不知道他在心虚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