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美人师尊想从良》南柯郡主

21、21

　　转眼大半个月过去，论灵大会如期召开。这一天已结丹的弟子会齐聚试炼场，慕饮冰也难得地带徒儿收拾停当、准备下山。

　　他今天依旧着素白长袍，衣领高高系到颈口，银冠束在青丝上。云栈则一身玄金箭袖，扎着利索的马尾，整个人看上去英姿勃勃，颇有几分少年英豪的模样。

　　唔，辛辛苦苦养了十年，终于把狼崽子扭到正道、与自己师徒和睦了；接下来好歹通过论灵大会让狼崽子得一个下山游历的资格，自己再去解决一桩大事，接下来在书中世界就可以消除心腹之患，从此就可以出去游山玩水、一生无忧啦！

　　上霄峰惯例，徒儿们一旦通过论灵大会就可以下山游历。慕饮冰早决定只要狼崽子一放出去自己也立即出发去野，于是看向徒弟的眼神就格外慈爱。

　　他笑吟吟地给云栈夹一块鸡腿，慈眉善目地说着：“多吃点。”

　　云栈觉得他看自己的神情有些不对：“弟子参加论灵大会，师尊这么开心？”

　　慕饮冰喜笑颜开：“是。”

　　“为何？”

　　云栈叼着鸡腿满脸不解，慕饮冰耐心解释。

　　“按上霄峰规矩，通过论灵大会的弟子就是大人，弟子和师尊从此就能做好些以前不能做的事。”

　　“以前不能做的事？”

　　云栈呆愣愣地重复一遍，叼着的鸡腿突然落下来。他面红耳赤，看向慕饮冰的神情又期盼又羞赧。

　　“难道师尊也……也在等我长大？”云栈的眼睛亮晶晶的，飞快看慕饮冰一眼，随即又飞快地低下头去。

　　慕饮冰莫名其妙，不明白这孩子究竟是怎么了：“自然。为这一天为师也足足等了十年呀。”

　　只有你长大了可以下山，我才好随意出去浪好吗？

　　“我还以为只有我……没想到师尊……”云栈瞠目结舌，随即喃喃自语：“弟子驽钝……”

　　云栈的脸更红了。慕饮冰茫然看他吃了一大筷子菜，然后呛得咳起来。

　　“云栈，你这是怎么了？”

　　慕饮冰不得不提醒这不对劲的徒弟了。他过去给云栈拍背，云栈泪汪汪地抬头。

　　“师尊，我没事。”云栈努力掩饰着自己的激动：“我，我只是不小心吃着了一片姜而已……”

　　慕饮冰看看那碟子，那只是一盘蒜蓉蒸菜，哪里来的姜呀？他更是摸不着头脑，但很快觉得自己明白了：这孩子一定是和自己一样，在翠微峰呆了十年，迫不及待也想要下山游玩！

　　可怜的，一拘十年，你受苦了……

　　慕饮冰陡然对云栈产生的一种难兄难弟的共情，抬手抚他的发，嗟叹着说：“好孩子，师尊懂你。所以今日你在论灵大会上，可要努力呀。”

　　他说得格外和蔼，言下之意是你若取不得下山的资格，咱俩的计划可都要抓瞎。云栈无疑是也懂了，在师尊面前激动的热泪盈眶。

　　“师尊放心，弟子一定不会让师尊失望的！”

　　于是各怀心事的两个人终于出发了。慕饮冰依旧御剑，还没练出飞剑的云栈则乘坐在鹤笙化成的白鹤上。他们三个穿过茫茫云海，一同降落在上霄峰试炼台，久不露面的仙尊自然又激起了一连串的尖叫。

　　“看我看我！仙尊仙尊！”

　　这些声音慕饮冰都是习惯的了。但今年，弟子群中又多了新的声音。

　　“啊啊，那位就是云师兄么？没想到仙尊的亲传弟子也如此俊俏可爱。”

　　可爱？慕饮冰不由转头瞧自己那总让自己不省心的徒弟，恰逢云栈也正目不转睛地凝眸看自己。徒弟的目光脉脉，慕饮冰立即低下了头。他在席上坐下，弟子们根据抽签分配对手。

　　比赛一场场过去了，慕饮冰呆呆看着只觉无聊，忍不住垂下眸，不动声色地用灵力在桌子下面折纸青蛙。他先折一只小的，又折一只略大点儿的，让它两个在桌子底下相扑打架。

　　两只青蛙一来一往，慕饮冰垂着眸目不斜视。终于他的桌面被人轻轻敲了一记，抬头时原来是乐琳琅无奈看他。四师姐将个枣子抛到他桌上，往试炼台努一努嘴。慕饮冰这才发现他的宝贝徒儿云栈已经上场。

　　云栈神色凝重，手指用力握着黑色战剑。慕饮冰一看徒儿这样就知他其实心中紧张，再一看他的敌手几乎叫起来。

　　“怎么会是吴幽？”慕饮冰立即转过头，压低了声音问：“论灵大会的惯例，不是修行程度差不多的弟子之间比试吗？”

　　鹤笙在一旁小声回答：“是。但云栈和吴幽同属元丹一级，因此抽签分到一组也不算违规。”

　　“……”

　　不，算，违，规？

　　可吴幽五年前就已结丹了，一年升一层已属不慢。他的宝贝徒儿却是今年才刚刚结出丹来，这样两个人凑在一起，胜负那还用说么？

　　慕饮冰的脑子转得飞快：“以前在上霄峰，也有这样初阶和五阶弟子遇到一起的？”

　　鹤笙想了想：“没有。通常差距不会多于一阶。”

　　那不就结了？一定是抽错了。极度护短·慕饮冰正要揪下自己的徒弟再抽一次，却见试炼台上的两人已同时拔剑，随即斗在了一起。

　　剑风飒飒，试炼台上的两人一来一往，很快云栈就落了下风。初阶与五阶的实力实在太过悬殊，云栈虽勉力支持，仍是相形见绌。

　　“停手！”

　　看了不大会儿，慕饮冰便低声叫起来：“云栈根本不是吴幽对手，论灵大会只为同门切磋互探彼此的不足，这样差距巨大的比试有何意义？吴幽他尽可以与个五阶弟子比试，为什么偏要对战云栈？”

　　他悄声吩咐鹤笙去找司礼官，询问是否能重抽一次、再比一场，却听得试练台上砰的一声，一道黑色人影被击得直飞出来。

　　弟子契牵得慕饮冰灵脉一揪，他立即抬头望向那人——云栈！

　　云栈被一股巨力击得砰然飞出，快要跌出试炼台时举剑一刺、右手直将战剑牢牢插在试炼台的石壁上。

　　锵！

　　跌落的身子陡然停住，云栈只觉胸臆之间一阵剧痛。吴幽在与他比试时居然悄悄用了剑气，而对尚处于元丹层的弟子来说，剑气本该是还未凝出来的。

　　吴幽难道使诈、暗暗用了违规的法宝？上霄峰惯例，跌出试炼台的可算是输了。云栈心中一悚，咬牙努力往试炼台上爬。

　　头顶的天光一黯，一道人影忽投落在他身上。吴幽站在云栈面前居高临下地看他，面上浮现嘲讽。

　　“师兄输了。”吴幽双唇开合、冷冷地低声说道：“以师兄的资质根本不配留翠微峰下，论灵比试完后，师兄就自个从仙尊门下请辞吧。”

　　这少年的声气和少年的冷笑，再云栈看来都可恨极了。云栈因疼痛嘶嘶抽着冷气，瞪视吴幽咬牙切齿。

　　“我师门的事情与你无关！吴幽！你，你使诈！论灵大会不可携带法宝，你也是元丹界，怎么可能这就凝出剑气了！？”

　　边说，他边努力向上攀着身子。吴幽的冷笑更浓了：“我虽同属元丹，你就不许我天赋异禀、提早凝结出来剑气吗？况且——”

　　忽然凑过来，吴幽将声音压得更低了：“就算我使诈了，你又能奈我何？”

　　吴幽握剑的手难以觉察地动了动，云栈立即觉得又有一股劲道将自己击中、打落他攀缘在台上的左手，更深的疼痛毒蛇一般在全身上下咬起来。

　　“吴幽你——”

　　云栈闷哼一声，闭紧了嘴。他绝不会在敌人面前痛呼示弱，尤其还是个暗中做把戏、数年来始终针锋相对的吴幽。刚刚那一下，云栈已笃定吴幽悄悄用法宝了：吴幽发出剑气需凭外物；出身于星河宫，他各种仙丹宝器自然不会少的。

　　吴幽这是铁了心要把自己驱离翠微峰呀。云栈心中一阵慌乱，蓦然想起了师尊的脸。师尊今晨说了盼他得胜；师尊今晨说了愿他长大；师尊今晨甚至还说了只要他长大，他们就能做……就能做一些以前不能做的事……而如今这个吴幽，竟然想把他驱离翠微门下么？

　　云栈心中滚烫，面庞也同时气得通红，而吴幽还在得意洋洋暗中驱动法器。他蓦然想起了黑影所献的琉璃珠子。

　　——这粒琉璃珠中藏有沧溟水。主人若需在上霄峰论灵大会上突破灵脉封印，可以把它外面的琉璃壳捏碎。

　　——这些沧溟水虽也无法真正破除主人的灵脉封印，却也能让主人的力量爆发，在上霄峰的大会上一举夺魁。

　　琉璃珠子，沧溟水……

　　云栈的左手暗暗捏住了珠子。吴幽瞧他满脸的倔强，低低一笑。

　　“师兄若不愿走，就让师弟送师兄一程吧。”

　　又一道暗劲激射，正打在那钉在试练台石壁的黑色战剑上。云栈怒吼起来。

　　“吴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