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美人师尊想从良》南柯郡主

2、02

　　随这声呼唤，慕饮冰自黑暗中挣脱出来。眼前的世界变得明亮，他又置身于高山之巅了。只是这一次没有寒霜没有积雪，春光脉脉，他身后盛开一树海棠，有几片花瓣随风袅袅飘落他的肩头。

　　这几片花瓣仿佛建立起他与这世界的联系，慕饮冰觉得自己能够动了。微微抬睫，他看到自己所处的山峰下环绕茫茫云海，身边守着个看起来约七八岁的羽衣小童，一个冷硬的半面面具正戴在自己脸上。

　　是这里了。上霄山脉翠微峰，皓月仙尊的居所。他没随青年云栈一起被炸死，他回来了。

　　慕饮冰端详一番羽衣小童，摘下来面具、粲然笑问。

　　“鹤笙？”

　　他有着极漂亮的容颜和极动人的眼，一笑之下几乎带来整个春天。小童打个激灵，目不转睛地看他两眼，泪汪汪扑他怀里奶声奶气地哭道。

　　“呜呜，仙尊终于醒了~鹤笙以为又要等好多年。”

　　好家伙，还真是鹤笙，皓月仙尊身边的御灵小童。御灵是由妖兽内丹炼成的侍者，有人形而无人身；皓月仙尊独居于翠微峰上不愿见人，身边随侍只有鹤笙一个的。

　　立时顺势抱住这啾啾亲近的小团子，慕饮冰笑着哄他：“哎呀仙尊只是闭关嘛，鹤笙你哭个什么？莫哭莫哭~鹤笙先告诉仙尊，如今是哪一年啦？”

　　他要知道书中世界的故事发展到了哪个阶段；他既穿成皓月仙尊，就要以皓月的身份过这一生。而在书里，皓月仙尊可是有个入魔后遭众人讨伐、最后在雪山身死结局的。

　　鹤笙抬头，软乎乎答：“如今是太初十年三月十五。仙尊先前要我在今日唤醒仙尊，仙尊已闭关一年多啦。”

　　太初十年？在书中世界，这正是小主角被皓月仙尊带进上霄峰的第二年，皓月仙尊也正是在这一年将小主角收入门墙。

　　书中世界分人、魔、修真三界。修士都出身人族，魔与人自古冲突不断。九年前魔族率先发起决战，人族虽然险胜，但依然损失惨重。这场大战造就了无数流民，小主角就是皓月仙尊从流民堆里捡来的。

　　被仙尊捡到时，小主角的亲人都已死了，皓月仙尊看他无处可去、把他带回了上霄峰。小主角在一开始也对仙尊满腔慕孺。自带光环的小主角，灵脉根骨自没得说，也很快拜入皓月仙尊门下。可皓月仙尊在收了小主角入门后却立时撕下假面，不但不指点他修行，反而封他灵脉、不时取他心头血淬炼法器。长此以往，小主角对师尊当然是半分情谊也没有了，最后逃出师门，在仙尊入魔后带领正道修士把他困在雪山……

　　这些个因果让慕饮冰感慨，青年云栈那样子对师尊，实在是有原因的。既穿过来就要改变原书结局，他自己当然不会再去捣鼓什么魔器，主角云栈也绝不可以。

　　慕饮冰先在原书信息中搜了一遍皓月仙尊的人设，发现天道对他性格的评价是十六字——“时而喜笑，时而沉郁；千日千面，悲欣交集”。随后还有一大堆具体表现皓月仙尊性格的例子，比如他怎样的上一刻还喜笑颜开心情好，下一刻就乌云密布发脾气；再比如说他怎么个突然召出太微剑把整个山头给削了，随后把所有侍从都撵出、只留鹤笙一个留在翠微峰上……

　　总之，皓月仙尊是个孤僻乖戾不好相处的人，并且看起来精神状态不太正常，难怪收进门墙的主角后来会也疯得那么厉害。

　　慕饮冰没兴趣演一个疯子，思考后他决定凡事反其道而行之：仙尊孤僻怪异，他做个好人；仙尊虐待徒弟，他做个好人；仙尊不愿见人，他做个好人……反正做个挑不出毛病的好师尊，把主角也培养成个好人就完了。他就不信一对好人师徒还会和什么魔器灭世再沾染上关系，反正皓月仙尊的千日千面中也有喜笑平和，他只不过把平和的那一面保持住而已。

　　主意已定，慕饮冰决定这就下山去收小主角为徒，从今往后对他好好教导。

　　他把要去试弟子礼的意图对鹤笙一说，鹤笙点头称是，又把被他摘下的面具呈上来。

　　“仙尊下山，莫忘这个。”

　　慕饮冰看那面具，想起书中的皓月仙尊自九年前大战后就不愿见人、时时总把面具戴着，揉着他脑袋一笑。

　　“我不愿戴这东西。再说若要掩饰，一个面具可怎么够？”

　　他笑问鹤笙试弟子台的方向，鹤笙答后化为一只白鹤、请仙尊乘上来。可慕饮冰并未乘坐，而是按皓月仙尊的记忆召出本命法宝太微剑，御剑穿进了茫茫云海。没多久他就来到上霄山脉主峰。松林环绕中，试弟子台就在眼前了。

　　黑压压的待选幼童排列在试弟子台上，天边飞来的鹤与太微剑吸引了众人目光。与常见飞剑不同，太微剑极其风骚，不仅剑光呈桃花色，飞起来还不断往下落花瓣雨。这么有辨识度的剑一出场，环绕台旁的上霄峰弟子顿时七嘴八舌。

　　“看呀！太微剑！是皓月仙尊！”

　　接着开始有人喧哗。

　　“看我看我！仙尊仙尊！”

　　随太微剑开始降落，尖叫声更是一浪接一浪地嚷起来。

　　“太微剑的花落到我身上啦！啊，我死了！”

　　一时间台上人声鼎沸。慕饮冰这才知道上霄峰的风气是多么自由奔放，也知道皓月仙尊在书中世界有多受欢迎的。

　　他含笑落地走上台，气度闲雅举止高华，围观者又是一片抽气惊叹。这样一来慕饮冰可算知道皓月仙尊为何总是要戴面具了，而上霄峰年长些的弟子已经叽叽喳喳地向师弟妹讲述仙尊的英雄事迹，尤其是他十一年前斩灭魔君的传说。

　　试弟子台上已坐三人。上霄峰老掌教有七名亲传弟子，如今有四位仍在上霄峰。坐在正当中，眉目轩朗的蓝衣剑修是掌教师兄楚霄行；坐在左侧，满脸冷漠的清俊医修是三师兄谢挽风；而在右边，那个抱琵琶着红衣，巧笑嫣然的女子就是四师姐乐琳琅了。

　　看慕饮冰到来，楚霄行有些惊讶。他让随侍弟子再搬来一把交椅，低声对慕饮冰道。
　　“何时出关的，怎么到这儿来了？”

　　“刚刚出关，想起今儿正是三月十五，就来选个徒弟。”

　　鹤笙随侍一边，慕饮冰拂袖坐下、细细看台下的幼童。乐琳琅看向他。

　　“怎么竟会想到收弟子了？”

　　慕饮冰一愣，不明白师姐为何会这么问。但他当然不能说自己是穿了壳子为小主角来的，只含含糊糊答。

　　“收选弟子是宗门大事，我既出关，当然也就来了。”

　　乐琳琅关切地还要再问，谢挽风已淡淡说道。

　　“虽刚出关，只略坐坐也不要紧。七师弟，你先待在这里不要乱走，待大典完后我再好好给你诊看。”

　　慕饮冰随口应了，仙尊们都不再说话。司礼长老开始向待选弟子讲述上霄峰宗旨：

　　人魔大战虽已过九年，但魔族仍时时侵扰人间。上霄峰为修真界一大宗门，在过去在未来都肩负与魔族作战的使命。上霄峰当下有剑宗、药宗、乐宗三大支派，宗主分别是掌教仙尊、谢仙尊、乐仙尊三位，你们这些孩童都是通过了灵脉初筛的，接下来可按个人资质由宗门长老挑选入宗……

　　司礼长老说得慷慨激昂，幼童们听得专心致志。很快宣讲完了开始宗门测试，慕饮冰看到自己门下居然半个弟子也没有，转头悄悄问鹤笙。

　　“鹤笙，师兄师姐都有弟子，怎么本尊门下一个都无呢？”

　　按书中叙述，皓月仙尊绝非只有一张脸的草包美人，是他于百万军中斩魔君首级，才为修士们扭转了战机。皓月仙尊在修真界声名赫赫，也有几个弟子的，可现在慕饮冰穿来却是一个都没看到。

　　“仙尊一向不好为人师，九年前受伤后，更是放下了所有宗门事务。三位仙长体恤仙尊，也就让仙尊在翠微峰好好养着，不必再劳心费力的收徒授业了。”

　　原来如此，难怪师兄师姐们对慕饮冰下山收弟子那么惊讶——并且这么说来的话，自己穿进来的这个世界，与书中所说其实有些微不同呢……

　　心中一时转过数个念头，慕饮冰决定先找出小主角，再慢慢寻找此世与书中故事的偏差。他在人群中看了一圈也没发现小主角的影子，运起神识，向试弟子台外围继续寻去。

　　按书中叙述，小主角今年八岁……

　　耳边风声阵阵，慕饮冰阖上了眼。他的神思随清风掠行，忽然听到松林中有一串声音。

　　“贼！贼！刚从我身边过东西就没了！还说不是你偷的？”

　　“没爹娘的野种，爪子当然不干净！”

　　说话的声音虽稚气，语气可刻薄极了。慕饮冰瞳孔一缩，神识凝聚立即扑向那一处。

　　松林莽莽，五六个孩子聚在一处，喝骂踢踹着被他们摁住的一个。他们的年纪都在十岁上下，身上灵气微薄，慕饮冰再看他们衣料华贵，就知道这些都是富商之子，家人用大批灵石铺路、勉强塞进上霄峰学一些采纳延年的小术的。

　　这样的孩子顶多算半个外门弟子，可在面对比他们身份更低微者时，却趾高气扬得很。孩子有孩子的恶毒，慕饮冰看到被他们摁住打的那个脸上已沾满了灰，五官相貌都看不出来了，唯有一双眼还闪亮着。

　　如墨一般的双眸，饱蕴着桀骜与不屈。看那身形，这双眼的主人应比那群富商子年纪小些，那双眼中却没有一般孩子常见的天真懵懂，而是带浓浓煞意，仿佛只要有一丝可能，就会把敌人都撕碎似的。

　　这简直就是一双狼崽子的眼睛。慕饮冰默默想。

　　他犹豫着要不要派鹤笙过去。孩童之争，他一个宗师不好直接站出去的。可就在他迟疑间，狼崽子已出手了。他猛地一口咬在其中一个富商子腕上，趁他吃痛松开一把将其掀倒、摁在地上就打。

　　可狼崽子短暂的上风没能持续多久，富商子很快群起而上地扑倒了他，又是一番疯狂殴揍。紧接着他们像是想出什么有趣花样，那为首的孩童就做出一副解腰带的动作。

　　一股水柱撒在狼崽面前的泥地上，其他孩童看热闹般地叫起来。

　　“尿他！尿他！”

　　“浇他脸上！”

　　这一幕让慕饮冰再忍不住了。身形一晃，试弟子台上立时不见了他的身影。

　　而在松林中，一道结界也瞬间出现在狼崽子身上。洒上去的尿反被溅回来，一个声音冷冷道。

　　“你们入上霄峰，就是为了这样倚众欺人？”

　　孩童们回头一齐望去，看到松林肃肃，一位白衣仙尊不知何时已到来了。

　　他的容颜极美、风采卓然，眼中虽含怒火，语气却是理性克制的。

　　“你们这个年岁，宜持善心、行正道，切不可做折辱同门之恶行。上霄峰严禁私斗，你们的师长是谁？唤他领人，引你们去律令堂领罪。”

　　慕饮冰已是尽量冷静了，如果这些孩子再长个十岁，他会亲自给他们一顿大的。富商子虽认不出他是谁，但听他口气，知他必定是位身份不低的宗师，忙不迭地松开对手、纷纷整理衣服。其中一个还不服气的小声说。

　　“仙尊，不是我等要私斗，而是这小子偷了我们的灵丹……”

　　“我没偷！”

　　狼崽顿时跳起来，捉住那说话的又开始打。

　　慕饮冰：“……”

　　好的，你也私斗了。虽然在心中为他喝彩，但执法状态的慕仙尊依旧要板着脸一视同仁。指上弹出灵力把两人分开了，他不轻不重地把狼崽子也控制住。

　　“你是没学过上霄峰律令？”慕饮冰皱眉：“你叫什么名字，你师长是谁？”

　　“我没有师长。”

　　墨黑眼眸警惕看他，狼崽子抹一把脸，退后一步答。

　　“我是云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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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慕饮冰：小主角，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