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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第十章 ...
好像,有半个世纪没有看到过阳光一样。
他的耳边是双脚上被铐着的铁链发出的声音,“啷当,啷当”地响,阴暗的走廊都配合着它沉默。
会有谁来看他。
段唯天做梦都没有想过,自己一直渴望着回来的这个地方,是已以这样的方式开始。做梦也没有想过,原来他的生命的结束不是被自己的亲生父亲打死的,是害死的。是回来结束的。
——可能这辈子,都不能再见到阳光。
他很想念这片土地。六岁那年的微乎其微的记忆。模糊的泥沙,妈妈的怀抱,深蓝灰的瓦砖...沉重的铁链声连带着这长长的监狱走廊,他双眼死灰般地看着迷幻般的一排排的铁门。
不知怎么地,他反而想起了泰国那个...家。
每个清晨踏出那个残旧的屋子,他都能看到——看着后面那片森林,微弱的阳光穿过层层萦绕的水雾。满满的阳光洒在那个小屋屋顶,然后再铺满那条公路,最后投掷在了可以永远离开那里的远方那个汇聚成一体的点。
家。或许他要的是个家吧。而不是阳光。
会有是谁来看他。
那天,那道门被打开后。他不自觉地眯了几下眼去适应突然的光线。
看到了久违的光。
几小时后——
他蜷缩在角落里,双臂搭在膝盖上,手臂直伸着,指尖几乎点在其中一瓶药水上面,看似是无意识的动作。外面时不时传来的铁门开锁上锁的声音。厚重的水泥墙上镶嵌的通风扇慢悠悠地一转一转,明暗明暗,拍打在那床尾的东西上。
一袋棉签,三瓶药水,一包饼干还有现金500元。
他面无表情地看着这些东西,眼底是一片晦暗,嘴角上的淤伤更像是他此时缄默的借口。
他以为,他拍掉了她手里拿着的棉签后,她会直接走。但是没有。当几秒的沉默后,看着那个阳光倒映下的阴影,几乎压不住的烦躁,准备就那样转头吼出来。但是转过去的那一瞬间,冰凉凉的东西再次落在他嘴角的淤伤上。
什么话也说不出口。她就那样给他一点点地轻柔地点着。药水的刺激让他不禁皱起眉头,但他还是忍不住去看她的同样是嘴角的淤伤。不同的只是,他的在右边,她的是在左边。视线触摸到她被裙摆挡住的右手,他没有感觉到自己的眉头更是皱紧了。
喉间那句:你走吧——活生生被咽回去。
她没有说什么,半个小时的探望时间,全在了她给他擦伤口那几个动作——这几分钟里。
没有更多的逗留。她给他擦完之后,转身去拿自己的背包。跟他擦肩而过之后,她还是转回来把一包东西塞到他的手里。这时他倒是察觉到他自己的手是这么的僵硬。
那几分钟内,他一直保持着那个动作。也没有回过头去看她。
直到警官用力扯住他的衣领带走了他,离开了那间还有余温的探访间。
————————————***————————————
“编号4073。”伴随着铁门被拍打的声音,他无声地借着视线睨向铁门那。
每天都不是同一批警员。
“叫你啊。聋了的吗?!交叉检查!”
于是又预示着什么。
段唯天看着他们走进来,穿着警服,戴着警帽,不改的穿着,一贯的凶狠模样。手里拿着的铁棍在墙角边扫下,在洗手台挂着的毛巾上也撩起来看看。样子就像是里面带有着会传染的可怕的细菌。
段唯天一动不动,看着他们为所欲为。
警员吊儿郎当地走到他面前。远远地,他们用手里的铁棍狠狠地敲在床上那堆东西:“东西不能乱放!这是什么?”他们用力点在上面。
段唯天不搭话。
“问你话啊!”其中一个直接用铁棍锤在他的头上。
他愣是咬紧牙关吃了这一记“棒喝”。绞住五指暗暗地握紧拳头,只有眼里的嗜血愈加浓烈。
“妈*的。”站在中间那个警司咂了咂嘴,满脸的不屑登时眼前一亮。
他大掌一把甩开那些药,抖了抖放在药下面那几张红彤彤的钱。
几个警员都兴奋地围在那互相打了打眼色,后面几个还裂开嘴笑互相窃窃私语:“发达了...!”
站在中间那个警官很快恢复神色,装作正经道:“谁允许你收这些东西?幼儿园?....统统没收!还有,十分钟集中在...”
“还给我。”
他没有意识到自己的指壳几乎被握紧的拳头嵌进皮肉里,段唯天移开双臂,抬起头来直视他们。
没有掺杂任何感情的眼神,却让人感觉对方拿捏着他的死穴。
段唯天抬起头直直地看进他们的眼里,像一把刀狠狠地瞄准投射了过去。
围在身边的警员都被这个少年的眼神愣住,反应过来立刻正色呵斥他。
“警局里明规....”
没有等他说完,段唯天猛地像一只饥饿的野兽向前扑过去。那几个警员早料到他会来这一出,迅雷之快几下就把他钳住。
他们没有等中间那个“指挥官”下达命令,已经按照平时他们一贯的“流程”,把段唯天拖下床用尽力气揍下去。有人打头,有人踢在他的背部,有的直接用铁棍揍在他皮包骨似的胸腔上。
很快,他的嘴角再次渗出血出来。毒打下,他嗜血般的双眼看着站在他面前的警官翘着双手放在背后,看着好戏似地高高在上俯视着他,胜利似地甩了甩那几张红色的纸。
似乎能估量到他几乎断气的时候,那些警员终于停手了。
段唯天像死了一般躺在那堆干草上。双目紧闭,从头到脚只要有皮肤暴露出来的地方都挂了伤。
那个站着的警官毫无感情地笑着,松拉下自己的裤管半蹲下来,用手里拿着的几百块轻拍打在段唯天的脸上,一改刚才的怂样,脸色阴暗地看着段唯天:“小子。不要以为杀了人就能跟老子比。老子摸过的铁棍比你拿的刀还多。”最后他哼了一声,站起身来准备转身走。
就在他迈出左脚后,右脚却被抓住了。
他愣了一秒,微侧过身看到段唯天挣扎地爬起身来前倾,左手用微弱的力气抓住他的脚踝。他喘着气,皱紧眉头死死盯紧他。
刚揍完人站在一边的警员比段唯天的喘气声还沉重。看到这一幕,他们都心里吃惊。这么多年少不了脾气比他们贱命还硬的犯人,威胁几声打一顿他们就会乖乖投降了——他们并没有想到他还会反抗。
果然这种年纪就已经做出这种事情的人都不简单。
警官很轻松地,像甩根羽毛般就甩开了他的手,眼底浮现出好玩的兴致。
“把他扛起来。”他把手里拿着的几百块放进口袋里,摘下警帽平放在床尾上。还不忘用手轻轻抚平它几下,仿佛它是个宝物。
微弱昏暗的吊灯不偏不倚打在它上面。
“黄警官,要收点力啊。不能再犯了,上次那个你忘了吗?”有个发小走过去附在他耳边说话。
黄警官挥了挥手让他闭嘴,活络了下筋骨慢悠悠地走过去,边走边松了松自己的衣领和纽扣。
“我好久,好久,好久都...没有练手了。都生疏了。”
段唯天被几个发小扛起来。他不得不正视着他,而黄警司此时也正视着他。
一个是嗜血,一个是捕猎。无声的眼神就那样对峙着。
直到铁门外的警鸣响起,才听不到这间狱室里的丧尽天良的声音和无声的呐喊。
“呼。”黄警官发梢上的汗一滴滴地掉下来,他很轻松很愉快地甩了甩脖子,轻拍了拍段唯天满是伤和血的脸,最后一拳揍过去。
干净的灰墙上一瞬被点上了几笔不协调的颜色,连悬着的吊灯都在瑟瑟发抖。
被松开的那一刻,段唯天直直地倒在地上。
脸埋在干草里,很久很久,他一动不动。
每寸皮肤,骨头,头部,最后钻心的痛。没有打他的心脏,却觉得心脏那个部位最痛。
慢慢地,他转过头去,发梢剑眉嘴边上是已经分不清是血沾染到汗,还是汗渗透的血。
他看着角落那瓶药水。
像是在看着它,也不像是在看着它。
那是,他人生最痛苦的开始——
他不知道当年他可以躲去哪。那个家也似乎没有地方可以让他躲。
一个不小心,就习惯地躲在厨房的角落里了。因为只有那个角落可以正对着那扇红木门而又不会容易被发现然后一顿毒打。
每晚,几乎每晚,满身是伤的他都会看着爸妈房间那扇红木门。
他每晚都会数妈会哭着喊“对不起”喊多少次。一次,两次,三次......他除了看着洗手台玻璃映射自己恐惧的样子,他不知道自己能做什么。哭?在有意识的那一刻,他好像没有了作为人的这个基本属性。他不得不懂。
但又同时不懂——现在他隐约知道,每晚都会喝醉的那个人,其实有在□□自己的妈。或许是先□□了然后再毒打,也或者是先毒打,精神洗涤完之后,最后来个身体上的发泄。
他是不小心在那些不喜欢他的村头那些孩子讨论这些时听到的。
每天早晨,当那个人发泄完晃荡着离开去饭店上班后,五分钟确定门外没有声响他才敢站起来,轻轻推开那扇红木门。有时候妈会用床单包住自己,有时候是坐在一个角落——直到最后一晚,外面下着暴雨。
他听不到妈如往一般痛哭的“对不起”,耳边只有雷鸣的声音。
一时捂着满片淤青的左臂,,一时大口大口地喘着气,用力地呼吸着。
他感受不到自己在呼吸。他也听不到房间里面的声音。
无边的恐惧蔓延在他的心里像外面的雨夜一样黑。没有锁紧的木窗不禁狂风,被狠狠地撞开,发出了声响,他激灵地看过去。
一道闪电就那样打下来,洗手台的镜子映着,他那双被照亮了漆黑里盛满恐惧的眼。
随着雷鸣,那把菜刀也被一起照亮。
这或许是他在这监狱里,最清净的一刻——
他不知道自己那天自己是怎么拿着那把菜刀一步一步走过去的。他的意识,就像是妈那求救的声音,被抽走掉后剩下的一片安静的空白。
随着他准备打开房门的手,它却不可预知地被打开。
那个人看着他手里握着的那把刀,迷了迷眼。
一个是捕猎,一个是嗜血。无声的眼神就那样对峙着。
他还没来得及去发现妈在哪个角落,已经陷入了巨大的疼痛之中。比以往的都还要强烈。
他以为他死了。很刺痛地睁开双眼,血已经蔓延进自己的眼里,都是红色的。眼里的世界都是一片红。他看着红色的那个人揪着红色的妈的头发,一下下按着撞向红色的墙。
分不清是血染了这个世界,还是这个世界玷污了红这个字。
他再次陷入了昏迷。
是妈叫醒了他。那一句每晚都让他心安的:对不起。
那个人抓住她似乎能一把就能折成两半的手臂,在撞到电视机,撞倒日历,挂在墙上的他的奖状无声飘落下来,最后是门打开,那个人醉醺醺的声音:“你以为你是谁?滚...你以为你是谁?.....你以为.....”来到泰国以后,他在那个人口中听到的中文,只有那两句。或许他生锈了的,不仅仅是说出来的东西,还有里头的零件。
那个家像寨子头那边象营的窝。他的动作比他的心里的想法还要快先一步——他一点点地想爬起来。直到妈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后,转头裹着单薄的被子在那个角落消失了。
他喊不出话来。嘴里无声地叫着“妈”。
心底无边的绝望,还有恐惧。
站在门边的那个人,怎么站都站不稳。嘴里不停重复地嘀咕着那两句话。
他感到自己的理智的边缘也跟着他的动作一起摇摇欲坠......
他躺在干草上,手背探向自己的脸,摸了摸,想确定是不是自己哭了。
再摸了摸,不是。它是腥的,不是咸的。
他没有力气爬起来,只能像那天,慢慢地,很用力地才抬起头。
三步之远,是暗蓝的药水瓶躺在那。
那天,那个人喝醉后,直到最后一次见他前,他都没有见到过他。
他找了很久,都再也找不到妈。有人说告诉他去了另一头的村寨了。有人有人告诉他她去了红灯区做妓女。也有人告诉他在林子尽头见到她躺在那。却没有人告诉他,这个家再也不是家。但是他每天都去学着大人拜佛——那个人不要回来,妈也不要回来。
每拜一次,每默念一次,他都会不自觉地看着自己脖子上的玉坠。
想起,自己是怎么挣扎地爬到门前,满手是血,捡起那条妈妈的玉坠。
可笑的是,那天他还愿后,结果发却是根本没有实现——
他看着那瓶暗蓝的药水瓶。
他动了起来,干草像是要把他淹死。一点点地爬过去,抓住那瓶药水。
——————————************——————————
“爸爸最近应该会更加忙吧....嗯,天婖会照顾好自己的。.....”
.......
“没事,没事的。天婖懂。......有外婆在就不怕了。.....嗯。”
.......
“....喂,妈妈.....啊,不用麻烦叔叔了,我就打个电话来问问。叔叔不用告诉妈妈。.....嗯。谢谢叔叔。”
........
戈天婖坐在自己的房间的角落,抱着膝盖。手里拿着手机看着那个通话页面。
00:36,00:37,.....终于,对方截断了通话。尽管对方不是妈,她还是迟迟不愿自己做那个关闭通话的那个人。
房间的窗打开着,外面夏天的凉风吹了进来,让她的心情轻松了一些。
她退出那个通话记录的页面,打开月历,认真地数了数...还有28天,她才可以再次去见那个哥哥。
她能感觉得到,他不想见到他。但是,他脸上的伤,让她想到了自己。
什么话也没有说。唯一了解到的是,他在那个监狱里,过得不好。
这种没有人能帮助自己的心情,应该很难受吧。
装作很坚强地面对这个世界,应该很痛苦吧。
爸爸回来之前,一遍遍地告诉她:陌生人不能靠近。
但是现在对于自己来说,这个世界都让她好陌生。绑架过自己的人都能成为她的熟悉的理由。
.......戈天婖抱紧自己,把头埋在怀里。
白色的窗帘无声地被掀起,时不时地触摸到桌边放着的那个相框——
六年前在湖边的合照,他们一家人咧着嘴对着镜头笑。
里面的照片被折叠住,两边的风景都被挡在框架后,如果拆开框架,打开照片,可以看到风景里有路过的异样的路人看向镜头。
站在中间的戈天婖的笑容,是最灿烂的。
往年的清明节都是雨昏昏,这一年让人措手不及的阳光却叫我欲断魂(呵呵笑)。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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