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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四叔从南楚回来啦 ...

  •   才至隆冬,天气料峭得紧。护城河里的水彻底结成了冰,不知打哪儿来的马蹄声惊扰了寒鸦,城门轰隆一声打开。

      凌云一早就得了消息,估摸着这个时辰皇长孙应该醒了,这才推殿门而入,迎面就是一阵带着清淡书香的暖风,地龙烧得正热,连脚下的毯子都散发着宛如春日般的暖意。

      挑开珠帘,他微微垂着眸,隔着几层床纱,轻声唤:“皇长孙醒了么?”

      “醒了。”

      床上的少年应了一声,似乎也才刚睡醒,尚且有些朦胧睡意,“凌云,现在是什么时辰了?可是我贪睡,误了承恩殿的早读?”

      凌云恭敬道:“回殿下,现在才刚卯时,时辰还尚早。殿下忘了,柳太傅昨日染了风寒,告了三日的假,圣上准了。”

      “啊,我还真忘了,昨晚那个时辰才睡……”他蓦然想起什么,询问道:“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看你还挺着急的,说吧。”

      凌云淡笑道:“回禀长孙殿下,晋王昨夜派人传了消息来,说是带了南楚的降书,今个一早就入了京师。眼下怕是在乾清宫外候着面圣。”

      床纱猛然被人一拉,露出仅穿一身雪白里衣的俊美少年,喜道:“什么?四叔从南楚回来了?太好了,我还以为他赶不回来过年了。快快快,让人进来服侍我宽衣!”

      凌云应了声是,拍了拍手,殿门外立马涌进来几名宫人,皆是低着头,满脸恭敬。有条不紊地替少年梳洗穿衣。

      “四叔带人去南楚平乱,一去就是三月,深秋去,隆冬回。他素来身体不甚好,尤其畏寒。估计连晋王府都不曾回去,直接入宫面圣了。”

      李明舟伸平双臂,任由宫人服侍他穿衣,余光瞥见箱子里还露出半寸貂毛,遂道:“把那件貂毛大氅带上,再带一个暖手的小炉,凌云,你别忘了。”

      凌云嫌宫人手笨,亲自取了皇长孙寻常佩戴的玉佩,替他仔细系上,闻言便应道:“奴才知道了,长孙殿下请放心。早膳也准备好了,殿下是先……”

      “不必用早膳了,先去拜见四叔要紧。”

      李明舟随意拂了一下衣袖,再转过身时,已然穿戴整齐。五官明丽俊朗,清俊至极,穿着一身红色的锦袍,发间用紫金冠封住,自两边垂下织金的锦带。整个人显得贵不可言,年龄绝对不会超过十六岁,尚显稚嫩。

      凌云抱着貂毛大氅,亦步亦趋地跟着李明舟,回眼示意宫人在前面开道。

      时至隆冬,路面积雪地滑,一路上宫人们都战战兢兢地,生怕皇长孙有半分闪失,他们纵然有十个脑袋也担当不起。

      “四叔这回既然带了南楚的降书,想必今年不必再东奔西跑了,应当可以过个安生年。”

      李明舟眉梢眼角皆是笑意,脚下走得飞快,说话时口中冒着白气,他倒是一点不觉得冷,恨不得快点见到乾清宫的门匾才好。

      凌云低笑着道:“这个奴才就不知道了,晋王平叛南楚功不可没,实乃朝廷之幸,圣上定然嘉奖,长孙殿下不必担心。”

      李明舟暗暗点头,前几月前朝不知是谁造谣,说晋王顾铮座下玄铁骑兵八万,同边境镇守将领交情匪浅。若是起了谋权篡位之心,不容小觑。

      就因为这么几句风言风语,皇帝对晋王警惕起来,足足冷落了半月。恰好南楚叛乱,朝中无人可去,圣上遂让晋王率领八万骑兵前去平叛。

      此去南楚便是三月。走时匆忙,李明舟未来得及送行,今日定要给四叔接风洗尘。

      才至乾清宫殿门口,遥遥可见一排轻甲骑兵立在外面,李明舟脚下稍顿,行至廊下等候。

      约莫半个时辰,殿门才从里面推开,一众文武大臣走了出来,为首的男子穿着一身蔚蓝色的轻甲,通身自带一股子矜傲之气,看起来威风凛凛,贵不可言。

      此时正侧首同随行的几名官员说话,面容沉静,举止投足间带着几分淡漠。似乎察觉到了什么,匀长的眉毛微微上挑,眸子渐渐拢成一条直线,仿佛是落笔时尾端勾勒出最浓重的一笔,由浅入深,仅一眼,李明舟心脏一缩,有些喘不上气。

      顾铮把略沉的目光收了回来,语气平淡道:“各位,此事稍后再议,务必礼待南楚众人,尤其不可怠慢南楚长公主。具体该怎么做,不必本王多言了罢。”

      众官拱手恭敬道:“是,晋王殿下。”

      待众人散了,顾铮这才缓步行至廊下,距离李明舟三步之遥站定,淡笑道:“承仪,今日不必去承恩殿上课么?当心误了时辰,柳太傅又要在陛下面前念叨你了。”

      承仪是李明舟的小字,寻常时候,宫人唤他长孙殿下,或者是殿下。几个亲叔叔还有小姑姑也都是唤他明舟,唯有眼前这位四叔会唤他“承仪”。

      “柳太傅告了病假,皇爷爷准了。四叔今日甫一入京师,我自然要来见你。”

      李明舟示意凌云将貂毛大氅献给顾铮,目光清凌凌的,并无半丝虚伪作态,甚至隐隐带着希翼:“天冷,四叔向来畏寒,这大氅是今年番邦新上供的,应该还算暖和。”

      顾铮接过手,并不穿,只抬眸望他,似乎在考究什么。须臾,抬腿上前几步,不由分说地披在了李明舟的肩上。两手灵活地系了个结。

      “四叔?”

      “你的耳朵都冻红了,自己穿罢。”

      “可我想要你穿的。”

      “才一见面,你就要驳本王的话么?”

      李明舟赶紧闭嘴,将脸往柔软的貂毛上一蹭,连脖颈都红了起来。他隐隐有些委屈,抿紧了唇。

      顾铮抬眼看了看天色,见乌云压顶,寒风刺骨,估摸着最迟傍晚必要下场大雪。想了想,才道:“柳轻絮柳太傅铁打的身子骨,竟然也能病倒,倒也奇了。承仪,要不要来四叔府中,四叔新从外面带回来两个厨子,听说炙羊肉做得不错。你来尝一尝罢。”

      李明舟大松口气道:“好啊!”

      这位晋王殿下并非当今皇帝所出,乃是大魏唯一一位异姓王爷。其父顾辞当年可是镇国大将军,立下赫赫战功。在一次平叛番邦战乱时,身中流矢,不治身亡。其母后来郁郁寡欢,年纪轻轻就去了。

      皇帝念顾家一代忠良,遂封顾家唯一的血脉,也就是顾铮为晋王,虽未改姓,可却按皇子们的位分排列,正正好位居第四。李明舟遂唤他一声“四叔”。

      承德十七年,太子因病去逝,太子妃当场撞柱子殉情,李明舟当年才刚满十岁,骤息之间失去两位至亲,独自在东宫,两眼泪汪汪。皇帝视其为未来储君,千般疼宠,万般庇护,不准任何人接近东宫。

      旁人避之不及,生怕怠慢了这位金枝玉叶的皇长孙。后来皇长孙屡屡遭人暗害,遂被皇帝寄养在晋王府多年。

      有了四叔的腰牌,出宫甚容易。李明舟也不让人另行准备,直接上了晋王府的马车,一路碾着碎冰行出宫外。马车里暖洋洋的,铺着很厚一层毯子。

      李明舟将先前吩咐凌云准备的小手炉递了上前,状若无意地询问道:“听说,南楚新任小皇帝是叫萧情,难不成是他?”

      顾铮接过小手炉,两手拢在宽袖中,“就是他,当年他被南楚那边扭送过来当质子,你年岁尚小,应当没什么印象。此人倒是心狠,杀了自己好几个亲叔叔,这才夺得了王位。见本王率领铁骑踏境,打也不打,直接递了份降书。”

      顿了顿,他随手将一盘点心推至李明舟面前,抬眸瞥了他一眼,又接着道:“萧情此人狼子野心,这降书递得也恰到好处。稍微慢上片刻,南楚就要被本王的铁骑踏平了。”

      李明舟听得这句,心尖不由一颤。伸手捏了一块马蹄糕,毫不犹豫地放在唇边咬了一口,入口即化,唇齿留香。他从来不会拒绝四叔的投喂,眸子尽是一片坦诚:“那如此说来,当初皇爷爷放他回去,倒是纵虎归山了。能血刃亲叔叔夺位,想必也没什么诚信可言。这降书来得太不是时候了。”

      “错,这降书来得太是时候了。”顾铮像是变戏法一样,从袖中掏出一支长笛,拿在李明舟眼前晃了晃,“战利品,送给你了。会吹笛子么?”

      李明舟笑着擦了擦手,近乎有点孩子气地道:“四叔,你惯会取笑我。你明明知道我不通音律的。你送我这个,可是暴殄天物了,不如送给慕枫,他吹得一曲好调。”

      慕枫是顾铮身边的亲信之一,通常都是随军充当军医,擅长剑术,尤其吹得一手好笛子。

      “你收着便是,日后有用。”

      顾铮向来说一不二,送出去的东西决计没有再收回来的道理。一支长笛在指尖旋转几圈,最后才落至李明舟的手里。

      “回头本王让慕枫多教教你,勤能补拙,你又聪明,很快就学会了。”

      李明舟估摸着他是想借这个幌子,好让慕枫随时出入东宫,递什么消息进来,于是便点头答应。

      恰好马车已经行至王府,下人跪伏下身充当脚凳,恭请贵人下马车。顾铮率先掀开车帘跳了下来,随意瞥了下人一眼,示意他起开,这才伸手扶了李明舟一把。

      “小心些,别摔着了。外面冷,咱们先进去。”

      下人早早地在廊下支了张矮桌,又拉来一架山水屏风挡风,王府里炙羊肉都是选用最新鲜的羊腿肉,涮上特制的酱料,放在炭火上炙烤,再配上壶烈酒,冬日也能吃得酣畅淋漓。

      “承仪,过了年,你就十六岁了,有没有想要的礼物,说出来,四叔送你。”

      顾铮正在烫酒,篆花的乌青色铜樽之中微微滚沸,旁边还摆着时令蔬果,院角的腊梅开得正盛,举手投足间,袖中似有暗香浮动。

      李明舟笑道:“先前那笛子便是礼物了。”

      “那个不算。你另外再挑一样,随你喜欢,四叔都送你。”

      李明舟贵为长孙殿下,什么样的绝世珍宝没见过,看什么东西也都不稀奇。可对顾铮送的东西,往往都是珍而重之。很认真地想了想,才道:“每年除夕宴后,我都要独自回东宫守岁,今年不知可否来四叔府中叨扰。或者,四叔来东宫作陪,也是可以。”

      闻言,顾铮抬眼瞥了李明舟一眼,蓝琥珀色的眸子藏着些许笑意,他亲自倒酒,淡笑道:“你胆子倒也大,皇上早便下旨,不准外人踏进东宫半步,抄家灭门的大罪,本王怎么敢。”

      李明舟坚持道:“四叔不是外人。我自小承蒙四叔庇佑,待四叔之心日月可鉴。还是说,四叔已经有佳人在侧,不需要我的陪伴?”

      顾铮哑然失笑,他向来不近女色,这点全天下人人皆知。李明舟此话,莫不是在旁敲侧击。但他也不揭穿,反而顺着话风道:“你怎么知道的?难不成,你也学旁人,在晋王府安插眼线?”

      李明舟两手按在桌沿,着急解释道:“四叔,我绝没有,你信我!承仪不是那种人,这些年来,四叔待我掏心掏肺,我怎是那种忘恩负义之辈?四叔……我……我说错话了。”

      刚好下人把炙好的羊肉端了上来,话音戛然而止,顾铮挥手让人退下,拾起筷子夹了一片肥瘦相宜的羊肉片,径直堵住了李明舟的嘴。

      “知道了,你急什么的?你有这么怕四叔么?”

      “唔唔。”李明舟嘴巴被羊肉堵住,脸色憋得通红,待吞咽下去之后,连耳垂都红透了,小声道:“没有,我没有。”

      顾铮却不接话,将酒盏推了过去:“尝一尝便可,当心喝醉了,皇上怪罪。酒不可以多喝,肉可以多吃。这次带回来的厨子,听说有几把刷子,你尝一尝羊肉,若是不喜欢,本王就将他们赶走。”

      李明舟从小到大仪态都让人挑不出错来,寻常在宫里用膳,凌云总是先用银针探毒,然后自己再试吃,没有任何问题后,才会让李明舟食用。

      一来二去,吃东西就少了很多趣味。可在晋王府却不同,无人会害他,也无人敢害他,就连吃东西也多了几分不一样的滋味。

      他浅尝辄止,并不贪杯。想了想,又随口问道:“听四叔先前谈起,这次居然把南楚长公主带过来了。这位长公主是萧情的亲妹妹,据说甚得萧情宠爱,他应当舍不得让妹妹当质子,难不成是……”

      顾铮赞赏地看了他一眼,“猜对了,正是联姻。南楚皇室现如今动荡得很,除了同大魏联姻,他们也没其他的办法了。只看皇上要选谁。”

      他曲着两指敲了敲桌面,正色道:“承仪,那公主是个不可多得的美人,许给你怎么样?”

      李明舟脸色一白,猛然抬脸,连声音都颤了:“四叔!不要啊,四叔!我不娶她!”

  • 作者有话要说:  下本预收《嫁了个权倾朝野的病秧子》,以下文案:
    黑化阴鸷病秧攻x盛世美颜疯狗受
    谢拂陵年少时是全京城最明亮的少年,惨遭沈执背叛,被贬至蜀地苦守三年,落了满身病骨。
    功成名就回京那日,沈执被贬为庶人,跪行出京。两人在官道口狭路相逢。
    谢拂陵笑得凉薄:“沈公子也有今日!大快人心!”
    沈执满身血污,疯狗似的扑咬过去,将他撞吐了血。皇上闻讯,特将沈执贬至谢府为奴,听凭发落。
    满京城的百姓都在等着沈执的死期,谁曾想沈执摇身一变成了谢府宠臣。
    谢拂陵:“在蜀地三年中,我每个晚上都想这么抱着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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