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的痕迹》吃火锅的流氓兔

5、凯

　　“嘶……”开水烧开的声音把我从思绪中拉回。教授的日记还躺在我的手中。起身，关火，接下来该要问谁要泡茶或冲速溶咖啡了。
　　至少曾经在考古队的大本营时是这样的。
　　端着一杯浓茶，我带着教授的日记回到了沙发上。快速地翻阅着那一页页笔记。那密密麻麻的字，让我此刻有点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开始回忆。
　　“五月23日，晴，到达波卡兹科列市。”
　　教授的记忆随着日记里的弯曲的笔迹跳入我眼帘。五月23日，那个图沙发掘项目在实地开始的日子......
　　我在研究院的第二年，萨生教授新筹备的考古项目终于在土耳其开始施行。
　　由萨生教授带领的哈图沙考古项目在土耳其东部的波卡兹科列启动是在五月底。当大家忙忙碌碌将准备工作做好后，开始发掘已经是在六月初了。
　　作为教授的研究生，我负责最初的地形测量。因为考古人员通常能通过地形而得知遗迹和古代人口聚集地的分布，所以根据地形测量的结果，考古队会对具体的发掘计划和发掘方法作一定的调整。
　　我和凯第一次的相遇，就是在我做地形测量时。到现在回想起来，凯的出现还让我有点意外。因为在那个烈日下发呆的我，完全没有想到这个“外来者”会成为以后日子里的一个亮点。
　　我记得眯着一只眼看着远程测量器的我，半蹲在土堆上不由得自顾自地嘀咕着：对了，好像今天有赞助商来。发掘项目已经启动有一个多月了，形形色色的人们也快来凑热闹了。麻烦。上次发掘时就来了个七老八十的胖爷爷，不仅又是私人直升飞机又是保镖，还差点因为高温而发心血管病。这次又要来个什么？
　　“嗨，小姐，你知道这附近哪里有考古队吗？”
　　我见到的凯是一个背着旅行背包的小伙子。棕褐色的短发以及他的一身运动服，充分地显示出了他的年纪轻轻。虽然他说的是英语，但浓重的口音暴露了他的欧洲背景。
　　又是来凑热闹的小子；还是欧洲人。我嘀咕道。
　　因为发掘的需要和考古学业的规定，考古学的学生们都要不断地积累发掘经验。如果没有一个固定的导师，学生们可以自己向认识的教授申请参加不定期的发掘工作。凯的出现很自然的让我联想到教授又增又减的考古队。
　　我没有抬头，只是指了指东方。“你是要找萨生教授的考古队吗？那边就是。”
　　“谢谢！”他道谢时人也已经向发掘队驻地移去。
　　性子好急，我自顾自的评价着，完全没有想过这个“小伙子”会在以后发生的一切中所占据的地位。
　　晚饭时间对考古队来说很宝贵。白天的时候，各个队员都在不同的地方做不同的事，时常一忙就是一天。收工回来只有在晚饭时候才可以一边休息，一边向其他队员汇报当天的收获。
　　萨生教授的考古队可算是一个具有国际性和跨学科性的团队。除了作为主要发掘人员的萨生教授，资历最深得算是地质学家卡特教授。加州大学的凯特教授是萨生教授的老搭档了，主要负责的是地质地形勘测和地形图的绘制。队里的青铜器专家是来自德国国家考古学院的化学家希尔。和凯特以及希尔合作最密切的则是做物质分析的剑桥帅哥休伊特。芝加哥大学博物馆的美术家特雷沙则专门负责画下所有出土的文物。作为一个以发掘为主的团队，萨生教授的考古队里当然少不了由研究生组成的发掘队。在远东学院的研究生简，吉姆，罗文，还有我便是发掘组的核心成员。这一次作为历史顾问的古西台学家布莱斯教授也从新西兰远程遥控着发掘进度。
　　凯来到考古队的第一个晚上，大家在饭桌边七嘴八舌的讲述着自己的收获。那时候也是我第一次听说有关这位不速之客的消息。
　　“来，我来为大家介绍介绍。这位是凯.马龙.德维特先生，发掘项目的主要赞助者。”萨生教授利用晚饭的第一时间把这位“外来人员”向整个考古队“展示”了一下。“德维特家族已经多年来支持我校的土耳其发掘工作。凯的舅舅在生前和我的导师也曾是好友。这次凯会在考古队呆一阵子…”
　　“大家好，叫我凯就好了…啊，那个山丘上的小姐，我明天跟你去做测量好吗？”
　　教授短短的介绍已经让我和在场的队员们跌破了眼镜；我也听到站在身旁老是跟钱过不去的吉姆兄干咽口水的声音。
　　我只觉得自己的嘴巴一歪，差点吐出一声“有没有搞错。”
　　由远东学院所带领的土耳其发掘工作是三十年前开始的。我们都知道除了国家性的学术经费赞助以外，还有不少私人的赞助。其中最大的赞助商之一就是德维特家族。长年赞助一个这样跨国性的发掘工作不仅要求赞助商有雄厚的财力，也要求赞助商在商界以及政界保持相当的影响 （要打通很多关系嘛）。德维特在欧洲可是相当有名气的家族。除了显赫的家族史外，德维特一族还因为其在金融，电讯，以及文物收藏的经营而在欧洲商界很有势力。而现在站在大家眼前的这个看上去和我年纪差不了多少的“小伙子”就是这几年代表德维特家族在文物界抛头露面的大人物。
　　我有点明白为什么吉姆兄为什么会干咽口水了：这种有权有势又有时间的日子我们这些研究人员是没有荣幸享受了。
　　而这种有权有势又有时间的小伙子呆在考古队里准没好事。
　　多的不说，为什么我要带着一个“外来人口”去做测量？会耽误进度的！
　　……
　　“噗呲……”想到这儿，我不禁暗自笑道。是的，凯同学的出现有那么些喜剧的色彩。也幸好有他带来的喜剧色彩使接下来谁都没有料到的困惑少了一点沉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