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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黄粱一梦的空欢喜一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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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宋佳音是在零维空间找到张清桐的,一家酒吧。
其实一开始她根本不抱希望,因为她知道张清桐酒量有多差,所以最先发动不少朋友都是往KTV、公园之类的地方找,可都没有张清桐的踪影,最后还是抱着试一试的心态,没想到却找到了。
幸亏A城虽然地方大,但像这些娱乐场所其实并不多,因而找起来也比较容易。但离张清桐跑离酒店也已经过去了三个多小时。
宋佳音群发消息给朋友们,说人已经找到了,然后就坐在吧台边静静陪着早就醉得不成样子的张清桐。
震耳欲聋的音乐和喧嚷不堪的人群让宋佳音一时觉得心下有些难受,倒不是她受不了这样的吵闹,而是她知道张清桐受不了,可宋佳音看她现在却毫无反应,只是摇晃着手中盛满五光十色液体的酒杯,苦笑了下然后又一饮而尽。
“还要。”张清桐闷闷出声,带着丝不易察觉的软糯,颇有些撒娇的味道,引得bartender多看了她一眼。
“小姐,你今天喝的已经够多了。”
“给她吧。”宋佳音无奈地道。“和她一样的,给我也来一杯吧。”
bartender颇有几分帅气,晃着酒瓶调酒时更是多了几分诱惑的味道。说来也神奇,酒瓶本是死物,可此刻在他左右手间自在地游动,乖巧而又温顺,充满了灵性。
不少之前在舞池中放肆摇摆的女人都围到了吧台旁,来观赏这小哥调酒的景象,上下弹跳的酒瓶吸引了不少聒噪而又落寞的心。可小哥从始至终都是一脸冷漠,于他而言,面前的不过是一群挥霍青春年华的无知的人,日日夜夜,纸醉金迷,无聊透了。只有眼前这姑娘,多少还算有些不同,值得让他费心替她挡掉几个不怀好意的人。
“小姐,你的Manhattan。”小哥用食指和中指夹住杯脚,擦着吧台桌面递给了张清桐,然后又调了一杯递给了宋佳音。
宋佳音看到杯中的猩红液体时是有些懵的,她之前以为张清桐多少还了解些自己的酒量,可她现在觉得自己实在是高估她见到沈庭深后残存的理智了。曼哈顿有鸡尾酒皇后之称,她之前泡吧的时候看到不少男性朋友拼酒都会点这个,可见它烈度之高,就算用樱桃装饰它本质也还是烈酒啊!
绚烂而又暧昧的灯光落在高脚杯上,觥筹交错间更是平添了几分黯淡的迷离。张清桐拈着枝条拎起了杯沿处的樱桃,然后手轻轻松开,樱桃就沉入了酒中,过会复又浮了上来。她觉得自己就像手里的这颗樱桃,这种沉溺后又得救,得救后又被沉溺的感觉让她有些病态般的迷恋。来回拨弄了几次后,她轻轻叹了口气——
“他是真的不要我了。”
辨不出喜怒,语气平静的有些吓人,宋佳音不知该说些什么,因而一时间也没出声。
张清桐也没在等她回应,只是自顾自地继续讲,“他不是说只要我守住红枫林他就会回来吗?他做到了,他没骗我。怪只怪我以为他是回来和我在一起,是我自作多情,可他从始至终就没有给过我任何承诺,我能怪他什么。”
张清桐抬手,一杯曼哈顿霎时就见了底。喝的太急,突然有些呛到,她的情绪也激动起来。
“可难道错的是我吗!我只不过是喜欢一个人,这有什么错啊!我从来没有打扰过他,一声不吭地等了他这么多年,我一直那么那么努力变好,为他一句话就拼死拼活地拿下红枫林工程。这么多的事,他不应该...”眼泪就那么落了下来,“不应该...一点都不在意的啊。”
“桐桐。”宋佳音拍着她的背,试图帮她顺顺气。
可她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张清桐这些年对沈庭深的执著,她看的最清楚。
虽说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可是她看破却不能说破,她知道张清桐走不出来,除了陪着她,她别无他法。
张清桐想起下午在房间外听到沈庭深说的话,每一句都仿若利刃,在她心上留下细细浅浅而又密密麻麻的伤痕,每一句都不致命,但却让她如同凌迟般的疼。他是真狠心,就这样放任她在苦海中挣扎不停,拼命。
原来浮生万物里,所有重逢都不如初相遇。哪怕她和他之间所有的记忆就停在分别那刻,恐怕都好过如今。
算了,不在一起就不在一起吧,反正一辈子也没有多长。可为什么,她还是觉得心里很难过呢。于她而言,沈庭深是义无反顾撞过的南墙,黄粱一梦的空欢喜一场,是不可愈合的回忆,是无法逆流的时光。
张清桐趴在宋佳音肩头,大颗大颗的眼泪不受控制地往下砸,在宋佳音的衣服上晕染开一圈水渍。
怎么会这么苦啊,她喝了一晚上的高度数鸡尾酒,以为酒精能麻痹自己的心,可结果却是徒劳,还平添了胃部痉挛般的疼痛。张清桐觉得今天自己真是倒霉到家了。
午夜后半场,很多人都跳不动了,开始三三两两地坐在沙发上掷骰子、拼酒。DJ切了歌,是A-Lin的失恋无罪,一旁的调酒小哥看着身前因为大哭了一场脸上妆花的不成样子的张清桐,低声笑了下,还挺应景。手上动作却未停,又调了杯Margarita递给一旁朝他抛了一晚上媚眼的女人。转身去身后柜子上拿酒的时候,食指状似不经意般擦过鼻尖,眉头皱了皱,他可真讨厌这庸脂俗粉味。看来,过几天他就又要换个工作了。
哭了一会儿,张清桐就没了动静,宋佳音本来想看看她现在的状况,再决定下一步怎么做。可是却被她死命抱住脖子,动弹不得,只得用手摸索着从兜里掏出手机,全然忘记自己之前不要盛嘉言送的嚣张气焰,很没出息地拨了电话给他。
另一头的盛嘉言之前一听朋友们说宋佳音在零维空间找到了张清桐,就赶忙往这赶,因为交通事故堵了车才没能在第一时间赶到。
他心里还是挺担心的,毕竟两个女孩子,大半夜在那种地方,确实不安全。这时候接到了宋佳音的电话,他多少心里也安心了些。按了接听键。
“10分钟内到!”盛嘉言抢在宋佳音报地址前开口。
“...麻利的。”愣了两秒,宋佳音稍微动了下脑就知道盛嘉言一直在关心她的去向,心下顿时有些暖,但却没表现出来,只是催他。
“得嘞。”怕宋佳音还没消气,盛嘉言表现的十分狗腿。
盛嘉言赶到的时候,整个酒吧一片狼藉。
他绕过一地玻璃渣子走进去,看到宋佳音瑟缩在吧台旁,眼泪一直扑簌扑簌地往下掉,应该是吓的。而张清桐靠在她身上,还处于昏迷状态。
盛嘉言感觉自己的火气噌地一下就上来了,说不怪张清桐那是不可能的,可他自己也明白这都是情有可原的事情,一腔火气憋闷着,让他感觉非常不爽,四下找寻着“元凶”。
可酒吧里哪还有什么闹事者的人影,只剩三三两两的服务生收拾着一地狼藉。
身侧,酒吧老板在不停地训一个酒保打扮的小哥,盛嘉言听了会,觉得应该就是他救了佳音和张清桐,正准备上去和老板解释情况,然后向他道谢的时候,却看见小哥的脸上露出了十分不耐烦的神情。
“今天所有损失我会一分不差地赔给你。”小哥用嘴咬紧了绑在胳膊上伤口处的丝巾。
“你看看我这的桌子椅子,还有你砸掉的那些酒,你个穷打工的赔得起吗!”老板依旧不依不饶。
“老板,可这些东西也不全是这小哥一个人砸的啊!”盛嘉言适时插嘴道,可小哥却未抬眸看他。
“都说顾客是上帝,他就不该去和客人打架!不找他赔找谁赔。”
“那我替他赔了,毕竟他是替我未婚妻出头才弄成这样的。”
“那个一晚上哭的跟丧夫了一样的是你未婚妻啊?”小哥回身望他,一出口就非常毒舌。他觉得自己也没必要客气,毕竟能让自己未婚妻大晚上独自来酒吧喝得烂醉的能是什么好货色。
“不是。”盛嘉言笑出了声,“她旁边那个红色衣服的才是,那个喝醉了的是我们的朋友。”
“哦。”小哥顿了顿,从下身牛仔裤的兜里摸出了钱包,把里面的百元钞票全拿了出来,拍在旁边的桌案上,然后对老板说,“吵死了,这些够了吧。”
一系列动作看的老板和盛嘉言都一愣一愣的,但愣归愣,老板还是毫不犹豫地把桌上的钱全装进了自己的口袋。
小哥插兜默默地看着,反正自己也打算辞职了,现在闹了这么一场,恐怕自己就算想留,老板也不会再用他了,那倒是正好。
不过那妹子倒是睡得真安稳,他都为了她大打出手,伤成这个样子,她竟然一点反应都没有。那何止是喝醉,简直就是昏迷了吧。
不过做好事不留名可不是他的习惯,如果来的这男人不是她未婚夫的话,管她之前有什么情感纠葛,但现在应该都是单身了吧,这样的话——
小哥从吧台的隔层里掏出了一支黑色水性笔,径直朝着张清桐走过去,拉过一只她抱着宋佳音的手,在她胳膊上洋洋洒洒地写下了一行数字,是他的电话号码。
“别帮她洗了,留着等她醒来亲自感谢我。”然后就大踏步地离开了。
却在将要踏出酒吧门的那一刹被盛嘉言叫住。
“这位朋友,能问个名字吗?”
“沈烆。”很耳熟的名字,可盛嘉言一时却想不起究竟在哪听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