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唱梦余戏》逆遥

2、第二章

　　给何妨带路的人，不是先前的那一个，这个人一看就十二分阳光的样子，走个路都在哼着小调。
　　他偏了偏头，笑起来露出洁白的牙齿:“嘿嘿，我叫阿似，相似的似。何鉴定师怎么称呼？”
　　何妨一脸不心上的看着回廊两旁的景色，说道:“何妨。”
　　阿似摸了摸脑袋，笑的有些不好意思。
　　看了他一眼:“何妨解有相思泪的何妨。”
　　他这才恍然大悟:“哦！哦哦哦！懂了懂了，欧阳修。”
　　何妨问:“你的主子，是不是刚才那个。”
　　阿似没回答，倒是一脸八卦的凑过来:“怎么样怎么样，我家主子长的不错吧，可好看了，多少人惦记着呢。”
　　何妨不动声色的把距离拉远了点，阿似那二货又不知死活的凑过来:“我们家主子的戏啊，可是重金难求的，别看他年轻，就那身段，那嗓子，啧啧。”
　　两个“啧啧”给了何妨意犹未尽的感觉，但是吧，她就是觉得刚才看他的眼神特别不对劲。
　　阿似并未察觉，领着何妨进了一间厢房，厢房挺别致的，等何妨认真看下来以后，终于知道败家是个什么玩意儿了。
　　阿似笑着走了，但突然又回头:“别见外啊，当自己家里。”吓的何妨差点把杯里的茶给撒了，比曲桑还神经大条，她现在可是被强行扣留的。
　　阿似走了不久，又来了一个齐耳短发的女生，表情倒是酷酷的，左耳垂下面有个小型的奇怪的花纹刺青。右耳戴了颗黑色的耳钉，随性的打扮，马丁靴踏地时会发出轻响。
　　她开口:“我叫微生。辞爷让我过来负责你的起居。”
　　何妨整个人又蒙了:“谁？”
　　她没回答，等过了几秒后瞬间就明白是谁了。
　　何妨喝了一口茶，对她摆摆手，没好气的说:“我不用人照顾，有手有脚，没残呢。”
　　微生轻笑了一声:“我们酒坊别的不多，也就仇家多吧，来酒坊做鉴定师的，都挺难完好无损的回去的。”她随意的说到。
　　何妨眉毛上扬，对她眨眨眼:“谢谢，反正我不需要。还有，告诉你们主子，别拿他斯文的那面来唬我。”
　　把杯子放下后，何妨托着下巴眯着笑眼:“我呀，这个人什么地方都不好，也就这脾气差到了天际，就怕一个手抖，把这院子烧了怎么办？”
　　何妨说的慢条斯理，这仿佛就是像她会干出来的事。
　　微生冷笑一声，走了。
　　何妨瞅了一眼，语气无比的欠:“不送哦。”
　　何妨从小就在曲家长大，从小没有亲娘，而父亲又不知道是出于什么原因，很小的时候就把她送到曲家抚养。所以街巷里的那些个孩子碎嘴的闲人说她有娘生没娘养，是一点也不错的，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既然颜偌辞强行扣留了她，她总不能坐以待毙吧。
　　颜偌辞轻轻打理着放在桌上古琴，见着微生一脸怒气的敲了他的门:“辞爷，她说话当真是放肆。”
　　颜偌辞不为所动，微生声音稍稍高了一度:“辞爷！”
　　他轻柔地拿过旁边的手帕，一边擦手一边说:“酒坊教出来的，都是你这样没规矩的吗。”他的话不重，平平淡淡，却让微生惶恐。
　　微生低着头:“微生知错，请辞爷责罚。”
　　颜偌辞:“下去吧。”
　　颜偌辞也早猜到她会说什么大逆不道的话了，只是何妨一入了酒坊，其他家的人，沉不住气的，估计不到明天，就会找上门来了。
　　他一直想知道关于姑姥姥为什么会一声不吭的自杀，日记上写着的玄武宝藏跟何家又有什么关系，四舅姥爷还真是瞒得住他，那么多年，要不是他偶然发现的秘密，不知道还要被藏多少年。
　　颜偌辞的姑姥姥，出生于枪火喧嚣的年代，木城极负盛名的名门世家，
　　商家几代以来就少有女儿，而这一代的上家主却老来得女，四十六岁了，居然还向一个孩童一般，到处炫耀。
　　这是第五个孩子，所以取同音的“舞”字为名，外人又称商小五。
　　颜偌辞就是商舞一手带大的，从小就教他唱戏，严厉中总有几分温柔，不像他四舅姥爷总是斯斯文文的宠着他，然后到头来两个一起被教训一通。
　　颜偌辞看的出了神，思绪不自觉的远了...
　　商楠倒了两杯茶，把其中一杯推过去，小偌辞捧起暖乎乎的茶，认认真真的盯着商楠。商楠被这这双眼睛盯着想笑，就是太正经了:“哎呦我的小五爷，别这样看你四舅姥爷了，要盯出花儿来了。”
　　小偌辞崩着小脸摇摇头:“姑姥姥说，想要学好戏，首先，眼神就要有灵气，看东西绝对不能走神。”
　　商楠听着这话，苦口婆心的说:“偌辞，是东西，”商楠跟他强调。
　　“四舅姥爷不是东...哦，不对，不是这个说法...”商楠无奈，他该怎么正确明了告地跟他解释。
　　商楠:“你想知道为什么你没有艺名吗？”
　　小偌辞的神色动了动。
　　见到把话题转移了，他又继续说:“因为小五本身也没有，她说既然是学戏的，就总要留着一根清醒的神经，不能全部入戏。”
　　商楠看着颜偌辞的眼睛，顿了顿，他多久没有见到这么清澈的眸子了，简直和商商小时候一模一样。
　　他突然失声笑出来:“我是不是现在跟你说这个还有点早啦？”说完，摸摸他的头，继续笑着:“偌辞，给四舅姥爷唱一段霸王别姬吧？怎么样呀？你姑姥姥啊，就是不肯唱这个。”
　　颜偌辞重重的点了一下头:“嗯！”这故作老成的模样，真是让人忍不住想捏一把。
　　看着那想反差萌模样唱着霸王别姬，心思突然沉重下来，也不知道这么小就能唱起霸王别姬，是好还是坏。
　　商舞倚在门边许久，自然是吧话一一都听进去了。慢慢走进去，越过帐帘。声音冷不丁响起:“没有霸王，我就是不想做虞姬。”往颜偌辞那边看了一眼:“转身的步子错了，说过多少次了，身段要娇柔，出嗓要美......”
　　罗旆:“辞爷。”这是罗旆第四次叫他了。
　　颜偌辞回过神来，捏了捏鼻梁，真是人老了就容易回想点儿过去的事情:“什么事。”
　　罗旆:“李家的人来了。”
　　颜偌辞:“是谁。”
　　罗旆:“李民仁”
　　颜偌辞嗤笑一声:“连五个小时都没有，这么快就坐不住了，居然亲自来了。”
　　罗旆:“辞爷要见吗。”
　　颜偌辞:“不见，就说我抱恙。”
　　罗旆:“是。”
　　“等等。”颜偌辞叫住他，“还是给她叫个乖点的丫头吧。”
　　罗旆点点头:“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