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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打脸那个假影帝6 ...


  •   宋知章进组之前,先去c市本地知名的戏班子福寿居学了约莫三个月的章法、板眼,是以等到他进组,已经是十二月。

      孙邈为了打磨这个剧本,前前后后用了两年功夫,倒是也不如何急躁。宋知章进组的时候,孙邈正在同编剧品评碧螺春。全组上下都笼罩着一股闲适安宁的气氛,仿佛拍的不是一出自我毁灭的悲剧,而是循迹西湖山水的纪录片。
      宋知章见了就觉得好笑,在定妆的闲暇揶揄孙邈:“你转行拍纪录片吧,剧组这个氛围,我看行。”
      孙邈正在有一搭没一搭地与造型师商议玉溪生少年时的装扮,冷不丁听到宋知章这么打趣,便抬眼瞥了他一眼,颇臭屁道:“实不相瞒,我一直觉得我有拍纪录片的天分,不如你投个钱?”
      宋知章没想到这混导演真敢顺杆往上爬,只得斜眼望天,不知所言。

      玉溪生的少年时是由文工团里学戏的孩子演,那孩子眉眼同宋知章有几分相似,在挑选演员时被孙邈一眼看中。小玉溪生不用体验生活,所以戏份早早就拍完了,宋知章只需要揣摩小玉溪生已有的戏份,来进行连续式的演出。
      小玉溪生的演出非常性灵,尤其是配以黑白镜头中边城朗润却萧条的山水,显得愈发灵性。宋知章看着小玉溪生唱念做打,一时之间也有些恍惚。他仿佛被小玉溪生的表演带入戏了,尤其是当小玉溪生在班主训斥下强忍着悲愤唱《埋玉》一出时,宋知章只觉自己便是玉溪生。

      玉溪生最拿手的一出折子戏便是《埋玉》。就算不出戏,自己在那小楼里也会自娱自乐地唱上一段。他行头里最珍贵的便是杨贵妃的装束,还有点翠的头面凤冠。这些是剧组早就备好了的,宋知章定妆时穿着这套行头,一时之间竟真的分辨不清自己是宋知章,还是那玉溪生。
      宋知章有次开玩笑地将这件事告诉桓青州,他知道桓青州是不会外泄的。
      孰料桓青州听完他忧心忡忡的话后只说了一句话:“你在我这里,永远是宋知章。”
      那会宋知章正在演玉溪生被以往的票友架在高台上批斗的戏份,他下戏后卸掉满头的鸡蛋菜叶子,却仍觉得满身狼狈。回过神来便看见桓青州这样回复,内心不觉有暖流涌过,十分熨帖。
      宋知章便强忍住笑意,在沈甜诧怪的眼神中回复桓青州:“我知道。”
      如果沈甜看见了宋知章和桓青州这样gay里gay气的对话,肯定要翻个白眼,骂一句“死基佬”。但是毕竟沈甜不知道她老板有这么gay的一面,所以宋知章在沈甜眼里的形象还是完美的。

      宋知章毕竟是金马影帝,对演戏的体悟更超出常人,况且《玉溪生》这个剧本也实在是过于精妙,剧组上下都洋溢着一种动力,在多方努力下,进度堪称是突飞猛进,一日千里。不出两个月,宋知章便只剩下最后一出戏。

      最后一出,是玉溪生站在春社荒废的戏台上自我毁灭的戏份。

      宋知章从看到剧本时便觉得最后那出自我毁灭的戏份并不好演,就算是扮演了玉溪生这般久的时日,他也不敢笃定自己能还原玉溪生此时的心情。但当宋知章穿上玉溪生那身破落褴褛的行头,再度寻到那荒废已久,只剩下个高台盘的春社戏台上时,那满目萧条的山水映入眼前,那些镜头都仿佛不存在,天地间只剩下他一个玉溪生。
      场记调度好摄像后,便打板开拍。
      宋知章几乎是踉跄上了戏台,摄影循着他蹒跚的脚步,以长镜头的形式切到宋知章身上。宋知章,不,是玉溪生望着颓坯的旧台盘,颤抖着抚摸无人问津的破旧帘招,神情恍惚。他仿佛又看见了当年躲进小楼成一统的自己,仿佛又瞧见了同戏班主拌嘴,嚷着“我在,戏班在;戏班在,我在”的自己。
      但是那些都随着往事灰飞烟灭了。
      宋知章怔怔地望着底下空无一人的戏台,而戏台上仿佛挤满了看社戏的人,他们欢呼着雀跃着,毫不吝啬地赠了他满堂彩。宋知章的眼中全是茫然和不解,那双鹤目仿佛失了生气,只剩下空洞一片。那特写的镜头仿佛并不存在,而宋知章双腿瘸了,他只得踉跄跪在戏台上。终于,他又缓缓站起来。
      看社戏的人远去了。
      戏班子的人敲锣打鼓、唢呐喧天地拥了过来。
      那戏班主,那嚷嚷着要卖掉戏班子的小石头,那总是讷讷不言的小蝴蝶,都穿着崭新的行头站在台下。宋知章双眼朦胧,他痴痴地仰头望去——那笑着的戏班子众人突然又闪避开,空出一块恁大的天地。
      那寸天地是属于十四岁的玉溪生的。

      十四岁的玉溪生一身杨贵妃的行头,面容姣好,唱腔如同昆山玉碎,芙蓉泣露。他一抛水袖,踮足凝气,咿呀悲道:“这课梨树,是我杨玉环结果之处了——”

      四十四岁的玉溪生一跃而下。

      一跃而下的戏份是威压吊着拍摄的。宋知章被悬在半空悬了恁久,被补了好几组特写镜头,脸和腰都僵硬了。等到拍摄竣工,他才终于被放下来松活筋骨。剧组除了再拍几组空镜,便就全体杀青了,自然喜气洋洋。
      由于是文艺片,并没有什么杀青宴的预算,所以杀青宴只能孙邈自掏腰包。
      旁的剧组杀青宴是吃山珍海味,他们剧组杀青宴是吃麻辣烫。一大群人乌央乌央地杀到横店影视城外的麻辣烫时,正值饭点,一群人只得在寒风中排了一个多小时的队,才终于等到充足的席位。
      宋知章围着围巾,满面萧瑟道:“我觉得进你们组,就是我演艺生涯的一次败笔。”
      孙邈最怕冷,进到店里便将手焐在涮锅上,由得热气来烘烤冻僵的手。他听了宋知章这话,微微一笑:“……所以一个好剧本是多么重要,你看,再嫌弃,你还不是进来了嘛。”
      宋知章:“……”老子信了你的邪。

      剧组里的氛围很好,因为拍摄的是文艺片,所以没有那么多的幺蛾子,整个剧组的氛围宛如一个和谐的大家庭。孙邈自然是这个大家庭里唯一的恶婆婆,因为他有强迫症,一个镜头总要拍无数次,幸好现在用的不是胶卷,不然按照他这么铺张浪费的程度,胶卷都要用贵了。
      所以整个剧组一直都在敬孙邈的酒。
      灯光昏沉暗淡,影影绰绰,整个剧组都在觥筹交错,笑语连天。孙邈最后实在招架不住剧组的如潮热情,自请连喝了十大杯,方才得以鸣金收兵。孙邈喝得糊涂,又坐在宋知章身边,所以对着宋知章大倒苦水。
      “……当导演太特么不容易了,好不容易遇到一个好演员,没档期!然后制片人都是傻逼,只考虑商业票房,不考虑文艺追求!还好我有好剧本,可以,可以勾引好演员!……知章啊,下回我还找你演,你太好了…”
      宋知章只得拍拍孙邈的背,忍着笑来安慰他。
      “不是,我说真的…你还有档期没有啊…我还想约你…”
      宋知章拍摄《玉溪生》原本就是计划之外,不过金晨考虑到《玉溪生》剧本和制作精良,应当能冲奖项,所以也就没过多干涉。但是金晨考虑到宋知章毕竟还是青年演员,仍然需要一定的曝光和流量,便给宋知章安排了一档娱乐性质的综艺和广告拍摄。
      宋知章想到接下来的行程安排,面露难色:“不行,我要上综艺。”
      这时一旁窃听的编剧突然凑了过来,先是敬了宋知章一杯酒,便迤迤然补充道:“说起来我也要上综艺,类似于故事王那种的。编剧总算是熬出头了啊。”

      孙邈:“?我导演是不配上综艺吗,啊,告辞。”
      孙邈登时觉得,中国演艺圈没救了。

      宋知章从《玉溪生》剧组杀青回来,约莫休息了几天,便根据金晨安排的行程,赶到蓝台去录制综艺。
      金晨为他接的综艺是一档游戏类型的综艺,《大牌狼人杀》,其主要卖点是会请九个知名明星同主持人进行现场面杀,而他们的身份只有观众知道。因为综艺是直播,所以参与的嘉宾都需要提前温习狼人杀规则。正是因为如此,《大牌狼人杀》拥有很高的收视率和口碑,甚至话题度也是居高不下。
      毕竟谁不想看到自己喜欢的爱豆暴露出另外一面呢。

      《大牌狼人杀》这一期定的嘉宾主要以宋知章为首的实力派演员。宋知章在看完嘉宾名单后并没有反对,因为很多都是他的前辈甚至是崇敬的演员。——直到他赶到蓝台后,在后台看见了匆匆前往录制的何之州及其系统。
      何之州在经历完之前微博上的黑评后,便偃旗息鼓安生了好些日子。但宋知章打听过,同何之州合作的演员都会出现一段时间的精神恍惚,便晓得何之州又是依靠系统走了捷径。
      宋知章遇到何之州那会,何之州正在后台化妆,两个人甫一相见,便激起千层浪。

      宋知章淡淡道:“何哥,好久不见。”
      何之州虽然再不爽宋知章,却也只能打落牙齿和血吞:“知章,好久不见啊。”——好、久、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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