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野千辰》荼辞倏颜

5、第 5 章

　　十五日清晨，卫千辰挣扎着起了床，待梳洗干净穿戴整齐出了房门，只见外面正下着毛毛雨，景物朦朦胧胧，院子里似乎蒸腾着薄薄的雾气，就连空气嗅起来也清新许多。
　　“十五，是个好日子。来宝，今日大哥不必上朝，我们不如去他那用些早膳，兴许还能尝些个新鲜玩意儿。”卫千辰兴冲冲道。
　　“公子今日起的是比平日早些，咱们的小厨房还没备好饭菜。可要说新鲜玩意儿，哪里有将军那有您却不曾有的？”来宝嘟囔着；“若是您惦记嫂夫人的手艺，那可是不常有的，怕是这样一时兴起去了也尝不到呢！”。
　　“就数你精怪，我说一句你便回我三五句。你只管跟着我来了便是。”卫千辰嗔怪道。
　　“公子莫急着走，待来宝给您撑上伞。”
　　“不过是些许的路程，这样的濛濛细雨，哪里用得着撑伞。都说‘春雨贵如油’，这雨水既这般金贵，淋上一些神清气爽，我也能精神些。”
　　来宝匆忙拿着雨伞追着卫千辰的步子快步跑走了，留下廊下几个婢女小厮捂嘴笑这主仆两个。
　　这雨水晶莹剔透，细如牛毛却密如丝线，带着丝丝凉意，落在人脸上身上也是轻轻柔柔的，倒似是爱抚一般。卫千山所居的绝凌阁和卫千辰的抱香苑本就相邻，卫千辰和来宝二人脚步又轻快，及至绝凌阁门前，免了通传只向偏厅走去。
　　二人到了偏厅门前，便听得里面传来轻声细语，像是哥哥嫂嫂正待用饭，卫千辰便拦住来宝正想作一作怪，只听见里面传来青鸳的声音，“夫人你温柔娴静，知书达理，人又孝顺，嫁到国公府，连带着谢家也过上了好日子，凭谁都要高看咱们一眼。姑爷心系大瑞，是个英雄，除却不太注重风月之事，不会哄女儿家开心，待夫人你也是极好的。”
　　“成婚近两年，夫君和公婆待我挑不出任何错处，自然是好的。”谢雨薇幽幽道：“只是，外姓人总归是不如自家人。有些话还是要你我关起门来说......这穆府上下都如此偏疼小公子，待夫君倒是有些严苛，我有心想为夫君鸣个不平，替他博些宠爱，怎奈夫君不仅斥责了我，就连他自己也整日宠着他那不学无术的弟弟。自从夫君斥责我破坏家庭和睦，我是再也不敢提及此事了。”
　　青鸳赶忙安慰谢雨薇，说：“夫人莫气，须知姑娘在咱们谢家也是老爷夫人的掌上明珠呢！只是这卫家倒也奇怪，他们祖上三代都是我们大瑞的功臣，可谓是能人辈出，文武兼济。到了姑爷这里，虽不能以文封爵拜相，却也有些文采。用兵打仗更是神异，大瑞能如此安泰，多是姑爷的功劳。小公子虽说读书有些天赋，可总也不肯用功，就连殿试也是将将通过。我原也纳闷，这偌大一个国公府怎的不捧着姑爷这颗明珠，倒把个庸才当宝贝。如今，鸳儿倒是想明白了！”
　　谢雨薇好奇道：“我还没有搞清楚，倒叫你想明白了？你倒是说说，你是怎么一个明白法？”
　　青鸳忍不住笑道：“这道理可是容易着呐！怎的难住了您这样的聪明人？还不是因为国公府能人太多，出了这么一个庸人才更宝贝着呐！”
　　谢雨薇掩唇笑得花枝乱颤，道：“是了，是了。‘物以稀为贵’，是这么个理儿！”
　　门外，卫千辰沉着脸，拦下了怒气冲天的来宝。
　　偏厅里那主仆二人放肆畅快了一番，谢雨薇咳嗽一声收住了笑，正色道：“前些日子有几日未见着小公子，公公婆婆和夫君神情也略有些难看，可是他又闯了什么祸？”
　　“姑娘，这件事情鸳儿真的不知道。外面的下人们一概不知，国公爷和国公夫人的丫鬟仆役嘴巴紧的如铁桶一般，鸳儿哪里打听得出什么来。”
　　谢雨薇皱着眉还要再问，只听见远远传来卫千辰的声音：“哥哥嫂嫂，难得弟弟起的这般早，可有做些什么新菜式给我尝尝？”她厌恶地皱皱眉头，又换上一副笑脸，亲亲热热地出门迎人进来：“是辰儿来了？快进来。你大哥早早地去巡视军营了，你想吃些什么东西，嫂嫂亲手去做。”
　　“我原想着今日大哥不必上朝，我也好来凑个热闹。谁想大哥娶了妻还是这般兢兢业业，不知道多陪陪嫂嫂，等他回来我定要向他好好说道一番。”
　　“辰儿这是哪里话，正所谓‘家国天下’，没有国何来家？夫君他保护我大瑞太平安定，我体谅他还来不及，哪里要他疏忽了公务来陪我。”
　　“嫂嫂真是深明大义。俗话说‘能者多劳’。事情都被像我大哥那样有本事的人做了，这才剩下我们这些个闲人每日在家享清福，实在惭愧。”
　　“辰儿说的对，我们是该惭愧。鸳儿，快去小厨房催催早膳。”
　　“嫂嫂不忙，大哥既然不在，我也不好多留。自回我院中用膳。”卫千辰笑着起身。
　　谢雨薇也跟着起身，说：“那嫂嫂就不留你了，慢走。”
　　及至卫千辰和来宝走远，青鸳派人安排了早膳，谢雨薇好悬没气得摔了茶杯，“到底不是自家养的仆役，人都到了跟前也不知道通报。还好来的是这个心无城府的小公子，教我们早早发现了他。若是将军那样的身手，无人通报，岂不是将我们曝在那青天白日之下？今日这番话，将军若听了去，恐怕要为这么个宝贝弟弟闹个天翻地覆。”
　　“夫人，气大伤身，为这么几个不忠不义的下人动气不值当，得空儿我们好好敲打敲打他们便是。”青鸳劝解道：“今日是十五，用过早膳，夫人还要去般若寺。为将军上香祈福才是正经事啊！ ”
　　想到这月初一，竟在般若寺见到了那个人，谢雨薇心中一颤。才子佳人，一双两好，多少话本中的金玉良缘，怎知竟成了她少女时期的孽缘。既然当初负了他，这辈子便负了他，想来上次相遇也是偶然，这次怎么也不会遇见了。若当真遇上了，也当形同陌路，再不能有任何纠葛。
　　拿定了主意，谢雨薇顿觉胸中一片开阔，安心用起膳来。
　　抱香苑，小公子出了门，不需要端茶倒水的伺候着，榕溪和夏实擦干净房内的器具，得了闲正坐在廊下说说笑笑地赏雨，远远便瞧见卫千辰和来宝匆匆地回来了。两人忙站起身，迎了上去。
　　“公子这是用罢早膳了？味道可还合口？”夏实欢快地问。
　　榕溪忙拉了拉夏实的衣袖，上前道：“来宝这是怎么了？喜滋滋地出门，怎的气呼呼地回来了？”
　　卫千辰笑盈盈地道：“还能有什么事，无非是哥哥出了门，我们扑了个空而已。你们准备些饭菜送我房间去，也好堵住这小子的嘴。”
　　“是。”榕溪忙拉着夏实去了小厨房。
　　“早饭没吃到，倒吃了一肚子闷气。”来宝关上房门愤愤道：“她们说得那么过分，公子你为何不许我反驳？为何还要替他们遮掩？”
　　“她毕竟是我的嫂嫂，我总要考虑我哥哥的感受，顾忌家庭的和睦。她如今也只是关起门来逞一些口舌之快，有哥哥在她不敢也不能对我如何。我也不好因为这点小事就对她发作，这样反而会搅得家宅不宁。”卫千辰缓缓道。
　　卫千辰说的不是没有道理，可来宝到底是意难平，“公子您招人疼是您自己的本事，难道那么些喜欢您心疼您的人都是瞎子傻子不成？她们倒真敢说，还说您......说您是庸才，谁见过16岁就过了殿试的庸才！也不看看自己又有什么本事，倒有胆量来作践您。”
　　“我自知并非完人，不能叫所有人喜欢。可也不知哪里得罪过嫂嫂，竟让她如此厌恶我。”卫千辰垂下眼眸。
　　“公子哪里有得罪她？无非是在家里做惯了‘公主娘娘’，还想做我们卫国公府的‘公主娘娘’罢了！”
　　卫千辰轻笑一声，道：“瞧瞧你这抱不平的小模样，倒似她们编排的是你一样。”
　　“公子，您还笑。这大夫人这般可怕您竟一点儿也不放在心上？”来宝觉得今天简直是自己的受难日，不出半日不仅受那两个毒妇一顿气，还要被自家公子气的呱呱直叫。他前后走了两圈，又道：“真真是人不可貌相。这大夫人平日里总是轻声细语，温柔可亲，见了公子便‘辰儿辰儿’地叫，却原来背地里这般作践您，倒似一条阴狠的毒蛇。”
　　说话间，外面传来了敲门声。
　　“公子，饭菜已备好了。”
　　“你生了好大一场气，该好好给你补补。”卫千辰打趣道。
　　来宝开了门，看榕溪夏实等人端着精美的菜肴鱼贯而入，脸色才微微好转一些。
　　“榕溪，你叫卫严和卫合一刻钟后来找我。”卫千辰吩咐道。
　　来宝大眼睛咕噜噜一转，脸上顿时涌上些喜色。卫严和卫合是经由卫千山亲自训练和考验后才派给卫千辰的贴身护卫，身手了得。往日出门只要带上一个便可保他和公子二人安全无虞，现在公子把两个人一并叫来是要吩咐什么？难不成是要教训那对恶毒主仆？今日这顿气总算没有白受。这么想着，来宝扒饭的速度又快了些。

作者有话说

　　大卫和小卫的感情之路都有些波澜，不过，总归会遇到对的人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