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原地等你》凤小妮

13、第十二章 不伤离别是因为不懂

　　那天放学，我因为想着情书的事，心不在焉，张君鹏从我头上敲了一下问：“今天这么反常，是发烧了吗？”

　　我正烦着，被他这么一敲脑袋，有些恼火，恶狠狠的对他说：“不许再动我头。我讨厌别人动我头。”

　　张君鹏神经大条，竟然没有察觉出我真生气了，调侃说：“你讨厌别人动你头吗？那马超每次见你都去你头上挠，也不见你吭一声。”

　　我瞅了他一眼，心中莫名有火，可他说得好像也对，我只能默不作声的把厌恶都体现在眼神中，张君鹏看着我，双手握在一起，摇着说：“祖奶奶，我错了，不敢瞎说了。”

　　王杨始终像一个观看电影的人，站在我们两个身后。

　　那天巧合的是，我们三人站在那里僵持的时候，马超骑着自行车朝我奔来，好久未见，可以看出他很开心，骑到我跟前，吱一声刹住车，便将手压在我的头顶上，他刚要拨乱我的头发，被我一低头躲开了，我再生气，再无处发火，也不能让我的好朋友张君鹏有那么强烈的差别感，马超有些意外，将手收回，看了眼张君鹏，又看了眼王杨。

　　张君鹏看着王杨说：“我们走吧！”

　　王杨很听话，登上自行车就和张君鹏走了。

　　马超微笑着，看着我问：“谁惹我们高大小姐了！”

　　“没有！”
　　显然我这个回答太敷衍。

　　马超又问：“有什么不开心，可以和我说。”

　　那时的我，第一次有了小女生的心思，我看到马超和别的女生在一起会觉得不开心，如果他知道有别的男生给我写情书，不知道他会不会也不开心，我脑子里这天真的想法一闪而过，随即还是摇头。

　　马超又将手按在我的头上，这次我没有躲避，他随意的拨拉了两下我的头发，笑着说：“长大了，有烦恼了！”

　　“你也不比我大多少！你和你女朋友还好吗？”我鼓足了劲潇洒的问。

　　“女朋友？谁和你说我有女朋友的？”

　　“我有眼，我不会看嘛！”

　　马超这次又将手掐在我的脖子后边，我感觉我就像个宠物般被他玩，用力的挣扎开，等待着他的答案。

　　他痞气的笑笑，“眼睛看到的不一定是真的，现在谈什么男女朋友，又成不了！”

　　现在想起，那时的马超绝对是个聪明的男孩，他看得远，又知道要什么，所以才会那么优秀，可我却钻在自己的小世界鼠目寸光，那时的我一心想着谁喜欢谁，我喜欢谁，谁喜欢我，而我又不喜欢谁。

　　当我鼓足勇气问他，“要是有个人给你写情书，不署名是什么心理？”

　　马超像发现了新大陆，脸上的表情明显是震惊，他讪讪的问：“是不是有人给你写情书了？”

　　看他的反应，我心里灭下的火噌又着了，没好气的回他：“我就不能有人喜欢吗？”

　　他突然不笑了，变得一本正经，站直了，字正腔圆的说：“终于有人慧眼识珠了！”

　　看他憋着坏笑，我知道他又在取笑我，“我这样的人怎么会有男生喜欢，就算喜欢了，连个名字也不敢留下，真是气死我了！”

　　“这有什么好气的，能看上的你的人，说明他有眼光！”

　　或许是看我失落难过，马超这句话安慰的话让我满血复活，“就是，我只是不淑女一点而已！”

　　那个夕阳下，快够着马超肩膀的我，与他并肩走在回家的小道上，我偷偷的瞥我俩的影子，偷偷的敲他的脑袋，偷偷的靠近他的肩膀，喜欢就是那么简单，不用在一起，也不用承诺，只要快乐就好。
　　那封情书，我终究是没找出谁写的，韩静怡为此也是煞费苦心，她说她快变成侦探了，每天观察班里的每一个男生，而我其实也差不多，这样过了一个星期，我俩都放弃了，新鲜劲一过，谁写得我都觉得无所谓了。

　　六年级这一年，于我们而言，就像到了冲刺阶段，班主任孔老师和我们说：“每一个人生的分水岭都至关重要，但是无论你在哪个位置，都要认真的端正态度，或许你们一大半的学生都会与二中失之交臂，但是不管过程如何，自己心中一定要有目标！小到一阶段，大到人生！”

　　孔老师的这番话我一直记着，只是那时的我理解不深刻，而自己所谓的努力，也是在时间一点点流失中渐渐觉得，自己那时的努力还远远不够。因为成绩还是没多大长进，而该玩的，该吃的，我一样也没落下，只是想起中考，心中焦急一下，那时的自己懂得做比说重要多好，可惜，时间永远不会等你，也慢慢懂得，后悔是最没用的表现。

　　那年的元旦，我们每个同学都准备了精美的贺卡，说是贺卡，更像是纪念卡，因为那是我们班同学在一起的最后一个元旦，我们全班同学绞尽脑汁的举办了一场元旦晚会，杨露和韩静怡那些会跳舞的同学，编排了一个舞蹈，舞姿优美，至今记忆犹新。张君鹏和一个男同学说了一段相声，好不好笑也早已不记得，只记得张君鹏紧张的一直结巴，这成了全场的笑点。

　　那夜我和张君鹏和王杨走在回家的路上，原本是沉浸在元旦晚会的笑声中，可是说着说着，说到了去哪所学校，张君鹏说他肯定去不了二中，成绩太一般，他可能会就近择校，而我，有可能发挥好就可以上二中，发挥不好，我和张君鹏还是一个学校。

　　王杨没有什么可讨论的，他应该闭着眼都能上二中。

　　路灯下，我和张君鹏落寞的身影走在前边，王杨跟在我们身后。突然他叫住了我和张君鹏，我们两个回头，看见他从书包里掏出两样东西，一本书和一个音乐盒，他把书递给张君鹏说：“这是我最喜欢的武侠小说，送给你留个纪念！”

　　张君鹏很激动，接过书说：“说得我们好像不见了似的，以后周末我们还一起玩。”

　　王杨又看了我一眼说：“也不知道这个你喜欢不，我看女孩子都喜欢这个！”

　　我看着眼前王杨递给我的音乐盒，上边有一个漂亮的女孩拿着魔法棒，我既意外又惊喜，接过来便按了开关，音乐响起，女孩开始转动，我很喜欢，开心的回答说：“喜欢！”

　　张君鹏打趣说：“送个篮球或者羽毛球拍子，她应该会更喜欢，你都说了女孩子了，你看她，哪像个女孩子，头发比你的都短。”

　　我哪能饶了他，打了他一路，临到路口分别，我也拿出我的礼物，两个日记本，一模一样的颜色和款式，其实我也挣扎了好久，送朋友什么，看来看去，最后实在没有主意，买了日记本，这个最实在，还可以写上自己祝福的话语。

　　一人塞给他们一本，我便跨上自行车走了，耳后传来张君鹏的声音：“你们都准备礼物怎么不和我说一声，回头我也给补上。”

　　走着走着莫名的心酸，年少的分别于我们而言是个大事，三个人在一起时的往事一幕幕在眼前滑过，但是想到还可以在一起玩耍，悲伤便一闪而过。

　　******

　　我已经有近十年，没有走进老家的院子，黑妞的窝还在那里。刹那间恍惚，好像我的黑妞看见我，还会不顾一切的扑倒在我的怀里，记忆滑过留下的是悲伤，记忆越清晰，悲伤便越浓重。

　　尽力不去回忆，我匆匆的推开了家门。熟悉的味道扑面而来，幸福又酸楚的味道，成长的路上，我们奋力的奔跑，不经意间错过的人和物翻涌而至，回到初始的地方才发现，那些你以为可以忘掉的人和事，清晰的就像昨天才发生，而我们所谓的忘记，只是自己治愈自己的借口。

　　记忆翻滚的时刻，电话铃声响起，是一个陌生的号码，接通后，我听到张君鹏的声音：“高大小姐，你终于回来了！”

　　“你结婚，我不回也不行啊！”

　　“我听到的可不是这个版本，你是被阿姨逼着回来的！”

　　“怎么还是改不了贫嘴的毛病，你魅力那么大，我是必须要回来的！”

　　张君鹏沉默了稍许说：“是该回来了，咱们老同学聚一聚！”

　　我沉默，无言以对的沉默，心中就像压着一块石头，它的分量这么多年来只重不减，我唯一能做的就是逃避。

　　“我通知了王杨，别人不来可以，你和他一定要来，咱们三个，怎样都该聚聚了！”

　　我想起了我们三个放学一起回家的场景，王杨永远默默的跟在身后，你不回头，永远不知道他在你身后，而那时的我永远也不会猜到，我们会变成最熟悉的陌生人，我继续沉默。

　　张君鹏听我不应，叹了口气说：“高洁，这么多年过去了，咱们的情谊比什么都重要，不是我说你，你就是个一根筋。”

　　“他孩子应该都会打酱油了吧？”

　　“等他来了你问他，咱们约在明天晚上吧，在咱们小时候一起去过的那家香满楼。”

　　不等我回应，张君鹏挂了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