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第005章 误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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甫之舟的落地窗一如既往能倒映外滩海天一色的湛蓝夜景。
苏墨北到的时候，那个身着短款黑色西装、剪着过肩短发的女人，正双手插兜，神情晦暗不明地看着对面的霓虹灯影。
“小姨妈。”
闻言，尹林哀转头，脸上瞬间换上了温和的笑意。
从世冠捧杯回来后，苏墨北其实已经有近小半年没有见到自己的这位至亲。
比起上次圣诞节的相聚，他的这位姨妈似乎又瘦了些，下颚的线条多添了凌厉，远看过去更加生人勿进。
唤她“小”姨妈，是因为尹林哀只比苏墨北大八岁。
她是苏墨北在这申城唯一的倚靠，也是将苏墨北从西南那所昏暗潮湿的黑屋子中带出来，全家唯一一个支持苏墨北走电竞这条路的人。
说是家人，可因为背后错综复杂的姻亲关系，他们俩实际上没一点儿血缘关系。
但是也是她送给了苏墨北那副X牌的外设，给当时一无所有的苏墨北，买了新手机。
等苏墨北落座后，尹林哀就冲旁边的服务员点了点头，示意她们可以上菜：
“从你们战队出事开始，我就一直在等你的电话。”
苏墨北的脸上微微一热，忍不住地搓了搓手，然后才小声说：
“不是什么……大事。”
尹林哀笑，若有所思地叹了一句：
“我知道，我们小北长大了。”
“我……没有不相信您的意思，只是我……”
尹林哀伸出手去安抚地拍了拍苏墨北的手背：“我没有怪你的意思，小北，我还是那句话，无论什么时候、什么地点，当年既然是我把你带了出来，我永远愿意做那个支持你的人。”
这时候正好服务员过来上菜，苏墨北张了张口，最终还是选择沉默以对。
他的性子内敛，从来不懂得将满溢的感激宣之于口。
这种有些腼腆的性格，从小到大都不太讨喜——从前在老家，每年过春节的时候，其他小孩都能在拿到红包的时候大声说出吉祥话，偏偏他总是憋红了脸也只能说出一句“谢谢”。
后来到了SOT，年终总结的时候高层们或多或少会给选手包个红包，会来事儿的那些孩子总能说点溜须拍马的漂亮话，轮到他却只能讷讷说上几句感谢战队的培养。
这样不太妙，但苏墨北改不了。
就好像明明被关在漆黑幽暗的小房间里害怕得不行，不知什么时候会被那些冲进来穿白大褂的人喂一大把乱七八糟的药、给他带上浑身的束带进行电击。
年幼的他害怕得不行，却怎么也逃离不了那悲惨的困境。
直到刚工作的尹林哀带人怒气冲冲踹门冲进来，在那个午后只有残阳的冬日里，顶着全村人的辱骂，一步一步拉着他头也不回地离开。
明明眼前的“小姨妈”是他前半生唯一的光，但苏墨北只想把这份感恩留在心里，更深、更深地记在以电竞开始的每一天里。
“想什么呢？”
鼻尖被轻轻地弹了一下，尹林哀好笑地冲苏墨北挤了挤眼睛：
“是菜不好吃呢？还是约你吃饭的人没有吸引力？”
“姨妈你说什么呢！”
看着瞬间被逗得红了脸的苏墨北，尹林哀忍俊不禁，拿起桌上的饮料喝了一口，才主动换了个话题：
“听说你搬出了基地，在外面和人合租？”
“嗯，蒋烨帮我找的房子。”
“那孩子是挺热心，”尹林哀点点头，又问：“新室友呢？”
“他是联盟的官方解说，叫李珩。”
“我知道，就开直播、帮你狠狠收拾了SOT的那个，”尹林哀笑得揶揄，“我是问你自己感觉如何？那小伙子我看着倒是个不错的人。”
一想到初次见面时看到的半果男，还有生活中方方面面的不适，苏墨北低下头愤愤地啃了一口糯米藕，小声道：
“……是个邋遢的直男。”
“噗——”
想起李珩昨天夜里小声吐槽的那句“你是姑娘吗”，苏墨北有些不满地扁了扁嘴，鼓着腮帮子就冲尹林哀开启了吐槽：
“小姨妈你是不知道，他到现在都不懂垃圾分类，吃了三天的外卖不丢还总是大清早裸奔……”
……
甫之舟临窗的位置大多需要预订，这会儿正是饭点，苏墨北的声音不大，正好被大堂里热热闹闹吃饭的嘈杂声给盖过去。
不过尹林哀倒是被他的话逗得频频大笑，年龄相差不大的他们远远看过去倒是有些像情侣。
而李珩和几位搭档走进来的时候，正好看见尹林哀用纸巾替苏墨北擦去嘴角的糖渍。
“那不是North吗？”
今天是一场联盟官方主办了一场争霸赛，算是对即将开始的秋赛进行预热。李珩搭档了两位官方未来要推的新人，这会儿正好下班，由联盟的经纪人做局，邀请他们在这里吃晚饭。
“他对面那个是谁啊，他女朋友？”
“那小姐姐应该挺有钱的，”新人解说里的女孩子叹了一口气，十分羡慕，“她手上的手表是X牌夏季限定款，身后那个浅色的包，让我解说一整年我恐怕都买不起。”
“真假的？！那难怪North可以那么高调地和SOT解约了。”
“也是哦，毕竟女朋友有钱嘛。”
男解说摇摇头，一脸“你太单纯”的表情：
“你忘了，North和蒋少的关系也不错，这个小姐姐……也不一定就是他女朋友。”
“那不是女朋友还能是什……”女解说一开始还不明白，后来回头看见男解说隐晦的暗示，她忽然也压低了声音“啊”了一声后，才小心开口：“是说可能是包养……？”
男解说耸了耸肩，没有说是也没有说不是，但是却补了一句：
“North生得好看，能利用这种资源当然也不是什么坏事。”
女解说若有所思，不知道有没有听进去。
反倒是李珩盯着坐在窗边的苏墨北和尹林哀看了一会儿，眯着眼睛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反手去摸装在裤包里的烟，拿出一根夹在手里，却又瞥见旁边柱子上的“禁止吸烟”。
捏了捏滤嘴，李珩不满地用脚尖点了点地：
“作为联盟的解说，就不应该管闲事儿——”
他都发了话，两个新人立刻缩了缩脖子鹌鹑一样跟着他快步走进包间，而联盟的经纪人早就在里面攒好了局，请来了不少所谓的业界大佬——实际上就是要拉关系。
李珩摸了一把脸，立刻挂上营业笑容，走过去热情地和那几个大叔握手。
直到酒过三巡、觥筹交错间，李珩才偷偷找了个机会开溜，躲在甫之舟外面的通风口上小心翼翼地点燃了力量之源。
如果酒量好也算原罪的话，他倒是情愿酒精过敏，然后去点一杯热搜上的网红奶茶来避过这些该死的饭局。
深深地将烟草的呛辣灌进肺叶，在一片白雾中，李珩忽然眯眼看见苏墨北和那个“精致的有钱人”结账出来，而泊车小哥早早就将那辆白色的车子稳当地停在了庭院中央。
就算李珩再没见识，这世上剪刀式上开门的车也就那么几种牌子。
刚才两个新人无心的议论又从李珩脑中闪过，他眯着眼睛捏着烟，之后就毫不意外地被烫伤了手指。
被尹林哀送到家的时间还早，苏墨北看了看手机软件，发现前几天订购的包裹已经被放在了代收点，这个时间小区的代收点还没关门，于是他便跑过去借了人家的小板车，拉回七八个大小不一的纸箱。
住在第一梯队包邮区就是有这样的好处，虽然不像是在SOT里有助理和经理能够帮你和厂商直接拿，但是却也可以及时搞到一套差不多的设备。
苏墨北自己跑了两趟，稍微折腾了一下就把全套主机、键鼠给安装好，下载了联盟还有相关的所有软件后，自己坐下来试着练了练手感、调整了一下键位。
因为李珩直播的关系，SOT把他的外设全部当垃圾的事情闹上了热搜，心疼他的粉丝不知道怎么联系上了领队小妹，话里话外喊着“妈妈爱你”要给他买一套。
而刚才吃饭的时候，小姨妈也问需不需要陪他去逛逛，换上趁手的新装备。
粉丝花钱破费的东西苏墨北从来不要，他只是觉得自己作为一个电竞选手，首先是一种竞技运动的队员，之后才是因为表现好、让喜欢这项运动的人对他这个“人”有了些善意。
他不想成为所谓的“明星选手”，但是也感激那帮姑娘们的好意，于是只好通过领队小妹向她们表示感激，然后说自己其实已经有了新的设备。
至于小姨妈，苏墨北虽然没说，但是他知道尹林哀这么几年独自在外过得也不算容易。
从前他年纪小，还需要这位姨妈护着，如今他也想要以自己的方式给这位至亲减轻点压力。
何况——MTC作为新战队，等确定了基地的位置，自然还要重新统一配。
这会儿买一套放在家里，苏墨北只是想要保持自己的状态，也算是给自己加加训、研究研究未来即将来到的新版本和新英雄。
切换练习号上手打了几把后，苏墨北习惯性地拿出PAD在上面记笔记。
他这种习惯不知被多少人嘲笑过，总说他这是把打游戏当成是搞学术。
捏着买来用就真香的Pencil，苏墨北心想反正他没上过大学，也从没有搞过学术，他只是按照从前在初高中读书的习惯，把想到的要点和需要记录的东西记下来。
再说现在科技这么发达，用PAD记录图文并茂好修改，随时手机同步调用，方便又快捷。
正写写画画时，放在旁边充电的手机又响起了微信电话的提示，蒋烨的名字毫不客气地带着他浮夸的头像出现在屏幕的正中心：
“亲爱的北北，想哥哥没有？”
“。”
“别这么冷淡嘛，我好歹也是你老板！”
“哦老板你好。”
蒋烨扁了扁嘴，哼了一声后发号施令：
“明天陪我去看基地！”
苏墨北皱了皱眉，没回答，心道我一不搞建筑二没学房地产，你拉着我去看什么基地。
或许是对苏墨北的多年了解，蒋烨不用他开口就直接回答：
“因为你闲，在我们整个MTC里，North你作为一个堂堂正正从SOT那滩烂泥中走出来的人，你是最闲的——”
“嘿，什么叫我闲？！”
“K教练要忙着组建教练组，助理和领队要忙着洽谈业务，Seven需要去销掉他的禁赛记录，Xword要搬家，贺阳这几天还要参加高中化学竞赛，所以——就只剩下你啦。”
“……”
深吸了一口气，苏墨北挫败地用手捂住头：“……几点？”
蒋烨立刻兴奋地吹了一声口哨：“明儿早上九点，我开车来你家楼下接你！”
苏墨北点点头，又想到电话那边的蒋烨看不到，他无奈地出声应下。
挂断电话后，苏墨北看着蒋烨新换的那个身穿西装笑得贼贱的头像，顺手就在PAD的文档页里，三笔两笔画出了一只吐着舌头、看上去傻乎乎的哈士奇。
第二天苏墨北被闹钟叫醒，穿好衣服下地后，他才想起昨夜直到他睡下李珩都没有回来。
也不知道他解说的是下午场还是夜场，苏墨北打了个哈欠推开房门出去，结果没走几步就撞上了一个扎着双马尾、穿JK的矮个子女生。
“！！！”
“啊啊啊啊啊啊啊——！”
没想到女生比苏墨北的反应还大，看见苏墨北出来简直两眼发光：
“是活的North！！！！”
苏墨北噎了一下，然后那女生也不管他头发蓬乱刚睡醒的样子，激动地跑到客厅去，拿着一个漂亮的本子和笔就返回来：
“Nor、Nor、North，我、我、我能不能要你的签名！”
有些惶恐地签名之后，苏墨北毫不犹豫地拒绝了女生还想合影的要求，一溜烟跑进卫生间后，利落地关门落锁、惊魂未定。
坐在马桶盖上缓了一会儿，苏墨北觉得有必要在他和李珩的“室友口头约定守则”上，加上一条“带人回来必须先通知对方”。
倒是等苏墨北洗漱完毕，小心翼翼开门时，正好看见李珩买了早点开门进来，他先看了一眼客厅，才冲苏墨北点点头：
“我买了豆酱油条，要吃吗？”
“不……”
苏墨北还没说完，李珩就冲那个小姑娘不客气地喊道：
“臭丫头，还不快点吃早点！”
“哎哎哎，我收好这个就来！”
李珩哼哼一声，把塑料袋丢在餐桌上，然后朝着苏墨北这边走过来，看见苏墨北浑身上下收拾整齐，挑眉：
“今天要出去？”
苏墨北点点头“嗯”了一声，想着李珩是不是要用卫生间，就主动走出来让开。
虽然时机不对，但看着蹦蹦跳跳从客厅出来走向厨房的女孩，苏墨北还是忍不住对李珩开口：
“珩哥，那是你女朋友吧？”
“就……以后、以后你带人回来，能不能、先和我说一声……”
大清早被女生吓了一跳，苏墨北其实还有些心有余悸，虽然他的语调已经尽量平和，声音也有些底气不足，但李珩听完这话，却还是立刻皱起眉来，有点凶地眯起了眼。
正好，蒋烨的电话适时地响起，苏墨北立刻逃也似的从屋子里蹿了出去——
等到大门关闭，女孩叼着油条还有些奇怪：
“珩哥，North怎么走啦？”
“闭嘴吃你的饭！”李珩烦躁地踹了卫生间的门一脚，“然后麻溜给你家人打电话保平安去！”
“下次再这样偷跑出来追星，就算你以后变成全联盟所有解说、所有战队后援会的会长，我也保证立刻报警、把你扭送到外滩治安派出所，连夜送回原籍！！”
，还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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