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胆小鬼》天外飞石

6、第 6 章

　　俞肆染到家的时候快要夜里十二点了。

　　一开门就看见奶奶迎过来，一脸担心地问道：“出什么事了？你有没有哪里受伤？”

　　俞肆染换了鞋进屋，一边安抚奶奶道：“我没事，您别担心。”

　　奶奶上上下下打量了俞肆染一圈，见她除了外套不知道丢到哪了之外，的确没有任何损伤，这才松了口气，由着她摘下背包去卫生间洗手，自己则去厨房把温着的夜宵端出来放在餐桌上。

　　俞肆染洗好手先去看了眼俞肆沫。

　　他们现在住的这套两居室的小房子是租来的，两个卧室奶奶和俞肆染住一间，俞肆沫单独住一间。

　　俞肆染透过半掩着的房门看了一眼，见俞肆沫已经睡熟，便放轻了动作帮弟弟把门关了。

　　走到桌边拿起筷子来吃奶奶准备好的宵夜，顺便把今天晚上发生的事情细细跟奶奶说了。

　　奶奶听后忧心道：“四条街那边现在都这么乱了？不行你把拳馆的活儿辞了吧！”

　　俞肆染呲溜呲溜喝着奶奶费火候炖的老汤，摇头道：“不用，也不是天天都会有这种事儿，再说都已经报警了，警察会处理的。”

　　奶奶知道她主意正，再怎么让她辞工她也不会听的，便又问：“那你那个同学怎么样了？”

　　俞肆染吃东西的动作顿了顿，脑海里闪过萧哲紧闭着双眼昏迷不醒的样子。

　　“他还在医院，医生说没有生命危险，但可能会昏迷一阵子。”

　　奶奶吃了一惊，回忆了下俞肆染的讲述过程，道：“这么严重？他伤哪儿了？”

　　俞肆染道：“就手指头划破了，他有畏痛症，就是超级怕疼。”

　　她跟着萧家的司机保镖一起把人送进医院之后，自然也听到了一些相关信息，知道了萧哲昏过去的真正原因。

　　也就是“畏痛症”，会让他在身体感知到疼痛的时候产生应激反应，直接晕死过去。

　　怕黑怕疼怕打雷，俞肆染不禁暗暗摇头，心说大佬到底还有多少惊喜是她不知道的？

　　奶奶也是头一次听说还有这样的病症，一时惊奇不已。

　　她又问俞肆染：“你明天得过去看看吧？”

　　俞肆染点了点头。

　　虽然萧哲晕倒是自己身体的原因，但他出事时是和她在一起，不管怎么说她都没办法置之不理。

　　奶奶听她这么说，道：“那我明早做点儿营养粥你带着过去。”

　　俞肆染道：“不用了，他明天也不一定会醒。”

　　奶奶道：“说不准呢，万一醒了不得吃点东西。”

　　俞肆染听奶奶这么说也没再多说什么。

　　就在这时，忽听“咔嗒”一声门响，十三岁的俞肆沫睡眼惺忪地探了脑袋出来，看见俞肆染回来了便打开门晃悠晃悠地走到了桌边。

　　“奶我也想吃点儿。”

　　他在座位坐好等吃的，顺便去朝他姐探听消息。

　　“什么情况？你又把谁打了？听说都打进医院了？”

　　奶奶一边起身去帮小孙子盛吃的，一边轻斥：“别胡说八道，你姐姐打的是坏蛋，进医院的是她的同学。”

　　俞肆沫更好奇了：“同学？男同学女同学？”

　　奶奶一愣，似乎也才想到这个问题，犹豫着道：“女同学吧？”

　　俞肆染吃完最后一口，慢悠悠抽了张纸巾擦擦嘴，回答奶奶：“男同学。”

　　然后她转头看向了俞肆沫，道：“既然醒了，那就把今天需要背诵的课文背来一下，背完再吃。”

　　俞肆沫：“……”

　　在装困溜回房间和吃顿美味的宵夜顺便打探姐姐八卦之间，他艰难地挣扎了片刻，毅然决然地选择了后者，并试图讨价还价：“我吃点儿再背行吗？肚子里空空的哪有力气背？”

　　俞肆沫的撒娇对奶奶有用，甚至是对老师也有用，但对上俞肆染，屁用没有。

　　“背完再吃。”

　　这四个字她说得平平淡淡，但俞肆沫就是知道再没有讨价还价的余地。

　　于是俞小弟认命地抠着手指头开始背起了课文。

　　…

　　第二天一大早，俞肆染拎着保温桶去了萧哲所在的那家私立医院。

　　昨晚她跟着萧家的车一起把萧哲送到这家医院的时候，早有医生和护士等在了门口。

　　进去之后一系列的操作也是熟门熟路，俞肆染猜测这种情况，要么就是萧哲不止一次进过这家医院，要么就是——这医院是萧家的。

　　昨晚她跟着一起把人送进去没多久，就有好些人匆匆忙忙赶过来。

　　这些人中有男有女有老有少，共同点都是气度雍容，一看就是有钱有涵养的人。

　　后来有人过来带俞肆染去和警察说明情况。

　　再回来时她见到了许恒和朱明丰，两个人做错事一样被罚站在病房门口。

　　俞肆染过去打了声招呼，发现病房门口已经安排了脸生的保镖，闲杂人等也被禁止入内。

　　她跟许恒朱明丰打听了下情况，那俩人劝她先回家，说有消息会第一时间通知。

　　双方互留了联系方式，俞肆染这才回家。

　　今早她再来的时候，没看到许恒和朱明丰的身影，倒是病房外的情形比她昨晚走的时候又夸张了许多。

　　保镖的哨位从病房门口扩到了护士站入口，同样是闲杂人等禁止入内。

　　而走廊上三三两两聚集了一些人，似乎都是相关人员。

　　保镖拦着不让进，护士站的小姐姐也做不了主。

　　俞肆染想了一下，拿出手机找到昨天加的许恒的联系方式，拨了过去。

　　铃声响了几下那头才被接起，同一时间，隔了一大段距离的那间病房门从里面被拉开，许恒一边接电话一边走了出来。

　　“许恒你好，我在护士站。”俞肆染边说边朝着看过来的许恒抬了一下手。

　　许恒下意识朝身后的病房看了一眼，接着挂断电话往护士站的方向走了过来。

　　“他怎么样？”俞肆染直接问道。

　　“已经醒了，没什么大问题。”

　　昨晚俞肆染听医生说萧哲可能得昏迷一阵子，嘴上不说但心里还是十分沉重，这会儿听说萧哲居然醒了，心里头悬着的大石头这才落了地。

　　她面上看不出太多情绪，只点了下头，问许恒：“我能进去探望吗？”

　　许恒有些犹豫，道：“他家里人在里面……”

　　俞肆染秒懂，看来是不太方便。

　　她把手里的保温桶往前一递交给许恒，道：“麻烦你帮着带给他，他要想吃就吃，不想吃就算了。还得麻烦你帮保管一下保温桶，回头我来拿或者你帮我带去学校，谢了！”

　　许恒接过保温桶答应了，俞肆染便利索地道别离开。

　　许恒拎了保温桶回到病房，病房里或坐或站围了一大圈人，没人注意到他的进进出出。

　　他们的注意力都在病床上的萧哲、以及病床左右两位头发花白的老人身上。

　　萧哲的大伯萧丞正在收低了音量对他发出训斥。

　　“爷爷奶奶年纪这么大岁数了还要为你担惊受怕，你说你大晚上不在家好好待着往外乱跑什么？”

　　萧哲看见爷爷奶奶满脸心疼担忧的神色也很是愧疚，对一边一个的老人说道：“我没事，不就是受了点儿小伤嘛，又不是第一次了，睡一觉醒了就好了，你们跑这一趟干嘛呀！”

　　萧奶奶满头银发，气质却依旧端庄，神情举止间也尽是饱经岁月洗礼仍然风韵犹存的美人姿态，她拉了萧哲的手，一脸怜爱地轻轻摩挲着，眼眶红红地道：“你都好几年没受伤了，这次怎么这么不小心啊！”

　　另一边的爷爷则一脸威严，瞪视着刚才数落萧哲的大儿子，不满道：“不是让人好好守着小哲吗？人呢？保镖呢？养他们干什么吃的居然还让小哲受了伤，啊？！”

　　被挤到角落里的朱明丰下意识去看旁边的许恒，两人脸色神情都不太好看。

　　萧老爷子年事已高，家族集团的很多事务都交给了大儿子萧丞打理，包括萧哲的事情，这时候出了问题要问责自然是找负责人了。

　　做为盛世的一把手，萧丞是有着绝对权力和威严的，但面对自己老子的喝问，他也不敢造次，只能继续把火力对准萧哲。

　　“你自己跟爷爷解释，为什么大晚上跑出去，不带许恒和明丰，也不让保镖近身保护，你是想干嘛？想上天？”

　　他说着说着一时间没管住音量，嗓门大了些，语气也趋近于严厉，毕竟是平时教训下属教训惯了。

　　不等萧哲说话，萧奶奶先不干了，狠狠瞪了大儿子一眼，不满道：“你那么大声干什么？小哲是醒了可他的神经还虚弱着呢，你这么大声是想吓坏他嘛！”

　　爷爷见老婆不高兴了也怒瞪大儿子，开火道：“我问你呢你问他干嘛！他想晚上出去逛逛不行呗？”

　　萧董事长：“……”

　　就怎么说都是他的错呗？难道就没有一个人站在他这边吗？

　　他转头去瞪自己的妹妹和三个儿女。

　　妹妹萧蓝低头欣赏自己新做的美甲，三个儿女有的在帮萧哲削苹果，有的在帮他看点滴，还有一个在看自己的鞋尖。

　　总之没人对他的孤立无援有所表示。

　　萧董气愤不已，只在心里暗暗磨牙，心说看他回头怎么收拾相关的失职人员。

　　这时候欣赏完自己完美指甲的萧蓝却开了口，道：“你们别瞎吵吵，问问小哲的想法啊，他现在都长大了，也不能总让他活在保护罩里吧！”

　　爷爷和大伯没说什么，奶奶就先对这个说法予以批判，道：“活在保护罩里怎么了？难道等我们死了，你们兄妹连保护好他的本事都没有，还需要他自己去迎风顶雨？”

　　萧蓝：“……”

　　她一定是被大哥脑子里的水给传染了，居然妄图在亲妈眼皮子底下讲道理。

　　好汉不吃眼前亏，她迅速地耸了耸肩表示认怂，不跟老太太正面冲突，顺便对着病床上的萧哲眨了下眼睛。

　　萧哲听这几个疼爱自己的亲人争吵，抬手去拉奶奶的手道：“奶您别乱说话，大伯和姑姑这么凶，以后还得靠您和爷爷护着我，你们得活到两百岁才行。”

　　这话逗的老太太高兴，摸着萧哲的头发道：“活两百岁，那奶奶岂不是成了老妖精？”

　　萧哲道：“明明是老神仙，怎么会是老妖精，妖精们哪有奶奶好看，哪有奶奶这样的气质！”

　　这小嘴甜的，只把老太太哄的乐呵呵。

　　萧哲见气氛缓和便又趁机说道：“不过奶奶您也不能一直把我当长不大的小孩儿，以后我还要去干大事业呢，像大伯姑姑大哥二哥三哥四姐她们一样，咱们萧家个个能人，不能就我一个一无是处拿不出手吧？”

　　老太太想说什么又被萧哲抢先一步，道：“就算不为了让我出息，也得防着以后我折在这种小伤小痛上。您想想，别人都是大病大灾，而我呢，一根针轻轻一扎都能要了我半条命，这不是太危险了吗？”

　　一番话说得在场的诸位都沉默，只有老太太沉着脸琢磨了一下仍然说道：“那就让他们把你保护好了，咱们尽量那种危险远一点儿就好了。总之你不要乱来，奶奶不许你受伤受苦，一个针眼儿也不行。”

　　老太太的固执是在场的众人都见识和领教过的。

　　萧蓝见萧哲似乎还想再说些什么，忙出言打断：“好了好了，小哲刚醒身子虚弱，来来来吃点儿东西，刘妈帮你熬的安神汤……”

　　一个保姆打扮的中年妇女忙从带过来的大包里往外掏保温桶。

　　一旁许恒看了眼手里的那只保温桶，悄咪咪放到了不起眼儿的角落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