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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初次见面(小修) ...

  •   G市的夏天来得特别早,才六月份就热得像个蒸笼似的,瓦蓝瓦蓝的天一片云都没有,正午时分路上只有寥寥无几的行人,大都热得面红耳赤的。薛晓焰抹了一把额头,晶亮的汗水甩到地上一会就蒸发得没影了,黑色的T恤贴在身上,黏答答的感觉让他有点不舒服,扯着领口来回甩,尝试用这种方式降低些许温度。

      薛晓焰大学刚毕业,还没决定好要去哪里工作,就接到师傅一通电话要他回家一趟,这才有了今天他站在路边等车的悲催场景。

      太阳毒辣辣照在地上,像要把厚厚的水泥地烧出一个洞来,大部分汽车都是急匆匆驶过,除了带起的风扬出来一小阵灰尘之外什么也没留下,偶尔有一两辆会停下来问薛晓焰一句搭不搭车,他都是摆手表示自己在等人,司机便会见缝插针地吐槽一下天气然后继续推销自己,如此往复几次才悻悻地摇上车窗,在心里啐一口神经病然后扬长而去,留下薛晓焰一个人继续顶着艳阳等车。

      薛晓焰等了快半个小时,一开始担心错过还站在阳光猛烈的地方等,后来被晒得快出烧烤味了,才挪了窝,钻到树下的阴影里,饶是如此还是很热,热到他觉得自己可能就要横尸路旁了。

      薛晓焰往行李箱上一坐,随手揪了两片叶子在手里撕着玩,偶尔拿起手机看看消息,如果不是屏幕还能按亮他都要怀疑是不是没电了,不然一条消息也没有实在是说不过去,然而他等到附近小卖部的老板娘都开始时不时瞄他一下,确认不用打电话叫救护车,也没等到他师傅发来的只言片语,尽管很不愿意但他此时也不得不承认一个的事实。

      他家不靠谱的师傅又迟到了!

      一想到这个薛晓焰整个人就蔫了,头一垂,四肢搭在箱子上活像个漏气的娃娃,老板看他这样子还以为是要热出事了,急匆匆拿了瓶矿泉水就过来看看这个刚刚开始就在路边傻等的孩子,看到人没事也就松了口气,薛晓焰也不好意思白拿人家水,老板娘看他一副没等到家人的可怜样,脑子里的连续剧是一出又一出,说什么也不肯收他的钱。

      薛晓焰拧开瓶盖灌了几口水,热得快冒烟的喉咙才算有了缓解,他认命掏出手机发了个短信,直接拦了辆出租车准备自己回去了。

      陈家就坐落在G市的郊区,交通特别不方便,但是很大。虽然叫陈家,其实姓陈的没几个,宅子的主人是薛晓焰的师傅,叫陈望,是国内非常有名的堪舆大师,一辈子都没娶妻,自然也没有孩子,但是收了不少徒弟,薛晓焰是第十一个,往后还有没有他也不知道。这些徒弟形形色色的什么样的人都有,有和家人一起的,也有自己出去租房买房的,倒也不是全都住在陈家。

      陈家院子里乱七八糟的种了很多花花草草,全是陈望自己一个人打理的,算是他为数众多的爱好中比较持久的一个,虽然一直很上心照料,但也很不着调,名贵与否且不论,反正什么品种都乱七八糟栽在一起,用陈望的话来说就是“说不定能杂交出什么新品种”,也不管有没有生殖隔离。

      平日里陈望的打理方式也很是随便,拿着铲子没事松松土,兴起了抓着化肥袋子一股脑地往地上撒,知道的是在施肥,不知道的还以为在浇水,也不知道是陈望真的是个奇人还是那些植物求生意志太强,这么些年来一直都长得不错,甚至还有越来越好的趋势,虽然颜色杂得没边,但好歹也算是百花争艳了。

      “哎哟!我们焰儿怎么来了!”薛晓焰拖着行李进门就看到师傅蹲在院子里捣鼓花草,手里拿着把铲子,身上全是泥土,脏得像刚从地里刨出来的,看到薛晓焰走进来还特别惊讶的样子,搞得他内心简直有千万只草泥马在奔腾,如果他继续在那等着估计他师傅都不会想起来去给他收尸,这样想他都不知道该同情还是羡慕那些花草了。

      “师傅,不是您让我回来的吗?这么急是有什么事?”心里气归气,薛晓焰对师傅还是很客气的,虽然很不着调,但是他师傅对他还是非常好的,也是他在世上唯一的家人了。

      陈望闻言抹了一把脸,汗甩掉了脸却搞得更脏了,眼珠滴溜滴溜转了几圈,思考半晌才恍然大悟地拍了一下大腿:“好像是有这么回事,我也不记得为什么了,你先住着等我想起来再说。”

      薛晓焰:“……”我现在叛出师门还来得及吗。

      薛晓焰在心里安抚了自己好几次,才忍住了想把师傅按到土里的冲动,他这个师傅,什么地方都好,唯一的缺点就是少根筋,想一出是一出,脑子里还装不下那么多事,睡一觉全跟垃圾似的倒光了,薛晓焰越想越心塞,凄惶地拖着行李回了房间。陈家进大门走一小段就是主屋,占地面积很大,房间也多,大部分人都住在这边。陈望还给每个徒弟都另外准备了小独栋,但是薛晓焰嫌远懒得去,就干脆一直住在主屋了。

      薛晓焰的房间和走之前差不多,他不在的时候都会有佣人定期打扫所以很干净,知道他要回来了,还特地在房间里点了些安神的香。

      15岁那年父亲去世后,薛晓焰本以为世界上就剩下自己一个人了,当时陈望去参加葬礼,忽然提出要收他为徒,说是自己当年跟薛爸爸的约定,于是陈家就变成了他的新家,陈望于薛晓焰来说,亦师亦父。

      薛晓焰开了空调,冷风卷着残留的香直往他脸上撞,冲得他没忍住打了个喷嚏,他揉了揉鼻子,把带回来的行李大致收拾了一下,就拿着衣服往浴室去,准备冲个凉。水温调得有些低,但是在这种天气里洗起来简直就是人间天堂,带着凉意的水冲掉了一身的暑气和仆仆风尘,他三下五除二地冲掉一身汗后套个宽松的T恤就出去了。

      从浴室出来的时候,空调的冷气顺着打开的门缝钻进去直往他身上扑,冻得他打了个寒颤,让他不由得想起来了小时候被鬼怪追杀的经历。他八字阴,从小就很招鬼,那时候只要有这样的感觉,之后肯定就要碰上不干净的东西。

      薛晓焰走出来后站在浴室门口,草木皆兵地左右望了望,随即又想到现在自己是在陈家,有点自嘲地弯了弯嘴角,直直地走到床边,身子一倒整个人躺了上去,两眼跟脑袋一样空空的,水沿着发丝往下滴,落到床上,没一会床单就开了一朵大水花。

      房间里的安神香已经散去了,只剩下洗发露的香味萦绕在他鼻尖,在外头折腾了大半天的疲惫让人不知不觉睡着了,朦朦胧胧之中他又回到了小时候,妈妈抱着他,柔软的手带着令人安心的温度轻轻拍在他背上,嘴里小声哼着轻快柔和的小调,在一个阳光明媚的午后哄他入睡,一切就好像一部温情的电影一样,直到画面定格在一双赤红的眼睛上,那双眼睛像蛇一样死死地盯着他,仿佛抓住一个猎物一般要冲上来咬住他的脖子。

      薛晓焰吓得猛地睁开了眼睛,空调依旧在安静地运转着,但他身上已经出了一层薄薄的汗,安静的房间里只有粗重的喘息声在回荡。他猛地从床上坐起来,一阵晕眩感朝他天灵盖直撞,好像被人打了一闷棍似的疼得要裂开,坐了好半天才缓过神,急忙忙跑去翻行李,从里面翻出来一枚碧绿通透的玉戒指。

      “现在也不会了。”薛晓焰自我安慰了一下,将戒指捏在手中,冰凉的玉石通过皮肤让他渐渐安心了下来。

      6岁那年薛晓焰碰上一个想要他命的女鬼,母亲为了保护他把命都丢了,本来都已经放弃了,但是他遇上了一个厉害的人,那人也就十几岁,却强得很,三两下把女鬼解决了,救了他一命,这枚戒指就是那个人送给他的,自从戴上这个之后他虽然还是看得见那些脏东西,但是却不会像以前那样经常被欺负了。

      薛晓焰并不知道那个人的名字,只知道他也是陈望的徒弟,自己的师兄,但是他在陈家这么久,却一次也没碰到过,想来可能也是没缘分吧,自从拜了陈望为师之后,他就开始学习一些简单的法术,能勉强自保之后薛晓焰就再也没戴着这个,但还是一直小心地保存着,希望有一天还能再见到那个人。

      他胡乱地洗了把脸就下楼准备吃饭,到了饭厅发现只有自己一个人,张嫂看到薛晓焰就热情地上来跟他打招呼问他想吃什么,张嫂是陈家的老人了,在陈家做了二十几年,可以说是看着他们这些人长大的。薛晓焰问了一句师傅的去向,张嫂说师傅已经吃完了,拿了根竹条搬着凳子在门口纳凉。

      薛晓焰有点奇怪,纳凉就纳凉,拿根竹条赶蚊子吗?不过这不是他应该关心的,别说师傅拿着赶蚊子,他就是拿着赶人,那也是可以的。

      晚饭都是一些家常菜,厨师还特地煮了绿豆甜汤,说是解暑。他刚睡醒也没什么胃口,胡乱吃了点就收了尾,本来想端一碗甜汤给师傅,但是张嫂说师傅喝过了不用管,薛晓焰也没勉强,自己端着就溜到小亭去纳凉,准备一会清醒点了再喝。

      小亭就修在离大门口不远的地方,是一座古香古色的八角亭,红柱黄瓦,四周花草丛生,平日里师傅会跟一些朋友到这里下棋喝茶,薛晓焰一到夏天就会到这来,没什么蚊子又凉快,抬头还能看到星星,带点吃的可以在这坐上一晚上,读高中的时候他还经常蹲在这边温书。

      薛晓焰呼啦啦喝完甜汤就把空碗放在石桌上,伸了个大懒腰开始在小亭旁的小道上来回溜达,顺便用手机刷刷论坛贴吧什么的,权当散步消食。

      这时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传来,薛晓焰疑惑地竖起耳朵,循声望去,整个人都愣住了,这大晚上的他家围墙上居然有一个人影!那人影似乎刚翻上墙的样子,有些摇摇晃晃的,好不容易蹲稳了也没着仔细观察环境就急吼吼地直接往下跳,别说注意到有人了,可能连地上会不会有什么陷阱都没想过。

      薛晓焰惊了,居然有人到这偏远地区来做贼?!

      人影甫一落地,脚踩在柔软的草地上发出细微的声响,刚站起来松了口气,就发现身边站着一个人正看着他,神色复杂的样子让他心中不由得一惊,冲过去就把薛晓焰的嘴捂上了。薛晓焰这才回过神来,想出声先把人喝住,捂在嘴上的力道却更重了,巨大的力道将他往墙上压,生怕他出声把人给招来了。

      “嘘——别开声!”

      背后忽然被撞击的疼痛让薛晓焰倒抽了一口凉气,按住他的人力气挺大,从动作身形看应该是个练家子,一开始他有些慌乱地挣扎了几下,但是在闻到一股若有似无的淡香时忽然冷静了下来,这是他的地盘,大不了想办法制造点声音自然有帮手过来,有什么好怕的!这样一想他心里就有了底气,眯着眼睛打量起眼前的人来。

      两人的距离很近,如果光再亮一点薛晓焰都能在对方眼里看到自己的倒影,眼前是一个极好看的男子,肤如凝脂,长眉若柳,薄唇挺鼻,狭长的凤眼微微上挑,颇有些男生女相,“祸国殃民”四个大字从薛晓焰脑海里蹦出来,估计丢去娱乐圈当个花瓶都能大红大紫,长成这样干什么不好非要做贼?

      做贼就做贼吧还好似不死挑了陈家,陈家每个地方都是陈望精心布置的,很多地方都是有讲究的,最后形成复杂的阵法,没人带路的话进来了基本就出不去了,而且这事还好死不死地让薛晓焰碰上了!作为一个根正苗红的五好青年,怎么可以袖手旁观呢!

      这么想着薛晓焰抬起膝盖就往那人下身顶去,那人估计没想到薛晓焰会忽然反抗,下半身一扭想躲开,可惜已经晚了,两人的膝盖就这样直接来了个亲密接触,那人一个吃痛,“嘶——”了一声放开了薛晓焰,揉着膝盖在原地单脚蹦了几下。

      虽然没能把人制服但是好歹成功地让对方放开了自己,薛晓焰此时也顾不上膝盖了,一拳直接就挥了过去,那人见状稍一侧身躲开了,刚想开口说点什么,薛晓焰下一拳已经迎了上来。抡了几拳都没中,看得出对方明显有意在让他,薛晓焰这时心里已经有点后悔了,实力太悬殊他压根打不过啊!

      那人“啧”了一声,似乎也被惹怒了,抬起腿就往薛晓焰脸上踢,薛晓焰见躲不掉,只得抬手挡住,手臂上传来的剧痛让他的脸扭曲了一下,趁着对方还没收腿,薛晓焰已经收敛了动作准备往后窜了,惹不起还躲不起吗!

      “你们两个混球还不住手。”就在薛晓焰还在琢磨是不是要溜的时候,陈望听到声响从小路往小亭走,一来就看到这个一边倒的武打场面,吹胡子瞪眼地把两人喝住了,“师兄弟之间要团结友爱,规矩都被狗吃了吗!”

      薛晓焰:“……”师兄弟?这人原来不是贼吗!这就很尴尬了啊!

      对面那人也沉默了,也不知道是同样没料到还是单纯的被吓住了,他状似无辜地看着薛晓焰,眼中泛着盈盈水光,在路灯下闪闪亮楚楚可怜的模样看得薛晓焰有些心虚,还有些委屈,虽然先动手的是他,但是吃亏的也是他啊!为什么现在搞得好像自己欺负人一样!

      薛晓焰还没开口辩解,陈望已经拿着竹条往那人身上招呼,边打边骂:“你小子能耐了是吧!那么危险的事都敢接!还知道回来!翻墙!还打师弟!”

      那人被打得嗷嗷直叫,躲了几下都没躲开,最后干脆直接整个人都往薛晓焰身上挂,他来这么一出,陈望怕误伤,倒还真的收了手,但是一想到这个倒霉徒弟就气不打一处来,愤愤地把竹条往地上一丢,腰一叉,像个骂街的泼妇:“你们两个给我罚跪去!”

      薛晓焰:“???”

      拜入师门快十年,一直安分守己刻苦学习的薛晓焰,因为师兄弟的连累,第一次被师傅关了小黑屋。

      冤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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