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春岁月 我们一起走过》訚茹

90、失去（3）

　　昏暗的屋子只剩下高扬一个人，他的内心灼热着，似乎要把自己燃烧。
　　“啊！”高扬一声怒吼，一拳打在墙壁上，鲜血从他的拳头上渗了出来，疼痛让他有力的手不住地颤抖。他本想发泄一下情绪，但是似乎并没有什么作用，心头依旧如烈火般燃烧。
　　高扬颓然坐在地上，表情痛苦，感觉天旋地转，周身乏力。他躺在冰冷的地板上，无力地合上双眼。周围的一切都是安静的，没有一丝的杂音。他想要放空自我，逃离这个世界。
　　迷迷糊糊中，有一道强烈刺眼的光照射进来，高扬惊起。“扬扬”高扬听到有一个人在轻唤他的小名，他转身，看见奶奶提着他爱吃的菜笑着站在那儿。高扬不敢相信地张嘴叫到：“奶奶”。“哎。”奶奶回应，满面的慈祥。
　　“扬扬，你这是怎么了？看上去没有一点精气神，像个小老头。”奶奶说着便“呵呵”笑开了。
　　“奶奶，你没有走呀？我以为你再也不要我了。”高扬的泪水夺眶而出。
　　“傻孩子，我怎么会舍得离开你。你看我给你带了什么。”奶奶一边说着，一边在高扬的眼前晃了一下手上提的饭菜。“都是你最喜欢的。哈哈。快来尝尝。”
　　“好，好。我马上吃，我把这些统统都吃完。”高扬眼睛盯着奶奶，生怕她从眼前消失。
　　“你呀，在长身体，一定要多吃饭，这样才能像你爸爸那样高。还有，吃饱饭了，才有劲好好学习，将来考个好大学，让奶奶骄傲。”奶奶还是老样子教育起高扬。
　　“嗯，嗯，我一定会的。奶奶。”高扬满脸欢喜地答应奶奶，心想：只要您不离开我，我什么都答应您。
　　高扬起身想要去拥抱一下奶奶，一瞬间，奶奶消失在他的面前。高扬一个踉跄差点摔倒在地。“奶奶，奶奶，你不要丢下我。”他伸出手，看着空荡荡的房间大声喊着，悲痛涌上心头，泪水如断了线的珠子，止不住地往下流。
　　“真的回不去了。”高扬坐在地上低声说，泪水无声地滴在地板上。
　　这时，他感到自己的手压到了什么东西，抬手一看，一根筷子。那是刘湾之前给他带的，想让他好好吃饭，可是，他却把刘湾拒之门外，还伤了她的心。
　　高扬起身把另一根筷子捡起，走向茶几旁，辣椒肉丝、番茄鸡蛋、蒜香豆角还有米饭依旧在那儿，只是没了热气。高扬夹了一口菜放在嘴里，香气顿时在齿间溢开，此时的他明白，他手里端着的不仅仅是香喷喷的饭菜，更是别人对他的温暖和关心。眼前干净整洁的房间，又何尝不是刘湾的一番心意，但是他却把别人的关心放在地上百般蹂躏。
　　“哇”地一声，高扬像个孩子一样放声大哭。
　　“对不起，对不起。”高扬的嘴里一遍遍地说。
　　他终于明白，不管怎样放弃自己，折磨自己，逝去的人不会再重现，过去的终究不会再回来。他要遵从奶奶的话，从过去中走出来，好好地活着，完成学业，为奶奶争光。
　　高扬吃完饭，整理好心情，把餐具拿到厨房小心翼翼地洗干净，整整齐齐地放在桌子上等着晾干。他突然间想到什么，转身进了房间，拿起手机发了一条消息。随后，把手机放在自己的口袋中，还时不时地看对方有没有回复。看到对方没有一点反应，又发去一条信息，继续等待。一分钟，两分钟，十分钟过去了，手机的屏幕一点动静都没有，他的神情逐渐变得凝重，变得有些局促不安。
　　他站起身子，走到窗前拉开窗帘和窗子，让光亮和新鲜的空气进来。他再次拿出手机看，结果希望又一次落空。
　　他来到洗手间拿出扫帚和簸箕，准备把刘湾打扫干净的客厅再扫一遍。他明知道没有太多的灰尘，但是依旧愿意再扫一遍，只是为了猜测和体会刘湾当时的心情。
　　“叮咚”门铃响起，高扬立刻扔下扫帚向门口奔去。
　　打开门，刘湾一脸不悦地站在门口。
　　“你来了。”高扬平静地说，但是内心有按捺不住的开心。
　　“嗯。把饭盒给我吧。我现在要回去了。”刘湾说，她看了一下高扬，便把目光转移到别处。
　　高扬知道刘湾还在生气。“你进来吧。”高扬对刘湾说，语气中甚至带有些许的恳求。
　　刘湾看到高扬的“可怜样儿”，扬着下巴，气呼呼地往屋子里走去。
　　刘湾走到屋中一看窗帘和窗户都已经打开，屋内空气清新，干净整洁。刘湾猜想高扬的心结基本已经打开，心中不免有些窃喜。但是想到之前，高扬对她“六亲不认”的态度，刘湾心里过不去这个“坎”，不想轻易放过他。
　　“我的饭盒在哪儿？”刘湾看都不看高扬一眼，冷冰冰地问。
　　“在——在厨房，我给你拿。”高扬一边说着，一边快步往厨房跑。拿出来之后，还不忘把饭盒一层一层地放好。
　　刘湾接着饭盒，转身要走。高扬一把拉着刘湾的胳膊。“你能不能流下来陪我一会儿？”高扬弱弱地问。
　　刘湾听后，嘴角轻轻往上一挑，接着又恢复到原样，开口说了两个字——不要。
　　“你——”高扬的话没有说完，刘湾真切地感受到高扬抓着她胳膊的力度猛然加大，他手上的温度传递到刘湾的身上。刘湾有些不知所措，但是想到高扬惹了她，还欠她一个道歉，就不想多呆一秒。
　　“放开。”刘湾说。
　　“不放。我——我就不放。”高扬由刚开始的唯唯诺诺到后来理直气壮地说。
　　“你真的不放？”刘湾扭头问他。
　　高扬看着刘湾坚定地点了点头。
　　“这是你说的啊。”刘湾说完这句话，“啪”地一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打在了高扬的手上。
　　“啊”高扬低叫了一声，瞬间把手抽了回去。
　　“你怎么这么矫情，我就是轻轻拍了你一下，用得着反应这么大吗？”刘湾不解地看着高扬的样子。
　　只见高扬没有作声，另一只手捂住被刘湾拍过的手，面露痛苦的表情。刘湾低头一看，高扬的右手不住地颤抖着，鲜血一点点渗出来。
　　“啊！不会吧，我就打了你一下，怎么就流血了。”刘湾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明明就是拍了他一下，怎么就流血了呢？难道是用饭盒甩到他了？刘湾怀疑。
　　“我——我不是故意的。你没事儿吧？”刘湾有些慌乱。
　　“我的卧室的桌子右侧有一个医药箱，你拿来一下。”高扬对刘湾说。
　　“好，好，我马上就去。”刘湾大步地往高扬的卧室走去，推门而入，几秒钟就提着医药箱出来了。
　　高扬坐在沙发上，刘湾小心翼翼地给他包扎着。她一边包扎一边不忘给高扬吹一吹，生怕弄疼他了。
　　“疼吗？我刚才真的不是故意的。”
　　高扬抬头盯着刘湾，见她眉头紧锁，满脸担心他的样子，心里觉得甜甜的。高扬心里清楚：手流血多是因为他自己，只不过当时他太悲痛，没有注意到手上的疼痛。刘湾也只是碰到了伤口，当了“替罪羊”。高扬想要坦白事实，又怕刘湾生气不理他，所以他决定暂时不说。
　　刘湾离高扬很近，他抬眼清楚地看见刘湾长长的弯弯的根根睫毛，白嫩的肌肤，吹弹可破，红润的唇，犹如粉色的Q弹果冻。高扬盯着眼前人，不舍得把目光移开，心跳不由加快，脸上渐渐地有些灼热，呼吸变得急促。
　　刘湾感觉到有热气吹到脸上，猛地意识到自己离对方太近，“嗖”地一下，弹开。眼睛不敢看向高扬。
　　“我已经包扎好了，你注意近期不要碰水。”刘湾慌忙地收拾着药箱，叮嘱高扬说。
　　高扬看着刘湾绯红的脸颊，伸手拉住刘湾的手。刘湾全身一颤，盯着高扬，丹唇未启，便听到高扬说：“湾湾，对不起，谢谢你。”
　　刘湾抬眼遇上高扬诚挚的目光，心脏“怦怦”地跳个不停。“没——没关系，大家毕竟都是好朋友。”刘湾轻轻甩开高扬温热的手，吞吞吐吐地说，下一秒扭头偷偷长输一口气。
　　“自从奶奶走后，我觉得特别不安。我拼命地抓住想要的，却发现只是徒劳。我开始害怕，怕自己所拥有的幸福，有一天也会弃我而去。湾湾，我害怕，我真的怕。”刘湾听到高扬的声音逐渐地颤抖起来，她的心弦也随之紧绷。
　　刘湾看到高扬把头低低地垂着，此时的他仿佛被恶魔拉扯着。刘湾抬手拉了拉高扬的衣角，轻声说：“一切都会过去的，你要相信奶奶会在某个地方一直看着你，她一定希望自己的扬扬能够健康开心地长大成人。”
　　“真的吗？”高扬抬头看着刘湾，晶莹的泪花闪现在他的眼角。
　　刘湾抬手轻轻拭去高扬的眼泪，看着高扬坚定地点了点头。“高扬，我们从小一起长大，你还有我啊，我会一直陪在你的身边的。”刘湾安慰高扬说。
　　高扬听后，眼睛突然变得明亮起来。他看着眼前的刘湾，眼神清澈，犹如一汪清泉，眼中的真挚成为击溃高扬脆弱的最后一把利剑，高扬再也不愿伪装自己的坚强。一瞬间，眼泪流了下来。他扭头，试图用衣袖擦干泪水，但是，泪水不听话似的，越擦越多。
　　刘湾用手轻轻转过高扬早已泪流满面的脸，拿起纸巾帮他擦干眼泪。在刘湾的记忆中，她很少见过高扬哭，更多的时候，是高扬恶作剧把她整哭，然后再哄她开心。
　　“你要是想哭就哭吧。我不会嘲笑你的。因为，我懂你。”
　　高扬听了刘湾的话，心里暖暖的，不似之前那么悲伤。
　　高扬抬手，倔强地擦着眼泪，说：“放心吧，我没有那么脆弱。奶奶从小教育我要做一个男子汉，男子汉哪有动不动就哭哭啼啼的。我一定要学会坚强，因为也相信奶奶就在天上的某一个地方看着我，以后我会更加努力，好好学习，出色完成学业，珍惜和亲人在一起的美好时光。”
　　刘湾笑了，抬手学着长辈的模样摸摸高扬的头，表扬说：“不错，不错，扬扬长大了。”
　　高扬被这样一夸赞，忘记了刚才的悲伤，突然有些不好意思，害羞低头的一瞬间突然间反应过来。高扬抬手，把刘湾放在他头上的手挥掉，假装生气地说：“我可是比你大，你在干什么，像是在哄一个小孩子！”
　　刘湾忍不住“哈哈哈”笑了起来，说：“高扬，承认吧，你就是一个小孩子。”
　　“你说谁呢，你才是小孩子，是不是找打？”高扬说着就向刘湾伸拳头，给刘湾一个下马威。刘湾见状慌忙闭眼用手抱头自保，但是拳头迟迟未落到她的身上。她慢慢扭头，突然，一只强有力的手臂把她拉近对方，她浑身一震吓了一跳。刘湾睁眼便看见离她很近的高扬帅气而又霸气的脸庞。
　　“你——你要干什么？”刘湾结结巴巴地说。
　　高扬邪魅一笑，盯着刘湾轻轻而又强硬地说，“湾湾，我不允许你叫我小孩子。不然，我就让你看看我到底是不是小孩子。”
　　刘湾听了高扬的话慌乱又吃惊。她和高扬离得那么近，彼此的呼吸都能感受到，脸上细腻的毛孔看得一清二楚，她的心不由自主地如同小鹿乱撞。‘不能叫他小孩子，为什么？他有时候那么幼稚，和小孩子有什么区别？’刘湾心里想。
　　高扬见刘湾水灵灵的眼睛看着他眨个不停，脸颊绯红，红润的嘴唇因为他粗鲁的动作微微张开呼吸着。那一刻，高扬有一种想要更靠近刘湾的冲动，甚至想把可爱的她拥入自己的怀抱。
　　“傻姑娘，看见本帅哥好看，眼睛都不舍得离开了？看你的口水·····”
　　“才没有呢，本姑娘可比你长得水灵，谁稀罕看你。”刘湾一边说着，一边默默脱离高扬坚实的臂膀，自觉地往旁边坐了坐。
　　“湾湾，不管怎么样，还是要谢谢你愿意陪着我。”高扬首先打破沉默。
　　“好了，好了，客气的话咱们就不要说了，多年的好朋友不是白当的。但是，有一件事情，你能不能答应我？”
　　高扬看向刘湾，未等刘湾开口，高扬笑了笑说：“不能抽烟。”
　　“嗯~？？你怎么知道我要说的是这个？”刘湾瞪大眼睛好奇地问。
　　“你说我怎么知道？”高扬伸手刮了一下刘湾的鼻子，动作自然。可是这一刮，却刮乱了刘湾心跳的节奏。
　　“傻瓜，我们这么多年的交情，这点默契还是有的。”高扬轻松又自信地说。
　　高扬起身，不一会儿手里拿着几盒烟从自己的卧室走出来。他一把放在刘湾的面前，说：
　　“这些就是剩下的全部，没有一点保存，都交给你处理。”
　　刘湾看着眼前的四盒烟，有一包是打开的，里面还有四、五根，其他的三包都完好无损。
　　“你·····”刘湾欲言又止。
　　“你是想问我从什么时候开始抽烟的，对吧？”高扬从刘湾的眼神中看出疑惑。
　　刘湾点头表示同意。
　　“从奶奶去世之后，内心太过于焦虑，又无处发泄，所以才想到用这个方法来缓解情绪。”刘湾听后多了些心疼。
　　“那你会不会以后染上烟瘾？”刘湾担心地问。
　　“你放心吧，不会的。我只是偶尔地吸一吸，没有那么严重。既然，你这么反对，我以后就再也不碰这些了。”高扬看着刘湾轻轻说。
　　“你说的都是真的吗？”刘湾反问。她害怕高扬变坏，因为她觉得好多男生变坏都是从抽烟、喝酒开始的。
　　“湾湾，相信我。我可以的。”高扬坚定地说，他向刘湾承诺着。
　　“那——这些，我现在是不是可以处理掉？”刘湾开心地指着桌上的烟盒说，像是得到了一块想怎么做就怎么做的金牌。
　　“当然。”高扬回答得没有一丝犹豫。
　　刘湾两手拿住四个烟盒，直奔洗手间，“哗啦”一下，全部丢到了垃圾桶里，扔完后还不让拍打一下自己的手，好像刚拿着的那些东西无比肮脏。
　　刘湾从洗手间出来，一副旗开得胜得意洋洋的样子。
　　“高扬，你答应我的，不要反悔啊。”刘湾再次强调说。
　　“答应你的，从来没有想过要反悔。不信的话，老规矩，我们拉钩。”说着，高扬伸出右手的小拇指勾住刘湾的左手小拇指，两人的大拇指紧紧摁压在一起表示盖章。接着，两人四目相对，相视一笑，从前那份相处的愉悦瞬间回来了。
　　“高扬。”
　　“嗯？怎么了？”
　　“我——我妈妈让我带你回我家去吃饭，你——同意吗？”刘湾吞吞吐吐地问。
　　高扬想了两秒钟，笑着说：“当然，我明白叔叔阿姨的心意，你们都在担心我。”
　　“哦~~原来你早就明白，可是，你看看你的表现，让我觉得冷酷无情，拒人千里之外。当时，我真的，真的想一巴掌拍死你。”刘湾想起上午受得委屈，忍不住吐槽。
　　“哎呀，刘湾，我以前怎么就没有看出来某人这么担心我。不过，你那么紧张我干什么，为什么呢，难道另有所图，是不是贪恋我的美色？”高扬坏坏地调侃起刘湾。
　　“高扬，你说什么呢？！！就你长这样，我都不愿意看，生怕影响我的食欲。而且我今天才发现，原来你这么自恋。”刘湾高调反击。
　　高扬半天没有反应，刘湾看了高扬一下，发现他盯着自己在看，刘湾摸摸自己的脸问：“怎么，难道我的脸上有灰吗，你一直看？”
　　高扬的嘴角往上扬了扬说：“湾湾，我也是现在才发现，其实你——”
　　“我什么，你是不是又要吐槽我？”刘湾穷追不舍。
　　“我现在才发现——你——你长得有点像一个人。”高扬端详着刘湾说。
　　“我吗？像谁？”刘湾指着自己的鼻子问。
　　只见高扬嘴角邪魅一笑，说：“我说了，你千万别打我。”
　　刘湾犹豫一秒钟，斩钉截铁地说：“你说吧，我保证不打你。”
　　“那我真说了啊？”
　　刘湾点头，并用急切的眼神告诉他，让他快点说。
　　“我觉得你长得特别——特别像我未来的媳妇儿。哈哈哈。”高扬说完后转身就跑。”
　　“啥？你未来的媳妇儿。”刘湾没有反应过来，自己还重复一遍。
　　“是的。反正我是这么认为的。”高扬大声地肯定说。
　　等刘湾反应过来时，高扬从刘湾的身边跑开了。刘湾的脸“唰”的一下红透了。
　　“高扬，你个白眼狼，我辛辛苦苦把你喂饱，你竟然还来调戏我！！看我不打死你。我一会儿就回家对你阿姨说，你占她闺女的便宜。”刘湾一边恐吓高扬，一边跑着追着高扬打。
　　时间就这样在两人的追逐打闹中渐渐流逝，随之流逝的还有心中的那份悲伤。因为有人陪伴，所以不觉孤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