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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2、番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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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开雍城以后,赢沛游历列国,后在巴蜀的一座山中遇险,幸得一位老者相救。两人一见如故,成了忘年交。赢沛跟着老者在山间生活,爬山淌水、砍柴打猎、种树栽花、钓鱼赏月,或是煮茶对弈一整日,或是泼墨吟诗山水间,悠然自得。不到一年,饮食虽少见荤腥,身体却日益强壮,生来的隐疾好了许多,寒来暑往、换季变温也不再生病。赢沛从未觉得这般轻松过,生活中原来不止有无休止的算计和征伐,还有许多不曾想象到的乐趣,他有些明白坊间传闻的平阳君为何愿意放弃荣华归隐乡野了。
老者相中了齐国的泰山,想去登高。纵然已去国三五载,赢沛心中仍有牵挂,打算回秦国看看。两人在山脚分开,约定有缘再会。
秦国西北边邑,往来的客商多在一处小茶馆驻脚暂歇,正赶上黄沙漫天的时节,茶馆关门避沙,往来之人都出不去,索性三两个坐在一处,喝酒吃肉,聊一聊各自的见闻。
东南角一桌坐着两名穿短靴跨短刀的义士,两人要了一壶酒,就着小碟子凉菜聊着:
寒暄了几句,一人问道:“兄台可是要去西边?”
“正是。”
“可是要去寻那失踪的女公子?”
另一人惊讶:“你如何得知?”
“兄台不是秦国人吧?一定是看了秦侯的诏令来的,对吗?”
对方点点头。
那人摆摆手:“奉劝兄台一句,别去了。君侯寻他这位小妹也不是一年两年了,这么多义士来来往往都不曾寻到,如今更是少有人去了,那位女公子只怕是……”
“这却是为何?”
男子喝了口酒,娓娓道来:“兄台不知,女公子原是先穆公时期和亲到的戎族绵诸部,可没多久绵诸部就叫穆公给灭了,连带着女公子也下落不明。你说,一个弱女子能逃到哪里去?这么多年下落不明,多半是凶多吉少了。”说罢,他拣了一著子凉菜放在嘴里嚼着,发出不大不小的咔嚓声。
听了这话,另一人陷入了沉思。
这边安静下来,西北角却热闹得紧:
一个满嘴络腮胡子的大汉神秘兮兮地问他同桌的伙伴:“哎,你们听说过平阳君吗?”
旁边一个身穿鹿皮袄的男人搭话:“就是先武公的儿子,那名退隐山林的平阳君?”
见有人感兴趣,大胡子来了兴致,一拍大腿道:“正是!我听说啊……”他四处望了望,许是意识到自己声音太大,招呼几人凑上前来,小声道,“我听说,有人在巴蜀看到他了。”
鹿皮袄男人插嘴道:“咳,那有什么稀奇的,我可还听说,他有个兄弟呢。”
话音一落,众人的兴致转移到了他身上:“怎么还有个兄弟呢?从来没听说过呀。”
“这你就不知道了吧。”鹿皮袄得意地道,“听说君侯继位之前还派人打听过呢。”
“假的。”大胡子立马截断了他的话头,“我兄弟从前就在宫里当差,他说那不过是君侯的猜测,是为了试探那个谁……谁来着,我记不清了,反正只是为君者的手段罢了。”
好不容易将众人的注意力吸引到自己身上,转头便被戳穿,鹿皮袄的脸色不太好看:“什么‘为君者的手段’,你说话要当心着点,当今君侯对言论可是敏感得很,连八方馆都早已销声匿迹了。”
听到这话,原本趾高气昂的“揭示内幕者”大胡子立马变成缩头乌龟,红着脸赔笑道:“各位只当我什么都没说,你们什么都没听到……”
“风停了!”
茶馆打开门,重新迎来送往。
客官们还在吃着聊着,赢沛将剩余的几块饼放进包袱,拿起随身佩剑朝西边走去。
一望无垠的戈壁,苍凉而神秘,赢沛不知道要去往何方,只是信马由缰,走到哪算哪。
一阵清扬婉约的歌声从远处飘来,在这大漠黄沙之中显得是那么的空灵:
“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
这是——
赢沛一激灵,放眼四处张望,找寻着声音的方向。
“溯洄从之,道阻且长。溯游从之,宛在水中央。”
歌声由清丽到欢快,透露着歌者掩饰不住的欣喜。
赢沛顺着声音的方向奔过去,看见了一马一人。
马上的姑娘英姿飒爽,穿着素色衣衫,衣袖上的棠棣花开得热烈而灿烂,头发高高盘起,只插着一根玉质发簪。
近了,近了。
看到那人的时候,棠叶简直不敢相信,瞪大了眼睛,一眨不眨,生怕这梦幻的场景消失。
当她真真切切地站到那人面前,抚上那副熟悉的面孔时,万语千言堵在喉头说不出来,半天憋出一句话:“子沛,你看我马骑得怎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