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笑而泯》第贰夢

27、空灵1

　　连日的秋雨缠绵悱恻，天空被乌云压得很低，压抑而沉闷，仿佛近黄昏。夜泯醒来时发现自己并没有死，而是躺在一张柔软舒适的大床上。映入眼帘的浅色幔帐，被子有一股淡淡的沁人心脾的味道，好似野外的菊花，甘甜清香。

　　这是……？

　　他想起身，但是一阵软麻袭来，四肢无力极了。

　　“醒了？” 沁欢颜低沉的声音在耳畔响起，夜泯轻微转头，便对上一双狭长深棕色的眸子，星星点点，格外闪耀。眼底的关切和在意一览无余。

　　“欢颜……我们……逃出来了？”刚一出声，就被自己嘶哑的嗓音吓住了，这是多难听啊。喉咙干渴，此刻连吞咽口水都有轻微的疼痛。

　　“嗯。你别动，身上的毒还未完全清除，需服药，静养。”他的手一向冰冷，但是给夜泯掖被子时却温柔无比，让床上的人心中一暖。

　　“那个……我还是过去吧。”

　　沁欢颜眼中微怒，一眨不眨地盯着他：“你就那么怕我？”

　　夜泯苦笑，这不是怕不怕的问题，而是总感觉，不能单独与这个人相处，处久了，自己心里乱糟糟的。

　　“球球呢？”

　　“我已经派人照顾他，不用担心。”

　　“噢……”夜泯拉高了被子，将下半张脸都遮住，然后扭扭捏捏地问道，声音细若蚊丝，连自己都听不清。“欢颜……那个……之前我提到的事……”

　　“死了心吧，不可能。”

　　夜泯不知道哪儿来力气，蹬开了被子，情绪略显激动，想说什么，又虚弱地半闭着眼，一只手臂搭在自己头上，不知道是难受还是什么。

　　沁欢颜知道夜泯在置气。

　　穿着苍青色的锦缎长袍的沁欢颜坐在床边，手中端着白瓷碗，里边是刚刚熬好的解药。

　　他的身上有淡淡的药香，夹着特有的菊花的味道，萦绕在空气中，让人感觉安心。

　　“既然醒了就喝药吧。”沁欢颜将药碗递到夜泯跟前。

　　夜泯不理。

　　正当他打算用一席义愤填膺的说辞狠狠骂沁欢颜一番，整个人却被人从床上捞了起来。

　　沁欢颜比夜泯高，气力也大许多，如今自己卧病在床，更是拿他没辙。任由他将自己搂在怀中……呃，这个姿势……他不喜，急急挣扎，却也是无用功而已。

　　“喝药吧。”

　　夜泯将头仰起，嘴巴抿着死紧，眼神也凛冽极了，他可没忘记自己心心念念的是什么，若不是想着救风翊，他老早就跑了。

　　怎么可能这么乖乖地呆在沙巴克，怎么可能和沁欢颜去什么该死的苍月岛，怎么会身中剧毒差一点一命呜呼？

　　两人永远是对立的，不可能成为朋友，更不可能抹掉那些不愉快的过往。

　　“夜泯。”他微微蹙眉，唤着他的名。“把药喝了就好好休息，别的不要再想了。”

　　“你留着我，终成祸患，还不如趁早把我杀了，一了百了。” 夜泯此刻脸色涨红，不知是因为愤怒还是别的，看也不看他，自顾自恨恨地道：“我是一定要救风翊的，你阻止不了……呜~~~”

　　苦涩的药带着淡淡的特别的清香味窜入夜泯的口中，温温的，不缓不慢地，从另一个人的口中渡了过来。

　　他惊讶、羞愧、恼怒、无奈……莫名的交织在一起。想吐出来，却被沁欢颜箍得死死的，根本动弹不了，舌头稍微一动就感觉有异物疯狂地入侵，似乎就要抵开自己的牙齿。他张大了双眼，里边全是绝望。

　　他只觉得自己已渐渐失去控制，急切地想要挣脱……

　　“沁欢颜，放开我，放开我，……”

　　“不要过来，不可以……”

　　“啊……”

　　脸颊热热的，湿湿的，汗水与头发揉在一起，贴在额边，很不舒服。

　　微微睁眼，方才激动的情绪似乎还未平复，他怕，怕见到那个人。更怕他再做那种事，即便是做梦，也不可以。

　　但是，并没有沁欢颜，自己躺的也不是玄月阁，这是……清风小筑？

　　“咳……阡……陌？”摸了摸额头，虚弱地问：“我……这是怎么了？”

　　阡陌立于床前，抱着手臂看着他，嘲笑道：“还能怎样？恭喜你，中毒了呗。叫你别逞能，别去招惹龙行天下的人，偏不听。”话虽然难听，但还是伸出手，扶了他一把。“现下好点了没有？”

　　“中毒了？呃……”释尘扬是绝对不会这么对自己，落霜，那可就难说了。不过那日在馥郁宫自己已经非常小心了。明明没有喝任何东西，也没有碰过什么啊。

　　“哼，就你这两把刷子还学人混江湖，我真的不知道这么多年你是怎么过来的？若不是……哎哎哎，现在没事儿了，解药也服过了，休息休息应该就无大碍。”

　　“何处来的解药？”

　　“解铃还须系铃人，不找落霜要，你自己能自动好起来吗？”

　　夜泯哑然失笑，果然是她啊，哎，真是个用毒高手，自己百般提防还是没能躲过，幸好一直戴着从晚晚那里借来的魅力戒指，要不然这毒性怕是要加强一倍，自己受的罪恐怕也多得多。

　　“那，你去要，她就给你解药了吗？”既然背着释尘扬对自己下手，必然有她自己的打算，怎么可能轻易拿出解药。

　　“自然不肯。我将馥郁宫上上下下砸了个遍，正和那娘们战得欢，没想惊动了释尘扬，呵，蛇鼠一窝，没一个好东西。”

　　夜泯将阡陌上上下下审视了一番：“你没事吧？他们联合起来打你了？”

　　阡陌嗤之以鼻，哼了一声。“没有，只是把赤血魔剑拿去了。”

　　“我就知道，此事与释兄无关，他不会用这种卑鄙伎俩的。那剑本来就是人家的，我只是帮他们喝祝福油而已，本应物归原主。”

　　“你少帮着外人说话，恶心。”

　　夜泯摸了摸下巴，外人？呵呵，那么咱两不是外人是好朋友啰？这小子，嘴巴讨嫌，但是心眼也不坏，算了算了，不与他计较。

　　咕咕……

　　肚子饿了？夜泯望着自己的肚子，问：“我这是睡了多久？”

　　“两天三夜。”

　　“啊~~难怪这么饿。”

　　“走吧，出去吃东西，昆伯熬了汤，就等你醒。”

　　夜泯笑笑：“这两日劳烦你们了。”

　　阡陌白他一眼，径直走到前面去了。

　　饭桌前，一边吃饭，一边用怪异的眼光盯着夜泯。

　　“怎么了？我脸上有饭粒吗？”

　　“你方才，梦到什么啦？”阡陌放下筷子，凑了过来，一副好奇的模样。

　　夜泯一惊，难道自己说了什么梦话被他听到了吗？天，太丢人了吧。自己怎么可能把梦中见到的人，和他对自己做的事讲出来啊？真是无地自容。

　　埋着头，大口大口吃着，打死不说。

　　“嗤！德性！！我都听到啦。”

　　“噗……”夜泯抬头，涨红着脸，一副求情讨饶的模样：“那是梦，你别瞎想啊，都是假的，你不要到处去说……都是胡话啊。”

　　“哈哈哈哈，瞧你紧张的。吃吧，吃。”阡陌一边给他夹菜，一边强忍着不再笑出声来。

　　吃完晚饭，二人各自回房。因为生病了几日，又出了汗，身子很不爽，请昆伯准备了一些热水，泡了个澡。

　　整个人清清爽爽，来了精神。赶紧密语轩辕和风，阡陌不是将赤血魔剑交予释尘扬了吗？他们那边肯定会有所动静的。那……飞龙镜是不是开了？

　　“和风。”

　　“阿泯，你近日好吗？为何我密语不到你呀？”

　　“哦，我那个……你也知道，我这个人，本来就经常出状况，总有些奇奇怪怪的事情缠着我。近日我借住在一个朋友家中，过得挺好，你不用担心我。”

　　“那就好。对了，今日有人拿来了赤血魔剑。”

　　“哦，那……成功了吗？”

　　“失败了。”

　　夜泯顿时感到失望，飞龙镜，仍是无法开启啊。哎……沁欢颜……你……没有在里边吧？

　　忽然被自己这个可怕的念头震惊到，这是怎么了？为什么总是要把那个人带入自己的情绪和生活，好笑，他又不是自己什么人，连朋友都算不上的好不好。

　　莫名其妙！

　　“阿泯，阿泯，怎么又不说话了？”

　　“啊……我在呢，在呢，只不过方才东西掉了，我……你接着说。”

　　“我觉着那把剑透着诡异，似乎，不是正常的赤血魔剑。真正的赤血魔剑我在十九年前见过，说不上来哪里不一样，但是，掷入炉火中那一瞬，便知道，它必碎无疑。”

　　夜泯咬着下唇沉思了一会儿，觉得和风分析得不错，正因为这把剑是复刻的，虽然长得与原物一模一样，属性也被他弄得一模一样了，但是，精髓呢？

　　是不是被复刻的东西，就注定了无论怎么铸造都会失败？

　　与轩辕和风又叙了一番旧，才相互告别。如今先把那些怪力乱神之事处理了，再想办法把和风从破冰的禁锢里解救出来。

　　虽然和风注定是必须呆在沙巴克，作为‘千锤百炼’的铸造师，永生不得背叛沙巴克，不得抛弃自己的事业。当他决定继承鬼窑的衣钵做一名铸造师，就注定踏上这条不归路，无怨无悔。

　　可是，夜泯不能忍受破冰的这种龌龊手段，就算要呆在沙巴克也只能是轩辕和风自愿的，相对自由的，而不是现在这般被人监视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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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糖太少了，我知道的。
我会反省的。
感情需要过渡，太生猛了会拉肚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