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往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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船舱里是浓浓的血腥味儿，学云被五花大绑在一个十字木桩上，身上被打的皮开肉绽血肉模糊，鲜血和洁白的皮肤混在一起，格外骇人。
“说，谁让你来的。”陶戎站在她面前，冷冷的道。
没有回答。
“我看你是被打的不够，继续。”陶戎转身，立刻便有侍卫拿着皮鞭子往学云身上抽过去。
血肉横飞。
叶涵走进来，被浓重的血腥味刺的皱了皱眉。
“殿下。”陶戎恭敬抱拳行礼。
“说了吗？”
“还没有。”
“停手。”叶涵声音轻飘飘的，他手指在鼻端轻轻蹭了蹭，慢慢走到学云面前，一双漆黑的眼睛笔直的看着她。
“何苦呢。”三个字轻飘飘的从叶涵嘴里说出来，他的声音温润悦耳，轻柔的让学云以为他在同她聊天，而不是审问他。
学云慢慢抬起头，看见一张棱角分明的脸。
那一眼，仿佛一瞬间看见了记忆中的一个少年，从前，他也是这样干净，俊朗，风度翩翩。
百般酸楚痛苦齐齐的涌上心头，酷刑之下她都不曾求饶一句，如今，却被自己的回忆伤的体无完肤，眼底逐渐滚烫，学云低下头，眼泪玻璃珠子一样落了下去。
叶涵心里咯噔一下。
那张脸，那张染了血污的脸，出奇的像她。
眉毛，鼻子，眼睛，嘴巴。
叶涵心中没由来的升起一种怜悯的感觉，他喘了口气，努力使自己的声音平静，
“说吧，免得受皮肉之苦。”
学云眼里的眼泪落干了，她冷笑，“没人指使我，我就是想杀了他。”
“理由呢？父皇从未见过你，你杀他做什么。”
“报仇啊！那狗皇帝做了那么多坏事，我报仇啊！”学云狞笑起来，“去问问你老子，自己做过多少亏心事，他怕是自己都数不清了！”
“我没能杀了他，但是我告诉你，”学云猛的往前挣过去，一双血红的眼睛盯着叶涵，“苍天有眼，他会遭到报应的！”
“哈哈哈哈哈他会有报应的！”学云凄厉的叫声响彻船舱，叶涵后退两步，脸色凝重。
“别让她死了，不许任何人接近她，一切等回去再说。”叶涵冷静的拂袖而去，袖子里的拳头却逐渐收紧。
夜色再度袭来，船舱被打扫过，血腥味不再那样冲鼻子。
学云低着头，依旧被牢牢的绑在桩子上，她如今身上皮开肉绽，满脸血污，丝毫看不出从前的样子。
一整天的审问拷打，仿佛身处地狱，学云迷迷糊糊的闭着眼睛，似乎睡着了。
朦胧间，身上的疼痛不见了。
她睁开眼，看见一个如玉的少年。
眉眼浓黑，丰神俊朗，正在对着她轻轻的笑，嘴角的一个梨涡格外耀眼。
白慕。
学云轻轻开口。
白慕修长的手指轻轻摸了摸她的脸颊，触感温柔，平和。
“又贪睡了，这样睡下去会着凉的。”白衣少年笑的温润如玉，“起来吧，回家。”
人世间所有的美好都抵不过这一瞬间，白慕握着她的手，冲她温柔的笑，说，回家。
他们幼年相识，后来年岁渐长，白慕加了冠，她及了笄，两家也定了亲，只等个良辰吉日就把她八抬大轿取回府。
学云嘴角上扬，她看见白慕红着一张脸，结结巴巴的对她说，
学，学云，我，我娶你可好。
她听见自己说好，然后看见白慕高兴的笑。
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学云一辈子的愿望会和白慕一起实现，可是，一场浩劫带着毁灭席卷而来。
白府老爷突然被下了大狱，没两天一个谋逆的罪名扣在了白府头上，然后，就是满门抄斩的圣旨。
一切发生的太快，快到那些禁军手持长刀冲进白府时，里头的人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那个晚上，白府血流成河，惨叫声响彻整个江南地界。
第二天，官兵在白府，发现了满地的尸体。
然而，除去白家上下四十七口人，还有十八具禁军的尸体。
他们说，是白府人誓死不从跟禁军同归于尽了。
而那一场屠杀里，只有白慕没有死，他倒在一层又一层尸体下头，被盖的严严实实。
后来清点尸体时，他们发现，白府嫡长子的尸体没有找到。那时，白慕已经远远的逃走了。于是，江南巡抚一纸公文上报帝京，把这些人命都放在了白慕身上，说他杀了家人还把赶来的禁军也杀了，九州四京全部发了海捕公文，铺天盖地的要抓到白慕。
学云跑遍了江南大大小小的官府，送钱，磕头，哀求，告诉他们白慕不可能是杀人犯，但是全部都是无用功。
那段日子，她整夜整夜睡不着。她很想见见他，却又害怕他被人抓住。整整两个月，她都无法入眠。
后来，听说白慕在帝京被抓到了，她不顾父亲的阻拦，只身从江南赶到了帝京，看见的，却是他被凌迟处死的画面。
刽子手一刀一刀割下他的肉，一刀一刀杀死她的少年。
他再也不会抱着她转圈大笑，他再也不能握着她的手说回家，他再也不能和自己白头偕老了。
她听着白慕的嘶吼，惨叫，觉得自己的心脏也被那刽子手一刀一刀挖了出来，周围人都不忍直视，她却死死的盯着，眼都不眨一下。
耳边全是白慕的惨叫声，那声音顺着耳朵钻进脑子里，充斥了整个大脑。
学云猛的惊醒。
眼泪夺眶而出，她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她悲嚎，挣扎，全然不顾身上的伤，她凄惨的哭着，让看守的侍卫听着都浑身毛骨悚然。
叶涵听见动静，看了看陶戎，“我不是说别用刑吗！”
陶戎皱了皱眉，“属下去看看。”
不多刻陶戎就回来了，“殿下，侍卫没有用刑，她自己突然就哭喊起来了。”
叶涵皱眉，摆摆手让陶戎下去。
那刺客究竟是何人，怎么会长得如此像她，白天那些话扔清晰的响在耳边:
苍天有眼，他会遭到报应的！
叶涵捏着太阳穴，眉毛皱成“川”字，他不敢往下细想，也不敢往下调查了。
今夜无眠的，还有敖澈，他靠在窗边，一言不发。
“喏，”云止递过来一壶酒，敖澈接过去喝了一大口。
“想什么呢，眉头紧锁的。”云止靠在另一边窗户上，翘起了标准的二郎腿，
“云止，你看清那刺客的模样了吗？”敖澈望着湖面，幽幽的开口。
“谁？”云止挑了挑眉毛，“我当时削尖了脑袋往船舱里冲，哪来得及看她长什么样，不过能被陛下看中的，肯定是个漂亮的女人。”
就知道你会这么说。
敖澈一个白眼几乎翻进天灵盖儿。
他又喝了一大口酒，声音有点沙哑，“她长得，很像镜缘。”
云止一口酒呛在喉咙里，咳得脸红脖子粗。
“你说什么！”云止挺直腰板凑了过去，“有多像？”
敖澈看了他一眼，伸手把他推得离自己远些，“说她俩是姐妹，我都相信。”
“真的假的！这么邪性啊！”云止眼珠子瞪得老大，“我的天呐，那她……”云止压低嗓门，鬼鬼祟祟的打量了四周，“她跟丞相是什么关系，不会是丞相年少轻狂留下的……”
话没说完就被敖澈一巴掌拍断了。
“别瞎说！不可能！”
“我说哥们儿，这事谁说的准啊！”云止蹲在敖澈旁边，“要不然她俩为什么长得一模一样。”
“不是一模一样，就是，眼睛很像，鼻子很像，嘴巴很像……”敖澈说着说着，没话说了。
云止一副狡辩，你接着狡辩的目光看着他，半晌，他猛的跳了起来。
“敖澈！”他一张脸煞白煞白的，“你说，那刺客不会跟镜府有关系吧……”
云止声音压的极低极小，却让敖澈听的脑袋轰的一下，冷汗一瞬间密密麻麻的爬上脊背。
他僵硬的转着眼珠子，咽了咽口水。
“不可能……”
嘴上这样说，可心里却真的不是百分之百肯定，敖澈心脏砰砰砰的乱跳起来，只觉得自己一瞬间掉进了冰窟窿里，浑身都发抖。
“快走！”云止抓着他，“找叶询去。”
茫茫夜色里，只剩疾风呼呼作响，如同一只游荡在河上的孤魂野鬼，吹到谁，谁就得去见阎王。
作者有话说
第37章 往事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