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道亦有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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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灵灵，地灵灵，急急如律令！”
沾着符水的符咒被桃木剑叉住挑起，在空中翻舞。
空中，因咒语挣扎的幽灵，发着青光，凶恶的怨灵，露着獠牙狠狠瞪着面前持剑的少年。
少年脚边一条小柴犬汪汪地冲着怨灵叫着。
‘为什么！为什么！我没有错！为什么要杀我！我没有错！’
“死了就不该留恋尘世，还不快去转世投胎！”
十五、六岁的少年，停下舞剑，犀利的双眸射出精光。
‘我不要死！我不要死！他还没有还我钱！我不要死！我要钱！还我钱！’
怨灵的身体突然涨大向他扑来，却在半空遇到透明的墙壁一样无法前进。
“这是他还你的钱。”
少年一手掏出一打花花绿绿的钞票，然后…抽出其中面额最小的一张，烧掉。
‘啊！啊！钱啊！…那些呢？’
恢复了本性的幽灵现出生前的样子，痛哭流涕之余指着少年手中。
“和你无关！”桃木剑一剑捅穿它的胸口，少年单手结印拍上它的印堂。“现在房价贵死了！你死了还敢留在这里占地！灭！”
‘钱啊！——’
幽灵瞬间消失。
“搞定！”
少年弹了弹手中的钞票，掖进自己口袋。
李明道，男，15岁，中国人，道家李天师第N+1代传人。无学历。
特长&嗜好：收妖……看心情。
〈毁樱〉卷
现在是冬天，不和时宜的樱花花瓣落满了Ａ高学院的校园。
流行于学校之间最有名的‘七大不可思议’之一，传说中五十年不开花的樱花树突然开花了，而且不分四季的开着美丽的樱花。Ａ高学院宿舍楼后的空地上。听说每到夜晚，就会听到樱花树凄惨的哭声。
“这棵樱花树一定有问题！”
学生会众人站在盛开的樱花树下讨论着。
“对啊！对啊！以前一直不开花，晚上还会看到吊死的学长的幽灵！现在却连冬天都开花！一定是妖怪作祟！”
“即、即使、使这样，我、我、我们不要站在妖怪树前讨论啊！会、会长！”
胆子较小的害怕地要跑，被身边的前辈一把抓回来。
“不准跑！如果你被妖怪吃了算你殉职！”
“不、不要啦！前辈！很可怕的！”
“说起来，从那个转学生走了以后就没再听到樱花树的幽灵说‘来吧…来吧……’的声音呢！”
有咀嚼声。
“对啊！从那人走了之后这棵树就一直开花了！好奇怪！”
众人点头附和。
咀嚼声继续。
“那个转学生一转来就每天在这棵传说中的樱花树下吃饭，还喜欢自言自语，说不定也是妖怪哦！”
咀嚼。
“不，他也许是消灭妖怪的人，才让这棵树开花结果！”
咀嚼。
“樱花树会结果吗？”
所有人一致看向咀嚼声的来源，没有说话的村田美也正吃着桃子，从那里掉下来的桃子。
“大概不用担心吧…”
“对啊，这里有个更强悍的……”
清冷的街道上走来一个少年，戴着眼镜，手里拿着书，挂着MP3的耳机，一身休闲的T恤走着沉稳的步子。而他的周身却有两只常人看不到的幽灵围绕着。
它们飘过来，飘过去。
‘我死了…我死了…你看…我死了…我死了……’
一只脸部腐烂的幽灵在他左面飘来飘去，嘴里嘟囔着。
继续走着，少年薄薄的镜片上什么也没有映上。
‘我死了…我死了…你看…我死了…我死了…哦哦…死了死了…’
烂脸的幽灵飘到他面前，试图吐出同样腐烂的舌头，却被少年左手划出的一道光穿透上下颚。
‘呜！呜！呜！……’
烂脸的幽灵大哭，一蹦一跳地捂着自己被缝住的嘴巴逃开。
少年继续走着。
右边的幽灵一双淤肿的眼睛无神的上翻，在他的左右和头顶飘动，难听的声音说着。
‘听不到…听不到……你听不到…哦哦…你听不到……听不到…’
少年稳健的脚步停了下来，双手摘下耳机，把声音调至最大音量，准确地放到幽灵耳边。重金属的音乐声瞬间刺透幽灵，它透明的身体如刺猬一样震动。
‘呃～#^$%*%%(%^(%(……’
全身无力的幽灵泥一般瘫软在地上，伴着惨绿的鬼火，被少年抛在身后。
不远处，村田和也崇拜地看着他走远的身影，悄悄跟上去。
他是偶然看到他的，那个和他差不多大的少年，竟然不怕鬼，还能制伏它们。或许，他可以帮助他。
一个转角，他跟着转了过去，却发现少年正在等他。
“你是鬼见？”
鬼见，有点可怜的灵力、看得见鬼的人类。这类人在人类中并不少见。
“我？我吗？怪不得我能看到很多奇怪的东西啊！…法师，这、这是什么？”
“天师，叫我李天师。”收妖少年李明道指了指地上的东西：“这是狗。”
“啊，这是柴犬！天师，你的狗叫什么名字？”
“叫‘狗’。”
“耶？”
“这是我的式神，是‘狗’。语言是言灵的基础。”普通人显然并不能理解。“而且这样叫也很方便。”
“很方便？”
说话间，村田和也领着李明道来到Ａ高学院大门外，后者因盛大的怨气停住，脚边的小柴犬汪汪地冲着门内大叫。
他摘下没有度数的眼镜。
大门内有朵朵樱花瓣飘出墙外。
“就是我们学院的樱花树，它有点不对劲。”
“有点不对劲？大冬天开樱花还叫‘有点’不对劲？”李明道用‘你是白痴’的眼神盯着村田和也。
“它、它、它只是开花啊…虽然以前从来没有开过。”
很心虚的村田和也小心翼翼道。
“以前呢？”
“以、以前…不开花…还、还有幽灵在树下招…招手………”他的眼光开始左躲右闪。
小柴犬停了叫唤，眯了眯小眼，和自己主人一样用‘你是白痴’的眼神盯着他。
“以前从来不开花的樱花树下有幽灵，而现在幽灵不见了，树突然开花了。难道你是想说，以前因为有幽灵所以花不开，现在幽灵被消灭了所以连冬天都开？！你有没有常识啊！”一把抓住村田和也的衣领，拎到树前。“你觉得没有问题，去摘朵花看看。”
“不要！不要！不要！不要啊！”
村田和也连哭带嚎地躲到他身后，抖个不停。
“你确定这里有鬼了？”
“有！这里有妖怪！这是妖怪树！”
其实在这棵樱花树突然开花的前一天晚上，他看见了。远远地，他看见转学生和妖怪树发生的事情。那天之后，转学生就走了，传说中不开花的树开花了。那天之后他吓得晚上不敢再下床。他看到了，只因为他听到了十分凄惨的、大概是妖怪树的哀号。
盛开的樱花树前，李明道眯起眼睛打量着。十分强大的怨气，却至今没有伤害过人，很奇怪。他只是心情好来看看，放着不管也行，不过谁也不能保证明天这强大到莫名其妙的怨气不会一次性喷出。
“喂，和也，你说晚上的时候这棵樱花树会哭？”
“是、是的。”
“那我们就等到晚上！”
反正心情不错，收上一只妖打发时间也行。
夜间。
Ａ高学院陷入一片沉静。
学院是强制住宿制度，所有在校学生按规定住在学院宿舍楼，而宿舍楼后面的空地上，传说中的樱花树依旧摇拽着自己美丽的花瓣。
“地缚灵附身到樱花树上吗？似乎是更多怨气、更多其他的东西的集合。”
‘你…人类…你是谁……想干什么……’
樱花树发出嘶哑的声音。
“我是道士，是李天师第N+1代传人。”
树下是一个纤细的少年，李明道背着细长的布袋，脚边跟着小柴犬。
“我的祖先就是很久很久很久以前久得不能再久的那个很有名很厉害的道士，叫李、李、李什么来着？嗞，我忘了。总之我是来消灭你的！”
‘消灭我？消灭我！你以为你有能力消灭强大的我吗！’
聚集的怨气愈见旺盛，却没有向他扑来，仿佛被禁锢在樱花树中。
眯了眯眼，还是很奇怪。
李明道抽出背在身上的桃木剑挥舞，口中念念有词：“天灵灵，地灵灵，急急如律令！”剑体光芒四射，他把剑尖指向樱花树。“灭！”
飘～飘～几朵樱花飘下来。
“怎么回事？！”
‘哇哈哈！臭道士！你以为你能消灭我吗？我二十年前就是信道的！’
李明道脚下一个踉跄。
“你一个妖怪信什么道啊！！”
‘死道士！你别想搞种族歧视！菩萨都说众生平等！’
“你一个妖怪还知道中国的菩萨？！”
‘当然！我三十年前本来是信菩萨的！’
声音里充满了骄傲。
“你还搞‘叛变’？！”
李明道拿着桃木剑直直它，怒吼。
‘那叫信仰自由！’
“你个死妖怪！搞‘叛变’还有理了？！我非收了你不可！！”
‘哼！哼！这代的李天师传人果然像传言中的一样，没耐性，三句话就跳脚，没上过学，低智商！哈哈哈！’
“李天师你、你真的没、没上过学吗？”
躲在远远的、远远的宿舍楼楼洞里观望的村田和也喊道。怪不得刚才他手里拿着小学课本。
“关你屁事！有本事你给我滚过来！”
“哇！哇！不要！”
“那就给我闭嘴！”
宿舍楼整个安静了。
深吸一口气，李明道恢复自己沉稳的外貌，举起手中桃木剑，冷哼：“别以为你上过Ａ高我就灭不了你了！”Ａ高学院里的樱花树，学历栏一定填Ａ高。
‘哼！哼！我受过妖宫的磨练，你是无法消灭我的！’
“妖宫？！”
‘妖供’，声音起源于妖怪们类似于‘ong’的发音，献给妖怪的供品，被妖怪们称为‘妖宫’。
妖宫，被妖怪寄宿、附身的人类。
从生下来就被妖怪抢夺的身体，不属于人类的东西。
而他所知道的‘妖宫’，是一个被十二只妖怪附身的十四、五少年，名叫十二宫之，他一直追杀的目标。
“被十二宫之‘磨练’？”是虐待吧？
‘你也知道妖宫？原来你智商也不低！’
“从来就没低过！！”李明道咆哮。不愧是经过十二宫之‘磨练’还没死的妖怪，坏嘴巴！“天灵灵，地灵灵，急急如律令！”桃木剑刺过去。
‘啊！好疼！臭道士！言论自由，你别夹私虐待我！我告诉你，你用桃木剑是杀不了我的！我身上就嫁接着桃木！哇哈哈！’
樱花树上冒然突出的桃木枝，有桃树叶，还结了一颗水灵灵的桃子耀武扬威。
扔下桃木剑，一根手指指着它，跳脚。
“你这个死妖怪还敢给我搞滥交？！”
一脚踹在樱花树身上，这颗桃子掉了下去，另一颗桃子又冒了出来。
‘现在恋爱自由！婚姻自主！父母都不管了！哇哈哈！’
打死它也不会说那是‘磨练’时，妖宫私自‘嫁’上去的。
“go！”
小柴犬听到主人的命令，大声嗥叫，走到樱花树下抬起后腿…撒了一泡尿。为主人报仇。
‘啊！啊！禁止随地大小便！你这个笨狗！你在干什么！没有公共道德！不知道讲卫生吗！罚款！罚款！’
樱花树剧烈晃动，晃下很多、很多桃子。
李明道把双手结印，放在右眼框处，右手拉离眼睛，看到樱花树上和桃木的交接处贴着几条OK绷，周围还有很多黑色怨念形成的小人手拉手唱着歌。
果然不是自然生长的，是被人硬硬叉上的。
他把结印放在耳朵上，听到它们唱着：在天愿为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活着只能在一起～死了你也不分开！嘿嘿嘿！嘿嘿嘿！
把手中结印捏碎，他上去冲着樱花树一阵狂踢猛踩。
“你这个杂牌妖竟然还敢侵犯我国文学版权，给我搞盗版！！”
‘啊！啊！啊！那些小妖怪不是我家的！是妖宫弄的！啊！啊！’
“知道不是你自己弄的！”
踹，踹，继续踹。
‘那你干嘛还踢我！好疼！啊啊！’
“同罪连诛！！”
小柴犬跟着主人，用自己的小爪子从樱花树根开始刨木花。
‘啊！啊！好疼！好疼！臭道士！不知道地球大气污染严重，现在提倡植树造林，要爱护花草树木吗！’
不远出一块牌子立在那里，写着‘爱护花草树木、人人有责’。
“你这个妖怪算哪门子花、哪门子树！！”
‘樱花树！’
理直气壮！
乒呤乓啷——又一阵连踢带踹，外加桃木剑猛戳。
樱花树嘶叫着，又抖落很多、很多、很多的桃子。
“李、李、李天师……”
村田和也瑟缩着，他好象又听到转学生十二宫之在的那天晚上的某种凄惨哀号了。
“干嘛！”从樱花树身上下来，看到村田和也不知何时站在跟前，怀里抱着一堆樱花树上掉的桃子。“你捡这些桃子干什么？该不会说要吃吧？！你有没有脑子啊！樱花树上结的桃子你也敢吃？！”
“不、不敢！不、不、不、不是我吃啊！”
“那是谁吃？”
“是、是我堂姐，村田美也！”
李明道随手拿了一个桃子咬起来。
“村田美也？”
他本来想她会是个妖怪，不过在他看到村田美也的时候就明白，她绝对不是妖怪，而是绝对的鬼避。
鬼避，有某种特殊力量、鬼怪束手无策的人。这类人或许没有灵力，看不到异象，在人类中非常少见。
村田美也显然属于看不见的那种。
弟弟是鬼见，姐姐是鬼避？
李明道看着她手里拿着除虫剂就冲着那棵妖怪树过去了。
“她要干嘛？”
“给、给樱、妖怪树除虫……”
“难不成你要告诉我，那棵妖怪树能赏樱花、又有桃子吃，所以要重点保护？！”
“这、这、这次学生会会、会议的决定是这样的…”树旁边那块拍子也是她立的。
“你！你！～”
攥起拳头，李明道做了一件一直想做的事——抽出背上的桃木剑敲上村田和也的脑袋！
“你到底是不是人啊你！”
“你到底是不是妖怪啊你！”
试用过三十九种符咒，樱花树依然屹立不动，怨气不减，花瓣朵朵飘飘。
“你这个杂牌妖！死顽固！怎么还不去死！”
‘我乐意！哇哈哈！’
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瓷瓶，李明道咬牙：“这是我好不容易得到的圣水，本来不想用在你这个杂牌妖怪身上的！不过，今天例外！”
‘臭道士！原来你也叛道了！’
“闭嘴！！”
拔开瓶子盖就一点一滴地倒。
“喂…杂牌妖怪，你该不会告诉我你哪个年前又叛变了？”
圣水顺着樱花树干一直流下，被树根吸收。
‘没错！我四十年前就信过天主教！不过我是在妖宫的磨练下，受过圣水的洗礼的！哇哈哈哈！’
樱花树大笑，水蜜桃震撼大放送。
“你这个没节操的杂牌妖！”猛地把瓷瓶摔碎，李明道咆哮：“十、二、宫、之！竟然用圣水浇花！那个会活动的妖怪旅馆！知不知道圣水多少钱才一滴！”
“汪汪！”
小柴犬看着主人脸上慢慢沉寂，知道它的主人已经化狰狞为抓狂了。
第二天晚上。
李明道再次出现在樱花树下，扛着一台电锯。
“哼哼！”
他笑了。
‘你！你要干什么？！’
“锯、木、头！”
‘不！嗷——～—～—！……’
齿轮旋转。
半夜三更，Ａ高学院传出伐木声，外加惨烈的鬼哭狼嗥。
三个小时过去了。
缓慢的伐木工作终于完成。
樱花树被齐根锯倒。
‘……’
哭喊到声嘶力竭已经没法出声了。
“天灵灵，地灵灵，急急如律令！火焰咒！”一张符咒拍在倒下的樱花木上，一阵青烟化灰，被风一吹，消失了。
‘…咳！…你…非法砍伐…你……咳咳……’
樱花树桩发出低弱的声音。
“我这是降妖除魔！”
李明道拿出一只大毛笔，舔了舔笔毛，对着旁边的牌子一划，上面的‘爱护花草树木、人人有责’立刻变成‘这是凳子、请随便坐’。
“你将变成第一个被人类压在下面的妖怪！”
狞笑。
‘嗷…………………………………………………’
“李、李天师，这、这会不会有点可怜？”
“你同情他？”
“不、不！我是说不会有、有人敢坐的！”
村田和也抱着从土木社借来的电锯紧紧跟在天师身边。
“放心，用脚踩也可以！走吧！走吧！你还要把你见到十二宫之的事告诉我呢！你真的看到那个人的影子是十二头……”
“…李、李天师，你把柴犬叫‘狗’，其实是因为‘狗’和‘go’同音吧……”
第二天，全校学生瞠目结舌，他们学院有名的‘七大不可思议’之一的樱花树变成凳子了。
Ａ高学院传说中的樱花树真正成了传说。
后来…
也发生过这种事……
“55~55~~55~我学习不好，总被人欺负~555……”
‘喂！你烦不烦啊！你坐在我身上已经哭了２个小时了！’
“妖！妖怪！你是妖怪！”
‘怕了吧！再哭吃了你！’
“55~终于把你盼来了！”
‘……’
“55~吃了我吧！我不想活了！我每天都被人欺负……”絮絮叨叨，絮絮叨叨。
‘闭嘴！才这么点小事，你死个屁！以前在我身上吊死的那个人考试满江红，每天被人打十遍，整天没饭吃……’唠哩唠叨，唠哩唠叨。
“比我还惨？！”
‘对啊！你有什么资格寻死啊！’
“那、那我不死了…”
‘那就对了！’
“妖、妖怪…”
‘你怎么还在？！’
“妖、妖怪，我觉得你是个好人！”
‘我不是人！！’
“不是人也没关系，陪我说说话吧！”
‘………………’
《完》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道亦有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