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怀瑜，是你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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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年前。
元疏尘确定自己没有看错，那此刻在青楼里喝着花酒，左拥右抱的青衫男子，就是自己的小师弟怀瑜。或者说，他长着一张和怀瑜一模一样的脸。
可怀瑜五年前坠崖死了。
隔着三张桌子的距离，元疏尘再一次瞪大了自己的眼睛。
剑眉入鬓，一双丹凤长眸顾盼生辉。鼻梁高挺，薄唇透着淡淡的粉红。乍一看上去，竟比那身旁的青楼女子还要夺人眼目。
那确然是怀瑜的样子，可是眉眼间的神色，似乎又与元疏尘记忆当中的有所不同。
“疏尘，你疯了，追到这样的地方来！”元慕池压低了声音斥责道，他顺着妹妹的目光望过去，看见那熟悉的面孔，也吃了一惊。
“哥哥，我没看错吧？那是怀瑜对不对？怀瑜没死？！”
“说什么傻话！怀瑜是你我眼睁睁看着坠崖的，你忘了吗？那么高的山崖，就算是神仙掉下去也活不成，更别说怀瑜一介肉体凡胎！”元慕池说着，便要拉妹妹离开这是非之地，却怎料元疏尘一个侧身，竟越过地上的几张小桌，直勾勾的向对面那男人奔去。
小瑜…是你吗？你还活着？
元疏尘的眼里几乎要落下泪来，她永远也忘不了那一晚的场景。
守门的人忽然叫醒她，说有刺客夜闯山庄，元疏尘从房间冲出来，一眼便看到怀瑜被人从房间里面拖了出来。
那群人身着黑衣，蒙面，身上带着肃杀之气。
元疏尘想也不想的驾轻功追了上去，她的心在颤抖。
那一晚山庄死了很多人，可元疏尘不在乎，她只在乎她的小师弟。那和自己从小一起长大的孩子，总是喜欢对自己撒娇要糖吃的孩子。
那个孩子前几天还眉眼清澈的问她：“姐姐，小瑜和张叔叔家的公子，你更喜欢哪一个？”
元疏尘彼时没有回答，只当做是孩子的玩笑话罢了。可时间流逝到此刻，到怀瑜已经死去的五年之后，元疏尘想，如果人生可以重来一遍，她应该是在那个时候，看清自己的心的。
“小瑜！”
在那男人面前三步之外，元疏尘站定。她的目光殷切而又充满了希望，她与他此刻近在咫尺，却仿佛隔了一个世纪那样久远。
熟悉的眉眼，甚至连拿着酒盅的姿势都一模一样。
怀瑜，你可知道，自从那晚你跌落山崖，我便没有一日过得心安？我总是在想，或许你没有死，或许你叫山下的哪个好心人救了去也未可知。可我找不到你，我寻遍了山庄周围的每一个角落，问遍了山中的每一家住户。
没有人见过你，更没有人救过你。
“小瑜，原来你没死…”元疏尘呆呆的看着眼前男子，她竟不自觉的留下两行热泪。
那男子同样看着她，只是脸上没什么表情。
半晌，他开口轻答道：“抱歉，你恐怕认错人了。”
“怎么会？”元疏尘脸色一白，猛然上前一步，握住那人的手腕。他的气息扑面而来，那样温暖而又熟悉，却又带着几分她不熟悉的风尘。“小瑜，你不认识我了吗？我是师姐啊，你连姐姐都不认得了吗？”
那男人却像是触了电般猛的收回他的手腕，瞬间拔出剑来，剑锋凌厉，将元疏尘挡在三尺之外。
“姑娘，你怕是认错人了。在下没有姐姐，也从未见过姑娘。”
元疏尘宛若五雷轰顶，她透过热泪看向他，心却在一瞬间被冰的彻底。
他眼里带着莫名的嫌恶与疏离，像是见到了仇人似的。
元慕池匆匆赶过来，尽管也对那男子的面容十分惊讶，但还是克制着自己的情绪，拱手说道：“抱歉了，这位公子。我妹妹认错人，实在不好意思。”
“小瑜！小瑜是你对吗？我不信…小瑜，我是姐姐啊…”元疏尘被哥哥强行拉着离开了青楼，她不死心的对着那男子大声喊着，引得楼里的其他人都纷纷侧目，但元疏尘早已经顾不得许多，她只想要看到他肯定的目光。
可是没有，那男人甚至没有再看她一眼，只是对身旁手下小声说着什么。
客栈里，元疏尘浑身冷汗，仍然忍不住的颤抖着。
“哥哥…我不相信世界上会有长得那样相像的两个人，他一定是小瑜，或许是因为有什么苦衷才不能与我相认，对不对？”她死死的抓住了元慕池的衣袖，仿佛他说出一个肯定的回答，那青楼里的男子就真的会是怀瑜一般。
元慕池沉默了半晌，终究还是叹气道：“疏尘，你莫要再胡闹了。当年的事情，难道不是你我亲眼所见吗？你甚至找到了怀瑜残缺的衣裳和断肢，他身上的玉佩，他的贴身匕首，这么多东西，你还不肯相信事实吗？”
“那男子的确长得与怀瑜有九分相像，可他不是怀瑜。我在一旁看的清楚，怀瑜没有那样沉静的性子，也没有那种喜怒不形于色的神情，更不会用那种带着嫌恶的眼神看你。疏尘，你已经五年没有见他了，认错了人也在情理之中。”
哥哥的话像是一记重锤，再一次将元疏尘的心砸的破碎不堪。
五年了，她每一天都处在无尽的煎熬当中。仿佛心都被割裂成了两半，一半叫嚣说怀瑜还活着，而另一半冷漠的说怀瑜已经死了，而且死无全尸，只收回了半截残肢和一套褴褛的衣衫。
元疏尘慢慢冷静下来，是啊，自己又是在犯什么傻呢？她每个月都会在街上见到怀瑜，疯狂的叫嚷着跟到人家的家里去，但每一次都不是。父亲甚至要找郎中来给她瞧病，看看自己这女儿究竟是不是疯魔了。
或许，她真的该接受怀瑜已经死去了的这个事实吧。
元疏尘颓然的垂下眸子，心仿佛也跟着停止了跳动。五年了，也该放下了，否则这剩下的余生漫漫，又该如何度过？父亲已经三番五次的为她挑选过合适的男子成亲，但每一次都被她用各种理由给搪塞了过去。
她不愿意嫁人，只因怀瑜的那一句舍不得。
“疏尘，早点休息吧，明日还要继续赶路呢。毕竟是拿了圣旨要进宫的，虽说我们山庄一向不怎么与皇家往来，但该有的礼数总该做到，千万不可在路上耽搁了时间。”元慕池轻声提醒道。
第二天一大早，元疏尘便和哥哥继续踏上了前往都城的路。
元疏尘的母亲名叫赵婉枝，而赵婉枝的父亲赵延年，乃是先帝封的太傅，在朝中很有名声和威望。赵家在都城当中是很有名声的望族，也曾经深得当今皇上的赏识。
然而不久之前，有人来元氏山庄传了皇上的圣旨。说赵延年勾结外族势力，企图谋逆。如今赵家满门皆已经被斩首，连下人都没有放过。可让人不解的是，皇上偏偏饶下了赵延年的一个小孙女，赵梦烟，也就是元疏尘的表妹。
于是宫里派人传来圣旨，叫元氏山庄的人来接赵梦烟走，从此以后再也不得回到都城。
元疏尘的母亲一向心软善良，出了这样的事情，当然要把赵家仅剩的这个孩子给接回到山庄来好生抚养。又因为元疏尘在怀瑜死后一直郁郁寡欢，便让元慕池带上她去都城走一趟，也当是散散心了。
一路无话，兄妹两人赶到了都城，便一刻不停的递了圣旨入宫。
可元疏尘心里，却一直装着那个在青楼遇到的男人。他和怀瑜的模样实在长得太像，仿佛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似的，元疏尘怎么也忘不了那张脸。
但怀瑜的确是死了，人死不能复生。
皇上身边的李公公亲自来宫门口迎接元疏尘与元慕池两人，可却没有带着他们去见皇上，而是找了个僻静的小轩安顿下来，并叫了几个下人过来服侍。
“李公公，怎么不带我和哥哥去见皇上？这圣旨上不是说，到了宫里，可以即刻带我妹妹走吗？再说，我妹妹身为罪臣之后，也实在不该在这宫里逗留太久…”元疏尘问的小心翼翼，她当然明白，皇上会赦免罪臣之后，是多么大的恩典。
那李公公却淡淡一笑，说道：“姑娘与公子请不必担心，皇上近日不在宫中，约莫着过几日便会回来。皇上临走前吩咐过，若你们元氏山庄的人先到了，便在宫里住上几日。这人，要等到皇上回来才能放。”
元疏尘点点头，便也没再多问，送了李公公出门。
环视四周的布置，元疏尘不禁感慨，到底是皇宫，自己现在虽然身处一个小小的晴雪轩，可房间已经算得上是雅致出尘，值钱的玩意儿不少。若是后宫妃子们所住的殿内，不知又是怎样的一番富丽堂皇。
宫女们送来膳食，可元疏尘不习惯有人伺候，便遣了所有人出去，只留自己和哥哥在内。
“倒也巧了，我们到了宫里，皇上却偏偏不在。”元疏尘一边喝着粥，一边说道。
元慕池却并不惊讶的说道：“倒也在情理之中，疏尘，你整日在山庄里闷着，怕是不问世事。当今皇上十七岁继位，年纪尚轻，且很喜欢出宫微服私访，说是体察民情。但我看，年纪这么轻，大概还是不喜欢宫里的拘束吧。”
元疏尘却没有答话，只是在心里闷闷的想着，若小瑜还活着，如今也已经满十七岁了。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怀瑜，是你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