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绕梁》林玄

11、排练

　　苏清逸和莫欢选择的演出曲目是一首琴箫合奏曲《寒山僧踪》。
　　这首曲子本是一首箫曲，后改为琴箫合奏。曲子用音符勾画出夜半寒山，一位僧人拾阶而上，月光清冷万籁俱寂，只有僧人行走回响的场景。
　　全篇突出一个“静”字。

　　这样一首曲目用来比赛是不太合适的，没有抓耳的节奏，没有绚丽的技巧，整首曲子平淡而又宁静，用有声演绎无声。
　　但其实这样的曲子比其他曲目要更难表达，演奏者必须要对曲子本身有所感悟，在演奏时浸入其中方能达意。
　　无德禅师曾评价此曲：你的呼吸便是梵唱，脉搏跳动就是钟鼓，身体便是庙宇，两耳就是菩提，无处不是宁静。
　　所以苏清逸和莫欢商量后决定，尊重原曲的编排，仅删减几个小节以适应时长要求。同时他们还想试一试在开头和结尾处加入木鱼的效果。

　　在调教了几次后，尹正初终于合进了苏清逸和莫欢的节奏，二人也大致修改好了谱子。
　　经永言和颜伯阳不知什么时候过来的，站在门口道，“你们选了首这么安静的歌啊？”
　　“你们的曲子都是热闹的那种，你们弹完我们来个安静的，不就凸显出来了么？”莫欢举着保温杯说道，“你俩选的什么啊？”
　　“《北京一夜》。”
　　苏清逸：“挺适合你俩的。”
　　“也挺热闹。”莫欢笑。

　　“说正事，过来找你帮忙的。”经永言手插裤兜靠着门站着，“你帮我们录一段戏腔，花旦的。”
　　“没问题啊，”苏清逸没有犹豫就答应了下来。“但是上哪录啊？你联系好录音棚了么？”
　　“本来想找个录音棚的，刚才过来的时候努尔阿洪正搬快递呢，他把他的录音设备拿来了，他那就行。”
　　“好，晚上排完练我就过去。”

　　“你们的也差不多了？”莫欢问。
　　“嗯呐，毕竟这么一大把年纪了，还是有点看家本领的。”
　　成员里几乎有一半是在校生，更是有阚阚、钟自珍这种拉低平均年龄的存在。对比之下，三十岁以上就可以算作是老年组了，被怼了几次岁数大的经永言对此耿耿于怀。
　　“我们组也要感谢欢哥带我飞啊！”苏清逸冲着莫欢眨眼。

　　莫欢虽然三十四岁，但是人在江南保养得极好，皮肤白皙细腻不起痘。生的也是令人羡慕，鼻如玉葱唇红齿白，还蓄了一头长发，披散下来可谓仙风道骨，让人辨不清年岁。
　　听到苏清逸调侃也只是低头一笑，默认下了老年组的称谓。

　　“下周日慕尼黑爱乐乐团在这有场演出，你们去么？”颜伯阳比经永言还要虚长两岁，但是一点也不像被归到老年组里，连忙转移话题。
　　苏清逸：“我已经订完票啦，玄烨、阚阚和芝兰姐我们一起。”
　　尹正初总算遇上了会答的题，“我也订完票了！我们可以一起呀！”
　　“你们不是要去俄罗斯么？”洛隽永行程和大家不一样，他要跟着蔡方音访澳。
　　尹正初：“周一的飞机啊，刚好听完音乐会。”
　　“慕尼黑爱乐水平很高，尹正初你好好学学！”经永言去不了心有不甘，怼完人就拉着颜伯阳跑了，留下尹正初摸不着头脑。

　　“为什么突然怼我？”
　　苏清逸沉默不语坐回到琴前，把问题留给了莫欢。
　　“你要做好准备，最近大家都很想打你，怼都是轻的。”莫欢拍拍他的肩膀安慰道。
　　昨天一晚上他就已经得罪了十几个人，甚至成功把苏清逸对代门的仇恨值都转移到了自己的身上，实在是牛。
　　“嘤嘤嘤，那我回去了……”
　　莫欢：“回去吧，路上小心点。”

　　苏清逸坐在一边翻看手机，一个名叫“今天你挨骂了么”的群叫个不停。
　　刘嘉尔：恭喜@苏清逸喜提热搜第一！！！
　　邓阳：恭喜@苏清逸喜提热搜第一！！！
　　燕子箴：恭@喜苏清逸喜提热搜第一！！！
　　何一清：恭喜@苏清逸喜提热搜第一！！！
　　邓阳：苏苏怎么还没出来？
　　刘嘉尔：啧，她是活在上个世纪的人，有没有手机都不一定。

　　苏清逸：。。。
　　何一清：说人坏话被抓现行，真惨。
　　刘嘉尔：【我自闭了.jpg】
　　燕子箴：苏苏一回来就搞这么大阵仗，厉害厉害！刚刚某教授还在微博上冷嘲暗讽
　　苏清逸：【摊手】
　　邓阳：我爸转了苏苏的微博，回过头来又把我骂了一顿【捂脸】
　　邓阳：我，好惨一男的。

　　刘嘉尔：苏苏不愧是几个院里一致认定的别人家的孩子，经历风雨，实力不减当年！
　　苏清逸：【摊手】
　　燕子箴：苏苏你参加了那个民乐节目？
　　苏清逸：是啊，怎么了？
　　燕子箴：据可靠情报，某教授联系过节目组想把她学生塞进来，被节目组拒了。后来跑到院长那里，说不要让学生参加这种节目浪费时间。
　　苏清逸：可是我们这好几个上音的，还是弹拨的。
　　燕子箴：是啊，院长把她怼回去了。
　　邓阳：对不起我笑了哈哈哈哈哈
　　何一清：2333333她应该恨死你了
　　刘嘉尔：邓阳你不是最惨的了哈哈哈哈
　　苏清逸：洛老师也在，她最讨厌的两个人都参加了这个节目
　　邓阳：那还是她惨

　　何一清：我就一直很好奇，余天华为啥一直针对你？都全国琴会的主席了，还揪着你不放。
　　苏清逸：她不希望我留在古琴圈。
　　何一清：为啥啊？
　　苏清逸：好久之前她搞小动作被黄秋望老师逐出师门，还勒令以后不许弹虞山派的曲子，然后两个月后我拜黄老师为师【摊手】
　　邓阳：你拜黄老师的时候，那都是快十年前了吧？她这么记仇啊！
　　燕子箴：去年琴会年会她那么骂你，你怎么不怼回去？
　　苏清逸：大姨妈，疼得趴在桌子上起不来，她说啥我都不知道，最后还是洛老师把我扶回去的。【摊手】
　　燕子箴：。。。
　　何一清：。。。
　　刘嘉尔：。。。
　　邓阳：。。。

　　……

　　“他们都过来排练了，咱们也过去吧。”约定好的排练时间到了，导演组过来通知，莫欢叫上苏清逸一起过去。
　　这段时间每天下午的三点到五点，是集体排练时间，要准备过两天再中央大街路演和去俄罗斯路演的节目。

　　大排练厅里，孟恩正带着托亚练习马头琴的《万马奔腾》，来自乌兰牧骑的常从安也找了把琴加入。
　　“我也来！”苏清逸举着手跑到托亚身边，拿了把琴坐下。乐文华不会马头琴，拿起了被常从安放到一边的火不思入场。
　　“你把头发散下来。”孟恩指着苏清逸吊起的马尾。“头发甩起来好看。”
　　托亚和常从安今天都没有扎头发，苏清逸从善如流把头发放了下来。
　　“要呼麦么？”苏清逸调好琴问道。
　　“你会就呼。”孟恩早几年就在自己的老师那里见过苏清逸，对于她会马头琴和呼麦的事情一点也不惊讶。

　　这边孟恩他们刚摆好阵势，摄像大叔就已经带着人把舞台包围起来，多机位记录。
　　孟恩呼麦开头，苏清逸和托亚紧随其后，一幅辽阔草原的画卷随即展开。马群由远及近奔腾而至，战马的铁蹄仿佛就在你耳边落下。马头琴就是有这样神奇的力量，即使只有几把琴，依旧能让人感受到万马之势。
　　拉到兴起时，不约而同地呼喊起策驶骏马的号子，扑面而来的马蹄潇潇震撼了所有人，甚至忘记了呼吸。

　　一次酣畅淋漓的演奏潇洒结尾，长发如同骏马的鬃毛在空中摇摆，在场的人有幸见证了一次即兴的音乐狂欢。
　　“66666！”邵建柏用二胡模仿马的嘶鸣，引得场内一片欢呼。
　　“要不路演你们就这么弄吧，我认为效果非常棒。”导演徐昌建提议。
　　孟恩看向征求其他人意见后，这个曲目就定了下来。

　　晚上吃过饭，苏清逸去到24楼。
　　节目组包下了酒店了两层，其中23层全部女生入住，24层全部男生入住。
　　苏清逸还是第一次上来男生的楼层，大概是酒店的服务让他们太过安心，房间的门几乎都是半开的状态，其中人最多的那间就是努尔阿洪的房间。

　　努尔阿洪是一位新疆的独立音乐制作人，发行过几张专辑却一直处于不温不火的状态。他也是所有成员中的年龄担当，37岁高龄以及略显沧桑的面庞，让他成为了组里和蔡方音并列的爷爷辈儿——蔡方音今年已经五十三了。
　　正式确立他的爷爷辈儿身份，是第一次录制那天。他和莫欢前后脚入场，面相上的巨大差异让尹正初直呼有两代人的既视感。
　　尹正初的作死行为不是一天两天了，而且还是作死而不自知，让人教训都没办法教训。
　　在得罪了努尔阿洪后，还敢钻到他的房间来围观录音设备，玩的不亦乐乎。

　　“苏苏过来啦。”经永言和颜伯阳坐在远离人群的飘窗上聊着天，看到苏清逸过来连忙招呼人过来坐。
　　“让他们这群小朋友玩着去，你先练练。”颜伯阳把谱子交给她，苏清逸在飘窗另一边坐下。
　　录音设备那边已经围了五六个人，正一个一个的体验录音效果，努尔阿洪也不嫌烦帮他们挨个调试。

　　“阚阚那边你去看了么？她和严绮琴都没什么经验。”
　　苏清逸突然想起这个从小看着长大的妹妹，严绮琴也是央音扬琴专业的在校生，俩个人对于这种舞台形式经验都不多，尤其严绮琴。
　　“邝语山去了，Andy老师也去帮忙了，放心吧。”
　　邝语山是古风网游侠客语的音乐总监，监制出很多流传度极广的古风纯音乐，在业内评价很高。只可惜第一轮时太依赖乐队伴奏，琵琶部分被削弱，憾失首席。
　　有邝语山和音乐总监Andy老师助阵，苏清逸心里就放心多了。

　　“洛老师呢？今天一天都没看见他。”洛隽永和经永言住一间，经常同出同进，今天一天没见到人，颜伯阳还有点不适应。
　　“他昨天晚上就直接回家睡了，今天琴社那边有课。”
　　“啧啧，本地人还能回家，真好。”帝都人颜伯阳发出了羡慕的声音。
　　帝都人经永言、苏清逸：。。。。。。

　　苏清逸要录制的唱段很简单，就是一个京剧花旦的吊嗓。
　　她在上学的时候就喜欢各个单位乱窜，跟着不同的老师学习各式的唱腔技法。京剧团的大院和她家紧挨着，她小时候每天早起就跟着一起吊嗓，回来再跟着父亲学学美声弹弹琴，两边都不耽误，也算是学贯中西。
　　经永言要的这个对她来说易如反掌，只是因为自己的高要求又多录了几遍。
　　等下也要录的颜伯阳：我压力有点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