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水年华》月藏海雾

17、跑了别怪我

　　敲门声终于停了下来，陈晨坐在桌前，心不在焉的又喝了一口白粥，好像不那么甜了，但口感确实不怎么样。

　　张祈安这手艺，养活自己挺困难的吧，他是怎么坚持单了这么多年的？难道除了自己，隔三岔五，还有刚才那样的小姑娘给他送饭？

　　越想越觉得可能，她从前在他这儿住的时候，就遇见过，也是因为那个女人，她才搬走的。

　　只是张祁安一快三十的老男人居然去祸害人家刚成年的小姑娘，着实可恶，果然男人都是大猪蹄子！

　　陈晨气鼓鼓的喝了一大口粥，咽下去之后，红了眼眶，嘟囔了一句，怎么这么难喝。

　　熟悉的音乐声响起，陈晨走到客厅，拿起自己的手机，看是张祈安打来的电话，直接摁了拒接。

　　紧接着短信声响起，陈晨看到屏幕预览，简短的两个字。

　　陈晨打开对话框，两指飞快的输入：开门之后，我说什么？你从前的高中女同学衣衫不整的待在你家，还吃着你亲手做的早餐。是个人都会多想吧，不开，要开你开！

　　张祈安：你可以什么都不说

　　什么都不说，由着那小姑娘乱猜吗？他的桃花怎么这么多！

　　陈晨愤愤写道：你从前挺心细的啊，怎么这方面就这么二呢？别低估了女人的脑洞，和无理取闹的程度！怪不得陆明嫣会离开你......

　　想了想，最后一句话不太妥，看在他给她做粥的份上，不往他伤口上撒盐了。

　　发送之后，陈晨脱了室内拖鞋，光脚走到门口，透过猫眼，看那小姑娘垮了脸，斜靠在墙边，拿着手机像是在聊微信。

　　手机铃声突然再次响起，陈晨手忙脚乱，赶紧挂断，那小姑娘没听见吧。

　　紧接着手机亮起，是张祈安的短信，“你想什么呢，开门！！”

　　他一向很少发这种带了标点符号的文字，隔着屏幕，陈晨都能想象到他发这句话的模样，眉头微皱，满脸不耐。

　　不就开个门嘛，陈晨深吸一口气，对付这种年纪轻轻就对男人投怀送抱的女孩子，她从前是怂包了些，如今可没那么好的脾气了。

　　“你！说！的！跑了别怪我...”

　　陈晨发完这句话，将手机倒扣在鞋柜上。

　　抽了头上的皮筋，再将衣领斜拉下来，又使劲揉皱下衣摆，翻了半截上去，露出若隐若现的大腿。

　　拢了拢头发，假装刚睡醒，正在绑头发的样子，随手拉开了门，“谁呀？”

　　“哇，还真的有人啊！”

　　陈晨倚在门框上，打了个哈欠，慵懒的发问，“你找谁？”

　　“姐姐，你好，祁安哥......”

　　陈晨依靠在门框上，把住了门，迅速说道，“又一个找祁安的，他不在！有什么事，你和我说吧！”

　　然后陈晨故作不经意的瞄了一眼小姑娘怀里抱着的餐盒，“送饭的？他早上做的粥确实挺难吃的，你这里面是什么啊？”

　　“姐姐，这个给你！”

　　那圆脸小姑娘笑嘻嘻的将饭盒塞进陈晨怀里，转身跑了。

　　陈晨一头雾水的盯着那个雀跃的粉红色背影，她竟然还回头冲她比了个心。

　　啥？现在的女孩子是这样的咩，路子这么野？

　　陈晨对着饭盒拍了个照，给张祈安发过去。

　　那边却没再回。

　　陈晨也没心思打开那个粉嘟嘟卡哇伊的饭盒，只是将那锅没什么滋味的白粥喝了个干净。

　　她干嘛这么生气？

　　忘了当初，是她红口白牙，信誓旦旦在他面前说从此以后连朋友也不做了？

　　陈晨洗好碗筷，留了张字条。

　　实际上她最是不喜拖泥带水，工作上也一向雷厉风行，唯独对待张祈安，畏畏缩缩，怯懦不前。

　　但那句随手写在草稿纸上的一行小字，让她知道，在那段孤独的岁月里，他也喜欢过她。

　　这么多年的不放手，到底是真的出于爱，还是感动了自己，她已经分不清了。

　　或许，一直以来都是她的执念才让她长情到这种程度。

　　在她整理书籍时发现了那张纸条，力透纸背的笔迹，出自张祁安之手。

　　那张纸被随意的夹在一本她自己整理的英语习题集里，隔了六年，纸张泛黄，唯有字迹清晰无遗的展露一个少年的爱慕。

　　她英语成绩一向优异，复读那年全部的精力都投在了数理化上，若不是贺女士帮同事的女儿借书，她根本就不可能发现这个秘密。

　　只是写下那句话的少年早已另爱她人。她抱着那张纸躲在被窝哭了一夜，痛恨自己的后知后觉，没有早些发现。

　　所以后来义无反顾的来了s市，她无意间错过了爱情，她以为还能捡起来。

　　陈晨路过甜品店给自己买了一盒冰淇淋，粉红色的膏体，吃进嘴里有种甜丝丝的凉意，她已经很久没吃过这种小女生爱吃的东西了。

　　一口气吃完了整盒，身体的冰凉唤醒了她的理智。

　　有人说，长大是一件痛苦而漫长的事，但也有些人，只需要瞬间，就明白了，接受了。

　　陈晨对着阳光，拍了一张冰淇淋空盒子的照片，上传了朋友圈。

　　最快回她的依旧是马婷婷，贱兮兮的说她发的文字酸，配图也酸。

　　陈晨笑着跟她贫了几句。起身，往商场里走去，她决定给自己换个形象。

　　毕竟升职加薪是件喜事，也该将自己打扮的精明矜贵一些。

　　“小姐，您真的要剪短吗？”

　　陈晨对着镜子里的自己笑了笑，她很不适合短发吗？

　　明明大学之前，她一直都是短发，这才几年，所有人竟都觉得她应该是眼前这个样子了，温柔贤淑，平静无波。

　　陈晨坚定的点了点头，指着宣传册上的发型说：“就剪成这样的吧！”

　　发型师还在极力推荐，“您的头发很厚，发质也好，烫个波浪卷，再染个栗棕色，绝对的魅力十足，让人眼前一亮！”

　　充满女人味的妩媚吗，她好像天生就没有能吸引异性的特质。

　　“要不您先帮我剪短，不合适了我再留长？”

　　发型师摇了摇头，仿佛陈晨头上长的是他的头发，叹息一声，才下了剪。

　　剪完吹干之后，陈晨看着镜子里的姑娘，齐耳短发，平刘海，水灵灵的眼睛眨一眨，说是高中生都有人信啊！

　　难道传说中的Tony老师都这么卖力吗？瞬间将她送回了高中。
　　她要求的强悍霸气呢？精明干练呢？这么软萌，她明天怎么去上班！

　　陈晨弱弱的问：“这真的是册子上的造型？”

　　发型师舞动剪刀，又替陈晨抹了点发胶，得意的说：“我稍微改动了下，是不是英气十足？”

　　所谓的英气就是把刘海撩上去固定？这是个花美男造型吧！

　　发型师看着陈晨一言难尽的模样，捧心质问，“你不满意？”

　　陈晨连忙认怂，“不，我觉得很好，你帮我把刘海放下去吧，我还可以抓住青春的尾巴，好好装一回嫩！”

　　出了理发店的门，陈晨连忙找了个地方，自拍一张，发了个朋友圈。设置了可见范围，都是些同学和极亲近的朋友才能看见。

　　求问这么软萌的造型怎么才能霸气起来。十万火急，在线等！

　　高中那帮损友，以夏青带头，挨个揶揄她。远在美国一所证券行做经理人的齐豫也跟着起哄，她说：我们在红尘摸爬滚打，为了金钱早已面目全非，你却依旧像个不谙世事的少女。

　　不谙世事，的确，她做了一个梦，直到今天才肯醒。

　　那个梦里，她以为爱情是可以靠着坚韧等来的。

　　可现实是，他不肯要她。

　　“陈晨？”

　　陈晨回身，看见徐嘉泓，黑色长风衣，左手提着公文包，右手是几个装面包的塑料袋。

　　“真的是你，若不是看你的背影有几分相似，还真不敢认，你怎么？”徐嘉泓指了指陈晨的头发。

　　陈晨利落的甩了甩头发，将手里的长围巾戴上，做了个卖萌动作，俏皮的眨了眨眼，说：“Tony老师的新造型！”

　　徐嘉泓面露微笑，“听小公主说你做了女高管，这是过来改头换面的？”

　　陈晨耸了耸肩，将围巾拿下来，“你印象里的IT女是不是都是蓬头垢面，不修边幅，所以见到我这样丝毫不惊讶。”

　　徐嘉泓原本是约了人在附近的咖啡馆谈事，事情格外顺利，见时间还早，他便过来转转，没想到能遇见陈晨。
　　从她一出理发店，他就看到她了，跟在她身后，看她一路漫无目的的瞎逛，偶尔低头看看手机，买东西完全随心，看到好看的就往身上比划，就像个十几岁的女生，一个人逛街居然也那么开心。

　　徐嘉泓笑道：“我觉得你这样也很可爱。”

　　刚好旁边就有镜子，陈晨对着镜子拨了拨头上柔顺的短发，叹了口气，明天只能画个浓一些的妆容了。

　　“介不介意，我帮你选几件衣服？”

　　陈晨面露欣喜，他有办法？忙点头。

　　徐嘉泓帮陈晨挑的衣服偏职场帅气风，不同于陈晨通常穿的衬衣配宽松休闲裤。
　　如今这一身显的潇洒干练极了，高腰修身黑色牛仔裤，搭配一双低跟马丁靴，上身一件小皮衣，整个人的气质与之前截然不同。

　　“怎么样？”

　　陈晨十分满意的点头，“没想到你居然还懂穿搭。”

　　这样一来，她明天就不用早起化妆了。

　　徐嘉泓摇头，“你果然不知道我是做什么的！”

　　陈晨扭头，见徐嘉泓一脸我就知道的模样，脸微微一红，确实不记得自己有没有问过了，只是赵覃的朋友，便一直把他也当作大学老师。

　　“所以，你是做服装相关行业的？”

　　徐嘉泓点头，“差不多，主要客户就是你这个年龄段的年轻女性。”

　　“哇，那我今天岂不是赚大了，徐大师亲手搭配！”

　　陈晨瞥见徐嘉泓提着的一个袋子里装满了面包，便提议，“我请你吃饭吧，当作答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