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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疯言惹人怒 ...

  •   夜间,苏茉在丫鬟的伺候下梳洗入睡。她平日里虽然被师父称作是野猴子,但她这入睡前的步骤却是十足十的闺秀派头。那洗脸盥手的水中,被丫鬟依次滴入各种精油,起到润泽肌肤的作用。她的梳妆台上的香蜜牛乳、花脂果膏摆了足足有三排,那一头光可鉴物的青丝被丫鬟用桂花油按摩后便妥帖地收在真丝的发袋里。她对镜往脸上匀着膏蜜时,青悦已经端了一小碗炖好的燕窝来放在一旁,随即站到她身后,将她贴身带的一小圆玉石摘下来,妥帖地收在锦盒里。
      说起苏茉这块贴身玉石,却大有来头,乃是她出生时攥在手心里的,状如卵石。苏旭初见她手中有此物,不免想到汉时钩弋夫人之事,但后来见这玉石之中一道石纹宛如龙形,金光灿烂,又觉得是个吉祥物件,便命人嵌在金里,当个坠子与她贴身带着,以保平安。
      苏茉细细地将脖子与手也擦好了,满腹心事地端起燕窝来小啜了一口,对着镜子出神。
      青悦在一旁见了,不由打趣道:“姑娘是看自己看得入迷了?”
      苏茉叹了口气,摸了摸脸:“我是不是变丑了?”
      青悦吃了一惊,笑道:“这话从何而来,小姐一日胜过一日得好看呢!”
      苏茉含笑望了她一眼道:“我知道你只会哄我开心。”
      “天地良心,”青悦笑着打包票,“姑娘是我见过的独一份好看,除了萧家姑娘,再没见过能与姑娘媲美的了。”
      苏茉心中郁郁不快,忍不住将今日看婚的事与青悦说了,尤其将王行云如何貌丑,又如何无视她说得详细。
      “天下竟有如此有眼无珠之人!”青悦听罢觉得十分不可思议,“姑娘不必往心里去的,那王将军容貌吓人,恐怕早忘了什么是美,什么是丑,或许他照镜子,还觉得自己天下第一好看呢!”
      苏茉本来不快,此时听得她胡诌却大笑起来:“你说的有道理!也是的,我何必为了他怎么看而烦恼呢。”当下心中释然,喝了燕窝便去睡觉了。于是丫鬟婆子们又是点安眠香,又是将她夜间口渴要喝的花露放在暖盅里,如此有条不紊做完了,才各自散去。
      ~
      第二日,苏茉与萧泠儿在萧家汇合,两人在马车里换了青衫纶巾,不施粉黛,只用螺粉在嘴周伪装出青色的胡茬,将眉毛修得平直,俨然是两个舞象之年的孱弱公子模样。
      一番装扮后,两人相视笑得直不起腰来。
      苏茉道:“光扮着不行,还需有个名号。”
      萧泠儿道:“用你说?我早想好了,你我二人乃商贾之子,你叫齐威,我叫孙斐。”
      “很好很好,我便是齐威王,你便是孙武子!只是为何是商贾之子?”
      萧泠儿得意道:“这你就有所不知了,王行云自己是草莽出身,平日顶看不起氏族里的孱弱公子,商贾的位置嘛,说高不高,说低不低,他才有意结交啊。”煌朝虽然说按照士农工商这样排着,但商人因为大多家境优渥,倒也没有前朝那般低贱。
      苏茉点头赞道:“原来如此,你当真是我的好军师!”
      两人有说有笑,在丫鬟的搀扶下上了车,向着珍馐馆而去。
      她二人到达珍馐馆时,时辰尚早,可饶是如此,这里已经人满为患,推杯换盏,好不热闹。这里的庆功宴不比宫宴,多是低等军官,行为粗鲁,说话荤素不忌,萧泠儿见这乱象,本来十二分的热情,先灭了三分,有些畏惧道:“这……这算什么,简直跟个菜市场一般。”
      苏茉倒是不怕,安慰她道:“军人便是这样不拘小节,我哥哥前年回来时,臭得像条腌了十年的鱼!”她看出爱干净的萧泠儿不喜欢这样的环境,安慰道:“要不,你去对面等等我?”
      萧泠儿摇摇头:“好朋友便该同生共死。”
      苏茉失笑:“哪里就需要死了。”
      萧泠儿瞪着那群敞胸露怀、嬉笑怒骂的士兵,低声道:“比死了还难受呢……”
      两人溜着墙边进了珍馐馆,上楼找了个厢房坐着,等着王行云的到来。
      过了大约一炷香的时间,楼下突然响起雷鸣般的欢呼声,还夹杂着拍手和砸碗的声音,苏茉从厢房的窗户探头向外一看,果然是王行云来了。
      楼下那些士兵,各个五大三粗,壮如金刚,可王行云站在这群高大汉子中,还要再高出半个头来,简直是个巨人!苏茉想到自己在女子中也算身材高挑的,那日与他看婚,却只险险到他肩膀。
      萧泠儿轻声问道:“他来了?”
      苏茉点点头:“嗯,只是他这样被簇拥着,我在想怎样才能与他结识呢……”
      萧泠儿凑过去,正看到王行云一边端着一大海碗的酒一饮而尽,一边在与一个校尉掰手腕,啧啧道:“真可怕,你看他那拳头,我觉得跟我脑袋一样大……还有那臂膀,比我的腿还粗吧……”
      苏茉吞了吞口水:“听说他有波食的血统。”
      “那难怪了,看他的下庭,还挺棱角分明的。可惜就是戴着面具,不知道是什么模样。”
      “他若摘了面具,把店小二都吓死了,谁来上菜上酒呢?”
      “哈哈,你真是嘴毒得很!”萧泠儿乐不可支。
      两人窃窃私语着,下面的王行云已经赢了掰腕子,获得了个满堂彩,那个输了的兵油子名叫裘十三,剃着个光头,满脸横肉,曾经在战场上救过王行云一命,两人交情颇深。此时他输了,不依不饶道:“这局不算,再来再来!”
      “得啦!将军拉开三百斤的弓都跟玩儿似的,方才那是手下留情,才没立刻叫你输。”
      “就是,下一局输得更快,你又该喝醉酒大哭了。”大家笑道。
      裘十三活动活动肩膀,露出贼笑来:“我当然知道我比不过将军,但我知道那是为什么!”他突然一跃跳上桌子:“诸位!将军这是童子功啊!坚不可摧!我不能比,我家里那婆娘要得狠,早把我榨干了!诶,你说这晚上出力,白天不就手软?”他是个胆大没脸皮的,说出来的话也下流,苏茉与萧泠儿臊得满脸通红,简直听不下去。
      围观的军官们则大笑着用肘子丢他:“裘十三,你可真能放屁!”
      王行云闻言,却只是淡淡一笑。
      “嘿!这怎是放屁?”他见王行云今日心情好,没有说他,便腆脸笑道:“我今儿在这立个赌,将军这马上要大婚了,要娶郡主呐!他若是结了婚,准保郡主日日榨干他,他到时,定然比我还手软!”
      众人的笑声险些要把屋顶都掀翻了:“将军是神人,到时只怕,是新娘子下不了床呢哈哈哈哈!”
      苏茉听得脸儿红成一片,气得一把放下窗子来,隔绝了外面对自己恶意的调侃:“这算什么!这群混蛋!他们怎敢如此拿我玩笑!”
      萧泠儿也尴尬万分,干笑着安慰她:“都是些目不识丁的大老粗,何必计较呢……”
      “可是,那王行云,他就任由那些人这样轻薄我么?”苏茉气得眼圈都红了,浑然忘记了自己也拿他开过更过分的玩笑,“好歹我名义上还是他没过门的夫人!”
      萧泠儿急忙为她擦眼泪:“你别急,别急,我们来想个办法……”
      这厢王行云与众人胡闹了一阵,便上了楼来,他平日对下属堪称亲和,但是到底喜静不喜闹,因此更愿意在厢房中独酌,看着他们庆祝。只是走过一间厢房,却听得里面两人正在激烈地争执,声音却不辨雌雄——
      “……你常说,兵马未至,粮草先行,可照你方才这样远途长攻,若是久攻不下,士气大减,岂不是只有节节溃败的份儿?”
      “非也,我又岂是随随便便就率然如此,岂不闻,知可以战与不可以战者,胜。我既然破釜沉舟,自然是知道可以一战,你听我与你说来……”
      王行云站在窗外听了一阵子,只觉得其中一人心思奇巧,看法独特,竟然让他驻足不忍离开。他本是个惜才的人,不由叫来小二,低声道:“这间厢房中,是什么人?”
      小二畏惧道:“回王将军,是两个小公子,年纪不大,看那模样,似乎是南方来的。”
      王行云点头,对他道:“我有意与他们结识,请你为我通报一声。”
      小二急忙点头,端了壶茶进了厢房,那里面的交谈声立时便止住了,过了半晌,小二走了出来,对王行云道:“王将军,里面的两位公子,高的一位叫齐威,矮的一位叫孙斐,您请进去吧。”
      于是苏茉便看到一个身材极魁梧的男人,掀开珠帘走了进来。他一进来,整个屋子都小了一圈似的,更衬得她和萧泠儿瘦小异常。
      萧泠儿是第一次见王行云,猛然被他身上的肃冷之气惊到,便吓得躲在了苏茉身后,全然没有了支招时的豪迈和魄力。
      苏茉急忙行了个抱手礼:“适才小二说,您是龙飞将军?莫不是我煌朝的战神将军?”
      王行云今日一副家常装扮,头戴紫玉冠,一身玄衣包裹着修长完美的身体,宽肩窄胯,看上去极其挺拔。他果真全然没认出苏茉来,回礼道:“战神不敢当,不过是侥幸打胜了几次。”
      “煌朝人常说’龙飞从云’,今日一见,果然不假。却不知将军拜访,有何指教?”
      “我时适才经过公子厢房,听到你们在谈论兵法,十分有趣,我亦颇好兵法,不由起了结交之意。”他说着,便抬眼打量了一下苏茉,只觉得这小公子面容俊俏、年纪极小。
      而在苏茉看来,他这番打量与看婚那日简直判若两人——目光亲和,态度友善,浑身的刺都收敛了起来,仿若一个和蔼的兄长。
      苏茉听到萧泠儿在她耳边轻轻冷冷地“切”了一声。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疯言惹人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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