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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13 ...

  •   夫妻没有隔夜仇,这话搁哪儿基本都适用。丛延跟姚叶这对老“夫夫”各自心里再别扭、再不痛快还是在一张床上睡着觉,睡着睡着就抱在一起了,这是多年的相处当中形成的本能,控制不了。
      虽然姚叶没睡醒的时候不能打扰,否则后果会很严重,可他不闹唤、安安静静地闭着眼睛的时候样子还是非常招人喜欢的。
      在一起那么久了,姚叶是什么样子丛延都知道,于是早上睁开眼之后他并没着急下床,而是扭过头看着离自己的脸不到十公分处那张即熟悉又陌生的脸:可爱的嘴唇微微嘟着,长长的睫毛偶尔轻轻抖动一下,鼻翼随着呼吸的节奏呼扇呼扇的,像极了十来岁的孩子。再往下看看,姚叶侧身躺着,枕着他的枕头,下巴颔着,碰着他的肩膀,胳膊和膝盖分别搭在他的腰和腿上,那样子如每个清晨一样,又在小打小闹之后显得格外亲昵,看得丛延入了神,好半天才想起来自己要上班,赶紧爬下床洗漱。
      匆忙收拾好,换了衣服,姚叶还在睡。丛延走到床边弯腰亲了亲姚叶的脸,姚叶动了动,喃喃地叫了声“老公”,丛延听了心花怒放地拿上钥匙出了门。
      这样的戏码姚叶在家的每一天早上基本都会上演,让丛延根本没办法跟他记什么仇,最多也就是无奈地叹息一下。感情还是感情,无可取代。
      就那么甜蜜着,郁闷着,再掺杂一些打打闹闹,时间一晃到了周末。
      对于这个周末丛延很是期待,不是期待帮谭忆搬家,而是期待跟姚叶同时出现在一个网友面前,用真实的身份、真实的关系,感觉就好像五一时那个小小的期待正在一步一步地变成现实。
      要是没有姚叶,三个人加上行李轿车还能装下,可现在有四个人,用丛延的车就有点儿挤了,所以周六下午俩人去老大家的时候没开丛延的车,开的是姚叶公司那辆除了喇叭不响哪儿都响的破面包儿。丢人就丢人了,实用的重要性压倒一切。
      一路上丛延坐在副驾驶的位置上喋喋不休地说着话,说到没什么可说的了还要没话找话,那兴奋劲儿看得姚叶直乐。
      你乐什么呢?丛延问姚叶。人说乐你,你这样儿真好玩儿。丛延也感觉自己好像是有点儿过,尴尬地笑了两声。
      丛延心里知道,自己确实是激动了,可这是姚叶第一次主动——或者应该说半主动——在朋友面前把他们两个人的关系公开化,他没法儿不激动。在家长面前藏着掖着是一码事儿,在朋友面前又是另一码事儿,出发点不同,意义的不同也就不言而喻了。
      到了老大家,两点不到,人俩人已经收拾好东西整装待发了。
      一个箱子一台电脑三个人搬,谭忆空着手儿,任务只有拿钥匙锁门了。
      路过老大父母家的门口儿时几个人进去打了个招呼,也没坐,说了两句话就下楼了。
      出了楼洞口,老大一看见姚叶那面包儿车就扔出来一句“好车不给搬家使是吧?”,姚叶嘻嘻哈哈地说“对,我怕给刮了!”,之后又说笑了几句四个人就上车奔了谭忆的新家。
      路上谭忆一直在说租的那个房子这不好那不好,只是暂时先凑合一下,等过些日子还要换,其他三个人就不停地安抚,直到搬了东西上楼。
      其实这个房子的装修还能接受,地点也不算太偏,起码在大家看来交通还算方便,可当姚叶说出“地点还不错啊,比我们家离市里近”想给谭忆宽宽心的时候,人却满脸幽怨地来了句“你们有车,能比么?”,颇有点儿酸溜溜的味道。丛延听完想起了前几天跟谭忆吃晚饭时他那心浮气躁的样儿,轻轻地摇了摇头。
      笤帚、簸箕、墩布、抹布房子里都有,几个人拿着那些工具大扫除了一下,又帮谭忆接好电脑,钟表已经走到了五点半。要腐败,这个时间可以开始了。
      锁好门下了楼,大家坐进车里直奔了一家火锅店。那家店的名头挺大,再晚点儿就得排队等座儿了。
      谭忆不吃辣,姚叶知道,所以点菜的时候特意要了鸳鸯锅底,端上来还嘱咐让服务员把白汤那面儿对着谭忆,竭尽周到之能事,却连人半个笑容也没换来。
      火锅材料陆陆续续地往上端,几个人边等边闲扯着,情绪高涨,只有谭忆一直闷闷不乐的。
      抽完一根烟,姚叶捅了捅丛延,然后借口洗手起身奔了卫生间。丛延多聪明啊,能不知道人什么意思么?过了十五秒就跟了出来。
      姚叶正往手上挤了洗手液,看见丛延进来皱了皱眉,“你说无声怎么了呢?跟谁欠他二百吊钱似的。”
      “上回跟他吃饭我就觉出来了,这孩子有点儿浮,今儿横是心理不平衡了。”
      “有什么不平衡的?”
      丛延站到姚叶旁边,打开水龙头洗手,“跟你一比就不平衡了呗。人比人得死,货比货得扔。”
      “可拉倒吧!我有什么啊?至于的么?”
      “你的条件可比普通人好太多了,你自己不觉得罢了。”
      “啊?天……”姚叶摇摇脑袋,关上水龙头抽了张纸巾擦着手,“那都不是我的,我就是一普通人。”
      “你得知道人跟人不一样,你是这么想,可别人不见得这么看,就刚才你说的这句话,要是听到别人耳朵里没准儿还觉得你这人假不惺惺呢!”
      “得,看这意思我是没法儿活了。”姚叶扔掉纸巾转身往外走。
      丛延关上水龙头跟了上来,边走边甩着两只手,“就你这样儿什么事儿都不走脑子,有法儿活才怪。”
      “你逮着机会就教育我是吧?还是诚心欠嘴招我虐你呢?”
      “我这不给你讲道理呢嘛!你以为我教育你容易啊?比管孩子难多了!又不懂又不听说!”
      “嗬!挺有经验啊!说得跟你养过孩子似的!”
      “我养你那么多年了,能没经验么?”
      姚叶回头狠狠地瞪了丛延一眼,“滚吧你!我会赚钱!从来就没让你养活过我!”
      “是,经济上你们家底子是比我厚实多了,我还指望你养活我呢,可现在不是说精神层面上的问题呢嘛!”
      “得,说来说去又绕回我们家了。我再跟你说一遍,那不是我的。”
      “什么东西不是你的?”
      听见老大的声音姚叶跟丛延都定住了,仔细一看,俩人边说边走不知不觉已经回到了桌子旁边,座位上的老大跟谭忆都瞅着他们俩,脸上堆满不解。
      “没事儿,呵呵。”姚叶坐回座位上,丛延也跟着坐下,没吱声儿。
      老大端起啤酒喝了一口,“你们俩能有一天不吵吵么?”
      “没吵吵啊,就是开个玩笑。”
      “那我明白了。”老大放下杯子,若有所思地摸了摸下巴,“你们俩是故意演个‘夫妻双双去厕所’给我们看,好让我们这单着的嫉妒一下。”
      “不是啊!”
      “还拿不拿我当老大了?你看看人丛延,说什么就听着,就你一人儿在这狡辩!添乱!不给面子!”
      姚叶一低头,“我错了……我不捣乱了……”
      “我看你还真就是捣乱来的,那么点儿东西根本用不了四个人搬。”
      姚叶乐了,“敬爱的老大啊,我还真不是捣乱来的,我是来凑热闹的!哈哈哈……”
      “行了行了,热闹凑着了,咱开吃吧。”老大把一盘肉放到谭忆跟前儿,跟着挥舞筷子开动了起来。
      大概是被火锅的温度感染了,谭忆的话渐渐多了起来,打听公交车怎么坐,打听上网怎么办理,打听公司的各种政策,打听方方面面的生活琐事,一顿饭吃得还算是顺顺当当,没什么别扭。
      吃得差不多了,丛延提议出去玩儿,谭忆说还得回家收拾收拾衣服、床铺什么的,要不晚上没法儿睡,大家也没强求,叫了服务员结账。
      “一百八十三。”服务员把水单放到桌上,看着四个人。
      谭忆托着下巴,自言自语一样念叨着,“一百八十三除四……四十……”
      老大离谭忆最近,这声音听了个一清二楚,掏钱包的动作不由得顿了一下,跟着迅速打开钱包抻了两张一百的往服务员手里递。对面的姚叶不干了,抬胳膊把老大的手按到了桌子上,丛延就趁这会儿工夫把钱递给了服务员。
      “姚叶你这不对啊,我是老大知道么?”
      “老大就得让我们供着啊!”看人瞪起眼,姚叶放开手笑了两声,“行了,我们家俩人呢,不能让你请。下回吧,让你单独请我,咱不带他。”姚叶说着往丛延那瞥了一眼,余光掠过谭忆的脸时发现人的表情呆呆的,立马琢磨过味儿来了,冲着谭忆一咧嘴,“楞什么神儿啊?我没说你,说这小子呢!”
      “没有没有,没愣神儿,就是你们说话跳得太快,我有点儿跟不上,呵呵。”
      姚叶笑了笑,不言语了。
      “那个……账也结完了,咱散了吧,他回去还得收拾东西呢。”老大干了杯里的啤酒,冲姚叶抬抬眉毛。
      姚叶点点头,站起身朝门口走了过去,后面仨人也呼啦啦跟了出来。
      “上车啊!”姚叶坐进驾驶室,打着了车却发现老大跟谭忆立在外面儿没动弹。
      “我打车回去吧,又不顺路。”
      “我的老大诶!您快别磨叽了啊!上车!”姚叶说着伸手够车门,丛延在外面抢先把车门拉开了,推着老大跟谭忆上了车。
      不顺路,确实。老大住西边儿,谭忆那房子在西北,姚叶他们家在东北方向,可晚上路上没太多车,油门儿一踩没一会儿的工夫就到老大家了。放下这位往北开,丛延哼起了《一路向北》,招了姚叶几句损,说说笑笑也就到了地儿,只是一路上谭忆都没怎么吱声儿。
      终于都给送回家了,姚叶把车停在路边扒拉扒拉丛延,“你来开会儿,我累了。”
      “您这破车有助力么?没有我可开不动啊!”
      “让你开你就开废什么话!快滚下去!”
      姚叶说着抬起脚越过排挡杆就往丛延大腿上踩,丛延赶紧拉开车门蹦了下去,绕过车头钻进驾驶室。
      车子又在路上跑了起来,姚叶脱了鞋把脚往仪表台上一放,悠闲地点了一根烟。
      “你平时总开着这破车来来回回的,一趟俩多钟头也不嫌累,怎么今儿没体力了?让我折腾的?”
      “滚!”姚叶的脑袋靠着头枕一动不动,只用眼角乜斜了一下丛延,“今儿是心累。”
      “怎么说?”
      “诶你说,那孩子今儿犯的这是什么病呢?”
      “热病。”
      “啊?”
      丛延抬起右手伸出食指和中指晃了晃,烟就被放到了指间。丛延把烟叼到嘴里抽了一口又递了回去,然后从容地吐出一口烟雾,“不是跟你说了么,心理不平衡,眼热。”
      “没那么严重吧?”
      “我看就是那么严重。诶,结账的时候你听见他念叨什么了么?”
      “我离得远,没听见。他念叨什么了?”姚叶吐出一口烟,手伸出窗外弹了弹烟灰。
      “他算一百八十三平均一人多少钱呢。”
      “那怎么了?A就A呗!”
      丛延叹了口气,“他个孩子不懂人情世故,你怎么也不懂呢?今儿是咱帮他搬家、帮他扫除知道么?按理说这饭钱应该他掏知道么?”
      “哦……倒是。”姚叶点了点头,紧接着又笑了,“咳,人一小孩儿,刚漂过来也赚不了多少钱,还得吃饭、租房子,你忍心让他请客么?”
      “钱不能让他掏,这是一定的,但这事儿他应该办明白了,起码态度得摆出来。”
      “那不等于虚情假意么?有必要么?”
      “说你不懂人情世故你还真不懂。”丛延摇了摇头,“对了,你知道帮忙搬家这事儿谁跟我说的么?”
      “不是无声说的?”
      “不是,是老大在网上跟我说的。”
      “无声跟你天天见面儿干嘛还让老大传话儿?太没诚意了吧?”
      “能发现问题了,孺子可教。”
      “滚!”姚叶抬手要捶丛延,一琢磨人正开车呢,安全第一,又把手放下了,“赶紧说!”
      “老大跟我一说我就这么问他了,他说当时他顺嘴说了句‘我问问丛延有没有时间吧,顺便看看姚叶什么时候回来’,无声回了句‘好’,这事儿就完了。”
      “这代表什么呢?”
      丛延翘起嘴角,“代表无声不琢磨事儿,跟你一样。”
      “您还挺懂人心。”
      “比您稍懂那么一点点。”
      姚叶顺着车窗扔掉了烟头,没接茬儿。要是接着往下说没准儿又得被人教育了,他可不想找那麻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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