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蓬莱万里》与钟书

4、第 4 章

　　夷婳日日都前来寻路，说来奇怪，总能撞上那土地神，一回俩回能解释，这十回八回的在东荒各处见到……真真是怪了。

　　如此常能说上俩句话，虽然总觉得他有股气憋着，好像总不太爽利，但日日处来，混的有些熟络。

　　身着红衣那人面若冠玉，捧了卷竹简看着，神色端庄。夷婳坐在一旁，说话间需得衍之微微俯视，他面色淡淡，低头间似带了佛神惯有的慈悲怜悯，俯视众生。

　　若不论衍之这几日忽然有时的面色不虞，俩人算的上和乐，倒不是秉性相投，而是气氛和对话模式轻松，有老友般的自在。

　　她看着那人举止风雅，又联想到他被束缚在此，对他生出了一点好奇，但不好问他缘由经过，于是说，“其实你可以找你隶属的上一司属寻求术法解咒，好过日日在此空待。”

　　虽然不一定能行的通。但观她自己，此前也不过看在那枚小朱雀份上，因她万年少得到中意极了的物什，终日游荡，难慰孤寂，此番难得得了个入眼的，开头自然万分欢喜，对于那顺带的人，施恩般送了个承诺，也不去费心何日才能带他去解咒，疏于上心，懒懒散散，毫不为此感到歉意。

　　衍之不知她心理活动，只随口回应，“这不是有个神女答应想法子替我解咒了。”

　　“但我现下有事，恐怕要蹉跎你好一段时间才能替你想办法。”

　　“无碍。”

　　她说哦，又答，“不过我觉得有些熟悉。

　　他静静看着她，夷婳从他眼中中体会到一种她在没话找话的表达。

　　“一个总爱闹腾的神女给我施的，久也不见她给我解。”

　　“这术法的路数我确然有些熟悉，不若你说说那人，我再替你想想法子？”

　　那土地神轻轻唔了一声，嗤笑道，“你修为厉害到这都能看出来？”

　　这话分明是在奚落她，拿捏着前头她点儿也没参透这咒法的事儿。她有些委屈，现后头想来确实对那咒术有熟悉的感觉，好不容易有点儿心思替他想想法子，倒惹的他笑话。

　　“总不该比你弱，来东荒五天才见着你这土地神，你这土地神可不称职。”说完她更加气结，堂堂朱雀神女，在荒原和人攀比，真是好兴致。

　　“我不过是嫌你这小朱雀氏太过甛噪，碍不住被逼出来的。”

　　夷婳真要变甛噪了，她想起他送的朱雀真身，问，“你怎生知晓我的真身？”

　　她刚来的时候在云间化了真身，赤红一条尾朱雀身谁能看不见？他将缘由说了，不料夷婳挑起了毛病，“既然你早就见我来了，躲着有何意图？”

　　这小祖宗幼稚的教他要笑出声，“我何时说了我是土地神？”

　　合着倒腾来去倒是找错了人。

　　“敢问神君名号。”

　　“唔，我长居在此，算得上这一方的福泽神君，你按名字称呼我就行了。”

　　原来是个散修神君。

　　夷婳虽来这东荒寻求一线机缘，说起来至今倒没有一点头绪，见这神君知识渊博，便更加将话题引到蓬莱去。

　　夷婳指着他腰间玉，“衍之这块玉看起来漂亮的很，翠色欲滴，内里像含有三俩云雾，唔，听闻蓬莱有名玉，相交照映，色尖不焉，是难得的玉，不知是个什么样儿。”

　　抬头看他，见他微微挑眉，又不知是个什么理。

　　想了想，又说，“不知上手是个什么感触。”

　　于是看见对面那人，面容间更加惊疑不定。夷婳心下叹气，又不知这心性莫测的神君怎的了。

　　但不想丢下这话题，又乘胜追击，“不知衍之在此如此长久，可曾去见过那玉。”

　　于是对面那人略略回归风轻云淡的表情又崩了崩，有些心虚的意味，“倒是见过。”

　　夷婳大喜，衍之就见这姿容瑰丽的神女俩眼亮亮望着他，满眼希冀，他觉得她的意思明显，想要那玉嘛，但那玉来历显贵，本身其意义重大，他不信她忘记此玉其中意思，况就算真要有新去处也得有大章程，且他觉得太过突然，并不能应下。

　　衍之意味深长看着她，“所以？”

　　“衍之便是知道蓬莱去路了？”

　　那丰神俊朗的神君：？？！？！这是在体谅他现下心神俱散，避重就轻吗？

　　“本以为土地神君或许能知道其中一星半点路子，现下衍之倒教我惊喜，还请神君不吝告知。”

　　他把不准她的意思，这样如隔雾对话，他觉得她不诚心的很。

　　“原来之前执着认下我是土地神是为了这？只是你找了东荒土地神又有何用？蓬莱的路，什么时候教小小个土地神能找着？”他神色莫名，“不过我的确是知道。”

　　他紧着下颌骨，仿似不甘心，盯紧她的眼说，“真不知道我为何待在这儿？”

　　对面的人一脸莫名，“还请神君讨教。”

　　她虽无甚记忆，多数还隐隐不清，但粗略反思了此前几万年，确实不曾对此人有半分印象。

　　衍之呵笑了一声，“好，真行。”

　　他眼里藏了戏谑，又存了三分真，“你将翎羽送一片与我，我带你去蓬莱，如何？”

　　夷婳摇头拒绝，朱雀尾间正翎羽虽比不得九翎凤皇唯一一根的寰谛凤翎顶顶珍贵，但从她出生至今，只生了俩根，且已送出去了一只。他打的倒是好算盘，且不论他的能不能指出正确路径，论现今他受了咒，腾个云都不能，又要如何容易带她去？

　　“衍之说笑了。”

　　他暗暗咬了咬牙，说笑？先前她信誓旦旦要那玉，倒不见她说笑，现下他向她讨个诚意倒是变成说笑了。

　　见夷婳真不答应，他略略思索，“真要不肯，就作罢，换我一个条件怎么样？”

　　条件？夷婳看着他，接着话问， “什么条件？”

　　“条件嘛，我暂且留着，容后再议，不过你且放心，我所求内容必是你能做到的范围，也不会强迫你，你看如何？”

　　夷婳认真想了，应了他，“行。”

　　这便算是达成协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