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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第十五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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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二走时,莫一下意识跟了一段时间,但随着气消,又觉得自己的行为可笑,刚准备离开,莫二便遇见了玲珑。
因此这一路上的种种,莫一皆看在了眼中。
“你既然那般不情愿,又何必强迫自己。”莫一对玲珑是有几分真心的,但是亲眼看着他为林倾哭泣和听说是不同的。
一股说不上来的酸味弥漫在心中,他不禁苦涩地笑了一下。
莫二经历了一开始的恐慌,马上就镇定了下来,刚准备开口揭过这件事,然而玲珑抢先开了口:“我会嫁你,不是因为洗显,自然也不是因为我喜欢你。我嫁你,不过是为了瓯越罢了。”
很伤人的话,但是莫一无话反驳。
三人一时沉默了下来,玲珑也不再哭了,擦干净眼泪,直勾勾盯着莫一:“那么你要娶我吗?”
莫二说不上他现在的心情,只觉得苦涩极了。
他开口打圆场:“这可是终身大事,莽撞不得。”
看样子莫一没听进去他的话,玲珑也没听进去。
“好!”
莫一泄气了,什么爱与不爱,他娶洗玲珑为得只是瓯越。
即便是自欺欺人,他也在心里又说服了自己一遍。
得了回复,玲珑跌跌撞撞地走了,莫二也没挽留,只是目送着她的身形越来越远。
又只剩下这对兄弟。
依旧是大眼瞪小眼,这次莫一先开得口,很是无力:“洗显的事,我会处理。”
他终究也心疼玲珑。
那日得了莫一的话后,莫二回到家里又等了三日,也不见动静,隐隐有一股担忧弥漫在心头。
自洗显被抓至今已有十天,也不知他情况如何。
前两日还时不时有情况传出,到了这两日彻底没了消息。
莫二说到底还是有些着急,他让小金去了莫一哪儿一趟。
小金去了将近两个时辰,也不见人影。
莫二更急了。
尤其当王宫里来人,让他即刻入宫时,莫二觉得事情越发的不妙了。
车夫一路快马加鞭,赶到王城也用了小半个时辰。
宫门外,早早就有老太监在等着了。
见了莫二的车架,立刻迎了上去。
“二王子请。”
老太监几乎架起了莫二一路狂奔,等到了崇德殿,莫二连喘气都觉着费力。
气还没喘匀,莫二便被人请了进去。
进到大殿,一股暖风扑面而来,但是莫二还是觉得冷。
殿里人不少,番禺城里有名有姓的几乎全到了。
王妃也在,不过她的面色比两日前还要难看,几乎发了青。
莫二连状况都没搞清楚,张烨开了口:“既然二王子来了,就让他和老臣对对,那日在韩相哪里事情经过是不是像老臣所讲得那样?”
瓯越王若有所思地望了莫二一眼:“老二啊,十七你去了韩相府上吗?”
莫二对现在所发生的一切,只是略微有个猜测。
他基本能猜出这和洗显一事,脱不了干系。
但是他猜不出,他该如何回答。
莫二下意识去找莫一,莫一低着头,神情晦涩,让他不出来个所以然。
莫二咬牙,心下一狠,决定赌一把:“是的。”
话音刚落,王妃的表情就有点扭曲。
瓯越王嗯了一声,随即瞥了王妃一眼,让她收敛一下,毕竟殿里的人不少,而她却一脸的凶神恶煞,于理不合。
“那好,张烨你和老二对对,孰是孰非就交于在场的诸位判断。”瓯越王既然发了话,自然不会有人反对。
张烨也在紧张,毕竟是脑袋别在裤腰带上的活,一个不甚,就有可能牵扯上身家性命,他虽然不怕,但是他还有妻有子。
只见他咽了唾沫,强打起精神:“二王子,我俩十七寅时在韩相府中见过对吗?”
莫二回道:“是。”
“那韩相也说了,韩林前一日亥时还在府中,对吗?”
莫二皱了下眉头,望了张烨一眼。
这话即便是真的,也是张烨被叫回去时,韩相告诉他的。
但是看张烨的表情,他似乎没有反驳的余地,点头应是。
张烨也松了一口气,几日前,韩相给了他可以决定案件走向的证据。然而成也萧何,败也萧何。
这证据是好,但是背后牵扯上了王妃。
涉及皇家的案子,他一向不愿意碰。
得了证据,他的第一时间就去见了大王子。
起初大王子决定瞒下这件事,然而只过了一夜,对方换了个反应。
本来他是准备私下去见瓯越王,将这件事私了掉,一方面不至于把事情张扬开,一方面也能保住王妃的面子。
可是莫一走了一手险着,自己将事情张扬开了。
甚至还拉莫二下水。
“二王子,那日韩相是不是说了,王妃派人找韩林,让他连夜去见她?”
既然张烨能这样说,那么他就一定有证据。
莫二想了想,既然已经上了贼船,只能顺下去,点头接着应是。
王妃气急败坏,也顾不上体面和身份了,破口大骂:“莫二,你这个小杂种,两面三刀的玩意,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还在骗人。”
“王妃!”瓯越王蹙眉,清浅的一声,立即将王妃的火压了下来,随后望着莫二道:“继续。”
瓯越王的反应不对,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落了王妃的面子,其实也是落了自己的面子,他和莫一到底打着什么算盘。
莫二不得不思量一下张烨的每一句话。
张烨:“同样,那日韩相是不是讲过韩林去了王妃那儿,王妃还派人来说,要留韩林住上几日?”
莫二思绪千回百转,各种可能性都在脑子里过了一遍,也没有一个符合的。
但是现阶段已经骑虎难下了。
他只能应是。
张烨问完这三句话,便面向瓯越王,恭敬道:“臣问完了。”
瓯越王拉长音调嗯了一声,扭头看向王妃,很是亲密地拍了拍她的手:“王妃,你要讲些什么?”
王妃应该是病了,这两日瘦的有些厉害,颧骨都已经凸了出来,此刻也不知道是气的,还是如何,颧骨的位置一片通红,她的胸口不停地上下起伏,过了半响,似乎才压制下去怒火:“此事并非本宫所为,本宫无话可说。”
说话的同时,王妃轻蔑的扫视了在场的每个人一眼。
最后将视线定格在了莫二的身上,格外讽刺地笑了一下。
莫二竟然有些吃不准到底是谁做的了。
依那日韩相的态度,此事定是王妃所为。
但是今个儿情况,让莫二有了两分怀疑。
莫二的确看不惯王妃,说看不惯都是轻了,准确说,他不喜王妃,厌恶王妃,但是他明白被人诬陷的痛苦,那种不被人信任的感觉,如同跗骨之蛆,骨中之刺。
“在下记得那日韩相曾给过张使证据,不如当着众人的面拿出来吧!也好叫王妃心服口服。”莫二明面上在帮张烨,其实是在借着讨要证据为由,给王妃一个机会。
如果是她所为,天网恢恢疏而不漏,若不是她所为,莫二也给了他机会。
张烨没想到莫二会这样说,当场愣住了。韩相的确交给过他一样东西,不过那东西见不得人,且与此案的关联也不是很大,因此他瞒了下来。
此刻被莫二提起,他心里咯噔了一下。
不过是紧张了一秒,就被在场的人给抓了个正着。
“是否有此事?”瓯越王好暇以整地看着张烨。
张烨退了一步,不敢应是,也不敢说不是。
“张烨!”
瓯越王等得有些急了,加大了音量。
张烨被吓得一个趔趄,差点跌倒在地。
过了许久,小心翼翼道:“自是。不过这样东西,臣还是私自拿给王看吧。”
瓯越王:“直接拿出便是!”
突然间,莫一尽在掌握中的笑容让莫二觉得大事不妙。
莫二这个人是清冷,但是也最为心软,
莫一明锐的察觉到了这点,也抓住了这点,并且利用了这点。
张烨犹豫着掏出了放在怀里的银簪。
很朴素的造型,也没什么华而不实的装饰,一根簪子浑然天成。
张烨只是刚拿出来,瓯越王就倒吸了一口冷气。
“诸位先下去吧!”瓯越王直接下了逐客令,原本站在殿上看戏的众人,也不好反驳,皆应是离开。
瓯越王等了一会儿,见人都走得差不多了。
“你去,把东西给我拿上来。”瓯越王踢了他身旁的小太监一脚,小太监一时不备,差点没从上面滚下来。
小太监一瘸一拐从张烨手里接过簪子,交到瓯越王手中。
瓯越王端详了半天,始终没讲话。
莫二也瞥见了那枚簪子,这簪子他也有一支,是他娘亲的遗物,他一直带在身上,怪不得莫一一副胸有成竹的表情。
“洗显的事就算了吧!王妃!”瓯越王捏着簪子,一瞬不瞬地盯着王妃,而王妃似乎有些害怕了,她在抖动,虽然很细微,但是莫一感觉到了,莫二也看见了。
“好。”
这声好字,似乎耗尽了王妃全部的经理。
他瞬间萎靡了下去。
“就这样吧!莫一你和老二留下,其他人全部离开。”此时崇德殿里本来就不剩什么人,除了一个张烨,就只剩下王妃。
而瓯越王这话就是在隐射王妃。
王妃被两个宫女搀扶走之前,还轻声道:“王……”
然而她话音才起,就被瓯越王制止住了:“回去吧,王妃,有些事,我待会再问你。”
崇德殿的门开了又闭上。
此时大殿里就只剩下莫一和莫二。
瓯越王还捏着簪子,即便银簪的尖儿已经将他的手掌刺破了,他也没松开手,血顺着银簪滴落,红红白白,煞是触目惊心。
“莫一啊!你应该知道,就如同我为你起得名字一般,自你出生那日起,我给予了你太多希望,你也注定要成为越人的领袖与英雄,你可莫让我失望啊!”瓯越王可谓是整个番禺城里最通透的人,没有任何人的心思能瞒住他。
尤其是莫一那点小心机,与瓯越王比起来就是小巫见大巫了。
比起训斥,这更像一个老父亲谆谆教导。
然而莫一依旧是他最宠爱的儿子,他不愿意折了儿子面子,特意将他留了下来,就为了提点他一句。
“莫一啊!”又是一声长叹。
莫二站在一旁看着人家父子父慈子孝,莫名有些讽刺。
提点完莫一,瓯越王挥手让他先行离开了。
此时偌大的大殿里,就只有两个人。
瓯越王坐着,莫二站着。
他们谁也没看谁,时间过了很久,久到莫二站得腿都有点酸了,瓯越王才缓缓地叹了一口气:“你比莫一更聪明,也更仁慈,但他是莫一。”
莫二笑了,他从未对瓯越王的位置有过任何想法。
“我不曾想过。”莫二实话实说。
瓯越王看着他,他也看着瓯越王,二人视线对上了许久,最终以瓯越王转移了视线告终:“我知道,但是我要你保证。”
“黄天在上,有朝有一日,我莫二对王位起了非分之想,甘愿不得好死。”
莫二也是绝对,一句话将后路彻底堵死了。
“你认识这枚簪子吗?”瓯越王突然跳出了起初的话题。
莫二嗯了一声。
“我母亲有一根一模一样的。”
莫二掏出了随身携带的银簪,两相对比之下,果然一模一样。
“这对银簪是很久之前,我打来送给你母亲的。”瓯越王很是怀念,眼神里满满都是情义。
他若是对莫二母亲无情,那么莫二也无法长到现在。
但是莫二不懂,只觉得现在的瓯越王不仅可笑还讽刺。
“王到底想说什么?”莫二有些累了,也厌烦和瓯越王猜来猜去,直截了当问道。
瓯越王看了他很久,似乎在透过他看别人。
莫二没见过他母亲,但是听人说,他和他母亲长得很像,尤其眉眼,几乎是一模一样的。
“我知道你与洗显交好,今日洗显一事就当我给你面子。他日你莫忘了。”
莫二很是迷惑,问:“何意?”
瓯越王:“你记住今日你的话和欠下我的这份情就好。”
外面又飘了雨,天气冷了下来。
瓯越王还在等着莫二回话。
莫二嗯了一声。
“又下雨了,路也不好走,老二你早些回去吧。”看样子瓯越王累了,他招了招手,叫来一个小太监,带莫二下去了。
莫二走时,瓯越王一个人坐在大殿之中,目送着他离开。殿门关上的一刻,莫二觉得孤寂,不知是为他自己还是为瓯越王。
回去后,莫二整理了一番今天的事。
他发现关键点是那根银簪。
自己随身携带的银簪,莫一是见过的,因此他见了韩相交给张烨的银簪,才想出将祸水东引这一招。
而且对方也一直在等着自己。
至于瓯越王,莫二猜测和自己母亲有关。
而韩相为什么会有这根簪子,他交给张烨又是为何?
韩林在这件事中又起了什么作用?
瓯越王的态度为何会转变那么快?
还有王妃……
这一切都是个迷,而线索却戛然而止,莫二翻来覆去,想了许久,也没想出个大概。
莫二有个习惯,不能有谜题搁在心里,否则他会茶饭不思一直想下去。
他正想得出神,背上突然被人拍了一掌。
吓得莫二立即回头,等看清来人是洗显,他竟然觉得有些恍若隔世。
洗显的样子没有太大的变化,不过似乎瘦了一些。
“莫二,莫二!”洗显伸出一只手在莫二眼前晃了许久,莫二才匆匆回过神,瞥了洗显一眼。
“出来了!”
洗显来得次数多了,也不陌生了,不等莫二招呼,自顾自坐在了莫二身边,小小声说:“谢了。”
这可能也是洗显第一次跟人道谢,竟然有些羞涩。
莫二看着稀奇,打趣道:“你刚刚说什么?”
“既然你没听见就算了!”洗显也笑了起来。
这还是莫二第一次见洗显不含任何讽刺的微笑。
公子哥依旧骄傲极了,来时换过衣服,一身暗红色的袍子,配上他的花容月貌,竟让莫二看得有些痴了。
“洗大公子,你知不知道,你笑起来简直犯规。”调戏洗显已经成了莫二的日常。
洗显也知道自己又被莫二笑话了,不过他今天心情好,不想跟莫二计较,窝在椅子里,望着他痴痴地笑。
看着莫二的脸越变越红,心里越发觉得有趣,将大脸直接怼在了莫二眼前。
此时二人之间的距离近到连彼此的呼吸声都清晰可闻。
洗显脸皮厚,倒没觉得有什么。
莫二脸上开始发烧,几乎能烧开水了。
他将头扭向一边,错开了洗显的视线。
洗显手贱,掰着他的下巴,让他对上了自己的眼睛。
二人眼观鼻,鼻观心之际,身后传来了两声咳嗽。
“要不,我先出去。”玲珑有些尴尬,虽然他听说自家哥哥和莫二的关系不一般,但是现在见了,还是有些匪夷所思。
她本来找莫二有事,眼下有些待不住了。
莫二一把推开洗显。
回过头来:“怎么了,玲珑?”
玲珑低抵咳嗽了一声:“不是什么大事,我过会儿在来,你们继续,继续。”
莫二也没挽留,他大概猜出来了,她决定嫁给莫一这事,应该还瞒着父兄。
“你和玲珑有什么事?”玲珑已经出去了,洗显抓住莫二的手,将他扯向自己。
他对自己妹妹总是有些了解的,他不信玲珑会平白无故来见莫二。
莫二抵住洗显,让自己跟他保持着一段距离。
最终败落在了他的眼中,无奈地讲道:“你对玲珑的婚事,有什么想法?”
洗显狐疑:“你劝了玲珑嫁给莫一。”
越说他越发肯定,一定是莫二口腹蜜剑,两面三刀,劝了自己不成,又去劝了玲珑。而且看样子,玲珑应该是被说动了。
“我不同意!”莫二赶紧捂住了洗显的嘴,让他别吵吵。
“我没劝,是玲珑自己答应的。”莫二很是无奈,像哄小孩子一般耐着性子哄洗显。
洗显不信:“你在说谎!”
莫二性子看起来柔和,但实际比谁都刚硬。然而洗显,几乎将他的性子磨了个一干二净,被他一通抢白之后,莫二还要费尽心力哄他。
“你要明白洗家现在的处境……”莫二阻止了一长串大道理准备讲给洗显听,然而他话还没讲完,就被莫二打断了。
“我不听,我不听。”洗显捂着耳朵,不住的摇头。
莫二对洗显真的是无奈了。
他拉住洗显的手,双手固定住了他的头,附身上去,盯着他的眼睛,很认真地讲道:“你能不能成熟一点,别这么幼稚,听我说好吗?”
洗显气呼呼地皱着眉头。
“那你说吧!”
莫二收回手,将手交叉在胸前,将现在洗家的情况掰开一点一点讲给他听。
“袭击自并入瓯越以来,权势滔天,而洗家主又位极人臣,当年王所言的共治越人不过是一句空话,他现在对洗家军,洗家主忌惮入骨,恨不得立即除之而后快。”他怕洗显听不懂又补上了一句:“洗家这条船现在正处多事之秋,随时又覆灭的可能性你懂吗?”
洗显沉默了下来。
莫二也不知道他是听懂了,还是没听懂,低着头,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他捧起洗显的头,直视着他的眼睛:“你到底听明白了没?”
洗显依旧不说话。
“你怎么像个小孩子一样。”莫二知道洗显心里难受,语气柔和了下来,继续哄着他。
“那玲珑该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