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城之南》江东日暮云

7、东风无是非

　　忙于钻研题目的日子有些难捱，但总归是充实的。时间过得不算慢，转眼，四月就只剩个尾巴了。加之段时尹不时和其同桌兆艾冈说个相声，这寡味的时光便生出几缕欢乐。日居月诸，程之南不免有些痴迷贪恋起周围的人来。至此，又生忧心，恐那鹿班主任重新提起换位置的事情来。只是这旧愁未解，新忧又添。
　　放学后有些吵闹，班里似乎有什么新的传闻。不过对于他们来讲，声势如此浩大的，也就莫过于对放假时间的讨论了。端午将近，什么时候开始放假？放几天呢？程之南颇有兴致地向同桌那儿探了探脑袋，不过转念：“讨论的主体——学生，毕竟不大靠谱啊，这终归还是需要从老师嘴里说出来才敢高兴的。”东瞧瞧西望望，最后把主意打在段时尹身上，目光那叫一个热切啊。
　　段时尹双手抱胸，假装面露羞色，一本正经地开口：“你丫是不是想非礼我，我告诉你，你若劫色，我势必会乖乖从了你的。你无需大费周章，捉弄我。”
　　程之南抚额，又作舔唇嗜血状:“不要你做什么舍生取义的大事，只要去老师办公室打听一下何时放假就好。”
　　段时尹难得这么乖啊，扔了书，屁颠屁颠地去了办公室。
　　某人回来时俨然一副公子哥的形象，就差一把用来“提升”他气质的折扇了。那傲娇的表情活脱脱地就是在说：“要想知道放假的具体时间，你丫来求我啊！”
　　程之南气结，原来在这儿等着她呢。有些事，可以一忍再忍。但是，放假日期不告诉她，不能忍！蹙了眉头，积了怒火，目不转睛地盯着某人问：“若是有人欺我、笑我、轻我，当如何处置？”嘿！这小丫头还和他拽文言。某人会意，乐呵呵答曰：“只是让他、由他、耐他，再过几日，你且看他。”“我偏不。”程之南摆手，“对付这种人，用我一招足以。”说罢凑近某人，神秘眨眼：“今日允你观我程氏独家治人秘籍。”话未讲完，柔荑已深入某人宽大的校服袖中，两指捉起一小块肉来，慢慢捻，细细掐。段时尹睁大眼睛，瞪眼前那人，“斯哈”不停。“怎样，这感觉，够销魂吧？”程之南掐完人还不忘补刀。
　　这小妮子还真狠，哎！也不是第一天知道了。段时尹微微有些失落，忽又记起刚踏入办公室时老师们的讨论：“听说弥老师要辞职了。吧啦吧啦……”
　　程之南见段时尹神色不对，忙收了戏谑之色:“怎么了？”
　　“我们物理老师好像要辞职了。”浓密的睫毛遮了眼底那抹低落，似是玩笑之语。
　　程之南只当某人又戏弄她了，作势又去掐他。
　　段时尹恐是怕了程之南了，忙开口道：“明天上午上完物理课就可以回家了。”
　　程之南见目的达成，转过身喜滋滋地写作业去了。

　　放假前的最后一节课，都有些激动，满脸的笑啊遮也遮不住。只听物理老师一句“同学们再见”，底下人顿时作鸟兽散。

　　在家的日子总是过得极为迅速，程之南闷闷不乐的踏进教室。
　　“之南，”段时尹唤她，“今天物理老师离职。”
　　程之南还没从回校的悲伤中回过神，这人又来扰她，还没完没了了。诶，等等，她似乎漏掉了什么。
　　物理老师离职？这人放假之前似乎讲过一次。不是骗她的么？“切！不信。”
　　程之南不理他，去找景晓姿诉苦。
　　刚坐到她的位置上，景晓姿便立马凑过来，“你知道不？物理老师今天离职。”
　　程之南愣住，原来没有骗她。匆匆和景晓姿说了自己有事，便飞奔去了办公室。
　　物理老师的办公桌已然空了，失魂落魄地走回教室，程之南心里堵得慌，胸中好似有什么压着，呼吸变得有些困难。待走到自己的位置上，就见古知心朝她走来。伤痛再也无法抑制，程之南一把抱住古知心，将头埋入对方怀中，啜泣起来。她上高中以来第一次如此失态，去洗手间洗了又洗，可那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如何都止不住。
　　弥老师怎么就辞职了呢？那个在夜里安慰她脆弱心灵的温柔女子就要离她而去了，那些和她谈论散文的日子再也回不去了。
　　程之南仰头，努力地把眼泪逼回眼眶，可那双已被泪水充盈的眼睛如何再接纳这些？
　　古知心拍拍她的背，“这或许对弥老师来说是件好事呢，她可以回去做她喜欢的写作。”
　　程之南呆住，有道理。止了眼泪让她放心回去，就快要上课了。
　　待她转过身去，眼泪哗又下来了。
　　纵然那话有些道理，却执拗得想要把人留下来。
　　别过脸去擦擦眼泪，却发现段时尹目不转睛地盯着她。“干嘛？没见过人哭啊。”说出来的话还带着颤音。段时尹目不斜视，“见过哭的，没见过哭得这么丑的。”眼睛里却是她少见的温柔。程之南无视某人的毒舌，望向窗外。
　　春天早已到来，可你走了，东风再也不会敲打我的心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