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柒点壹-求同存异》山海观

6、接二连三

　　接二连三

　　接下来的日子两个人没任何联系。

　　周末，张栋栋上娱乐新闻了：“张青许蕾的儿子张栋栋在酒吧滋事被警察带走审讯，经教育并罚款后释放。张栋栋此前和林予泰合作拍摄影片《求同存异》，这也是他入圈后的第一部作品，目前影片还在后期制作过程中，blahblahblah”。配图是张栋栋被警察带着走向警车，图片有点模糊但还可以看到张栋栋嘴角是青的。这个新闻激起了一小波八卦爆料，说什么张栋栋毫无演技拖累剧组，耍大牌难伺候，整容脸僵硬无比几乎要搞死后期师傅什么的。虽然这些八卦很快被撤，张栋栋也因此稍微有了点儿流量。

　　过了一周，张栋栋因为滑雪受伤再次登上娱乐新闻，新闻里说张栋栋小腿骨折，正在拍摄的影片因此也暂停，还说事发时张笑笑也和他在一起，配图是张笑笑的一张近距离撩发自拍。之后关于姐弟俩是否整容的话题又引起了一波热度，讨论的焦点是张笑笑。

　　又过了数周，张栋栋车祸重伤再次上新闻，配图是一辆撞上桥墩的严重损毁的车……

　　林予泰觉得自己的忍耐到底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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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予泰走进病房的时候，张栋栋正在病床上半躺着看电视，全神贯注到都没发现林予泰的到来，直到他走到身边。

　　张栋栋看到林予泰应该是吃惊的，但除了瞪眼睛，他的脸部肌肉无法扯出正常表情，本来精致华丽的浓颜小脸现在肿到面目全非，头上包满纱布，左手臂打着石膏，身上由于穿着衣服看不清伤势，但想必也好不到哪儿去。

　　来之前已经听小江说过，张栋栋的伤不像媒体描述的那样重，但看到这样的张栋栋，林予泰还是失语了。

　　“你是栋栋朋友吧。你们聊，我先出去。”

　　这时林予泰才发现房间的沙发上本来坐着一个人，和他们年纪相仿。这人走出去之后，张栋栋撅着嘴问到：“你不是去戛纳了吗？”

　　林予泰进房间的时候，电视正在放电影节作品介绍，提到这次林予泰获得影帝提名，明天会去走红毯。

　　张栋栋表情滑稽，但林予泰一点儿也笑不出来：“飞机改到明天了。”

　　“那红毯呢？”

　　“赶不上了。”

　　“真可惜。是为了来看我吗？”

　　“如果我不来，你接下来是不是打算把命都作没了？”

　　张栋栋可能想笑，但扯到面部的伤，疼的“嘶”了一下。林予泰皱眉。

　　“和你真没关系，我这人还不致于因为失恋就自残。”

　　林予泰盯着张栋栋的脸看了一会：“你这些伤，会恢复的吧，医生怎么说？”

　　“没事儿，脸上的都是软组织挫伤，不会毁容，身上的也不至于致残。”

　　看林予泰一脸凝重，张栋栋继续说道：“林予泰你别摆着这种表情行么，是想让我旧情复燃吗？本来这阵子没见面，我对你的感情都快变成粉丝对爱豆的感情了。”

　　林予泰不知道自己此刻是什么表情，也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

　　这时传来敲门声，随后护士推着车进来，后面跟着个高挑女生，和张栋栋长得蛮像的，看样子应该就是张笑笑了。

　　看到林予泰，女生大大方方的上前打招呼：“是林予泰吧？你好，我是张笑笑，栋栋的姐姐。”她身姿婀娜，长发在脑后梳成马尾，露出娇小鹅蛋脸上光洁饱满的额头，画着淡妆，真人比照片更加生动，眉目带着些许英气，五官明媚立体，眼睛大而闪亮，眼尾轻垂，眼波晶莹荡漾如秋水，仿佛藏着故事，唇角微翘，似笑非笑，脸上的每一道起伏，每一寸骨骼，每一分线条，甚至线条的衔接都无比优雅精致协调，挑不出任何瑕疵，即使见多了和她长相相似的张栋栋，林予泰还是被惊艳到了。

　　他此刻有点理解中年追星的赵童儿一片痴心的来由。

　　握过手后，张笑笑的目光并未在林予泰身上多停留，她看向张栋栋说：“护士来换药了，你最好忍着点，不要像昨天一样叫那么夸张。”

　　“很疼吗？”林予泰问到。

　　“左手臂粉碎性骨折，断了3根肋骨，肩膀打了一排钢钉，脸上，你也看到了。”张笑笑介绍弟弟病情的时候仍然面带微笑，语气清亮沉稳，像是在介绍自己的收藏品。

　　护士走过来，看了林予泰一眼，有点犹豫。

　　“林先生，你要留在这儿看栋栋换药吗？”张笑笑问到。

　　“哦，不用了。”林予泰看向张栋栋：“你保重，好好休息，早点恢复。我先走了。”

　　“好。”张栋栋撅着嘴说：“哦对了，要拿奖呀，道喜的消息我已经编辑好了。”

　　林予泰点点头，转身离开了。

　　在戛纳，林予泰如愿以偿拿到了影帝。虽不是华人的首次但却是他本人第一次获得国际上的重要奖项。

　　当晚林予泰的手机爆掉了，道喜的信息电话不断涌进来，但直到深夜也没收到张栋栋说的那条已经编辑好的消息。

　　“他肯定已经睡了，毕竟还在住院，作息时间控制的很严格。”林予泰心里想到。

　　第二天林予泰的日程被各种采访排满，采访的间隙他都会查看手机，但始终没有张栋栋的消息。

　　“林先生，您今天有点沉默呀。”一位和他比较熟的媒体记者采访时忍不住问到。

　　“哦，有吗？”林予泰回过神来。

　　“是不是昨晚没休息好？”

　　“嗯，是的，毕竟是第一次在戛纳拿奖，心中还是很激动的。”他昨晚确实没睡踏实，心里总有什么事儿惦记着。

　　结束了白天的采访，在前往晚上的宴会地点前，林予泰终于有了片刻休息时间。

　　“你那贺词呢？我等着呢。”他犹豫了一下，还是主动发了个消息。直到他换好衣服准备去赴宴，也没等到回复。

　　他和张栋栋确实几个月没任何联系，关系落到冰点，但既然张栋栋主动说会发消息，以他的性格就不会食言。

　　于是林予泰拨通了张栋栋的电话——关机。他心里突然觉得有些不对劲儿。

　　这时小范进来汇报说车已经准备好可以下楼了。

　　上了车，林予泰对小范说：“你给小江打个电话。”

　　“哪个小江？”

　　“张栋栋助理。”

　　“哦，要和他说什么事儿呢？”

　　“就说帮我问候一下张栋栋。”

　　“他们现在应该睡了吧。”

　　“让你打你就打，话那么多干嘛。”

　　“好吧。”小范掏出电话拨过去，电话很快就被接听了。

　　“喂小江吧。嗐，没事儿，就是林老板突然想问候一下你家老板，看看他恢复的怎么样了。”

　　“啊？不会吧？现在情况如何？好好，那我不打扰了！”

　　“怎么了？”看小范一副大惊失色的表情挂掉电话后，林予泰急忙问到。

　　“张栋栋现在在icu抢救。脑部大出血。”看到林予泰瞬间变白的脸色，小范安慰道：“你别着急，那医院算是帝都最好的医院了，张栋栋一定会没事儿的，一定可以逢凶化吉的。”

　　“你帮我定最近的一班飞机回去。”

　　“你飞回去也帮不上什么忙啊！一会儿的晚宴上都是大牌的导演和制片人，你肯定得参加的呀。你这副样子不行的，先冷静一下，稳定情绪。”

　　“我要怎么冷静！我哥们儿现在在ICU可能快死了，你要我怎么冷静！”

　　“好好好，我现在就去安排！”

　　小范打了几个电话后汇报说：“今晚飞机都满了，最快一班要明天中午，位子我已经让他们留好了。”

　　“怎么可能一个位子也没有！经济舱呢？”

　　“老板，电影节刚结束，什么仓位都没有，明天中午的位子还是通过特殊渠道弄到的呢。”

　　林予泰冷着脸看窗外。

　　“快到宴会厅了，你赶紧调整一下，注意表情管理，今晚还是要撑过去的。我下车就去找王老师协调其他通告的事儿，这些你就不用操心了。”小范拍了拍林予泰的肩膀。

　　林予泰到底是个有专业素养的演员，虽然面色不佳也无法强颜欢笑，但仍举止得体的撑了整场。

　　回到酒店洗好澡，他躺在床上没多久就睡着了，一直睡到第二天小范将他叫醒。

　　“早餐准备好了，吃好饭就出发去机场。”

　　林予泰看了一眼表，8点半，“我怎么会睡到这么晚！”他平日生活规律，7点便会起床。

　　“昨晚你喝的水，我放了安眠药在里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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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漱洗，吃饭，换衣服，出门，上飞机，林予泰一路脑子都是乱的，他不知该做点什么转移一下注意力，小范看到他焦躁的样子安慰道：“要不要再吃片药睡一觉？”

　　“不用了。诶对了，你刚才收到个消息吧？是什么？”

　　“哦…….是小江发的。”

　　“现在情况怎样？”

　　“还没脱离危险。”

　　“知道了。”林予泰手扶住前额侧靠在座椅上，心中反复念叨着：张栋栋一定不能有事儿，怎样才能让他没事儿？然后不知不觉又睡着了。

　　被飞机着陆的震动惊醒后，林予泰用了一会儿才回过神来，他转头瞪着小范怒斥到：“你又给我下药了？！”

　　“不然呢？你六神无主的，如果让你这十几个小时保持清醒我怕你就要疯了吧。我也是为了你好。下了飞机我们先回家。”

　　“去医院！”

　　“你这样冲过去，被万一被媒体撞到不是给别人找麻烦吗，本身这事儿他家就在压着不想让媒体做文章。你先回家，我安排好了你再过去。”

　　这时小范的手机响了一下，有消息进来，小范点开消息脸上瞬间充满惊喜：“张栋栋脱离危险期了！”

　　林予泰摊在椅子上如释重负，有那么一瞬间，他觉得自己灵魂飞出了□□，连抬手的力气都没了。
　　下午林予泰赶到医院，张栋栋病房套间外的客厅站着挺多人，有张青许蕾张笑笑，还有几个年轻人包括之前见过那个。所有人脸上都难掩疲惫。

　　“这是栋栋的朋友，从特殊通道进来的，没有人看到。”看到林予泰进来，张笑笑介绍到。

　　“他在里面，你换个衣服进去看看吧。”张笑笑随后对着林予泰说到。

　　和大家打过招呼后，林予泰换衣服消好毒走进了病房。

　　一进门就看到张栋栋躺在床上，闭着眼睛一动不动，身上插着各种管子，一旁仪器有规律的滴滴声表示着这个人还活着。

　　张栋栋此刻的形象很可笑，浑身裹得像木乃伊，脸仍然肿着，但林予泰觉得自己有点想哭。

　　“情况基本控制住了，现在就看他什么时候醒了。”张笑笑走进来说到。

　　“他什么时候可以醒？”

　　“不知道。”

　　“不知道什么时候会醒？”林予泰本已放下的心又重新提了起来。

　　“嗯。”

　　“你的意思是，如果不醒的话，他会变成植物人吗？”林予泰声音有点颤抖。

　　“这就不知道了。不过如果他知道你来了的话，会很开心的吧。”

　　林予泰看向张笑笑，后者面色沉静地说：“栋栋什么事儿都会和我说。”

　　林予泰转过脸，咬住嘴唇。

　　“外面的人都走了，你有时间的话就在这儿陪陪他吧，也不知道还能不能醒了。”

　　“......我在这儿陪。你去休息吧。”

　　“嗯，医生护士会定时进来查看，他们会敲门的。那我走了。”张笑笑走出去，关上门。

　　诺大的病房只剩下坐着的林予泰，躺着的张栋栋，以及冰冷的医疗器械。

　　林予泰看着张栋栋没有缠绷带的右手，有点想握住，他犹豫了一会儿，还是忍住了。

　　如果张栋栋真的变成植物人怎么办？一辈子这么躺着吗？植物人是不是完全没意识？或者只是无法睁眼但仍然听得到？现在我和他说话他可以听到吗？

　　还在法国的时候林予泰无法阻止自己去想象最坏的结果，然后发现自己没办法接受这个结果，他想看到张栋栋像以前一样完好无损阳光灿烂地活蹦乱跳，但又不知自己能做什么，所以他在心中默念无数次——只要张栋栋能化险为夷，自己就成全他的任何要求。

　　想到这儿，林予泰俯下身凑到张栋栋耳边，轻轻的，一字一句地说：“张栋栋，你赶紧醒过来，只要你醒了，我就和你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