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叹平生》小木生生

86、第八十六章 人心险恶

　　戏刚唱没几天，这天晚饭刚吃过，戏班子还没开演呢，周蒂华就搬着小板凳，拉着万蕙云和罗骐出去抢位置了。她是刚脱了奴籍，乍得自由，开心的不得了。

　　罗骐不敢随她瞎胡闹，打趣道：“你急什么？凭你这个狐仙身份，只要端着架子往那里一站，谁敢不给你让位置？”

　　万蕙云也跟着说道：“你已经结婚嫁人了，就不要再这么孩子气了，说话做事都要稳重些。小骐肚子里有孩子了，你要注意些。”

　　听她两个都说自己，周蒂华吐了吐舌头，说道：“好了，好了，我注意就是了。”她丢下罗骐跑出门一看，往戏台方向去的路上已经熙熙攘攘去了不少人，她顿时就不乐意了，“真是的，村里都把保卫队解散了，还要他们去巡逻干什么？再说有大伯和阿钦去够了，连大柱子这憨货都叫去了，难道这一群看戏的老农民还能闹出什么事儿来么？”

　　“好了，你别抱怨了。他们忙活七天，累是累了点儿，到时候一人能挣二三两银子呢！这年景，钱是那么好挣的吗？阿遥和阿钦都有老婆孩子要养，生活也不容易啊。”万蕙云说道。

　　“有孩子要养的是大伯……”看到万蕙云瞪过来的一记严厉的眼神，周蒂华连忙改口，“你们说村里那几个富户这次怎么这么大方？之前情势那么危急，他们对保卫队还抠抠索索的，这次居然肯花这么多钱！”

　　“之前那是公家的事情，不独他们一份，自然不大上心。而这次动了他们祖坟风水，一个不好，惹得先人不快，说不定还会祸及子孙后代，他们能不格外上心吗？再说了，这样大张旗鼓不也显得他们这些子孙孝顺嘛！”

　　“嘿嘿，孝顺？要我说，他们先人死了也就死了，真有魂灵就该早点去投胎转世。像现在这样还要在天上盯着，随时保佑这个，保佑那个，累不累啊，这能叫孝顺？”周蒂华说道。

　　这话一说，万蕙云和罗骐忍不住扑哧一笑，忍不住说道：“你说的好有道理！”

　　几个女人说说笑笑走到戏台前，果然如罗骐先前所说，大家看在周蒂华“狐仙娘子”的面子，纷纷相让。不大会儿就把他们三个推倒了最前头，旁边还空出了几个位子，就如众星捧月一般。有些其他地方来的人不知道怎么回事，还问旁边的本村人：“这人是谁啊？你们怎么这么尊重她们？”

　　“嘘……别让她听到！她啊，是个狐狸精……”

　　不大多会儿好戏开场，演的照旧是才子佳人的故事，咿咿呀呀唱了半晌，中途才子家贫被女子家中嫌弃，才子不得已便要进京赶考，可惜中途遇到抢匪将腰中盘缠抢了个一干二净。那扮演才子的小生往台上一跪，拖着戏腔，说着戏词便借机向台下众人要钱。那小生长得颇为俊俏，说话也好听，只要有人往台上扔钱，不拘多少，他都能说一串讨喜的话，哄的人哈哈大笑，纷纷解囊。

　　大家都在起哄，周蒂华撞了一下罗骐，小声道：“你看这个后生和小娘子的遭遇和你多像啊，你就不多给点儿？”

　　此时，台上的小生使出了浑身的解数又说又唱又作揖，台下众人的情绪也到达了最高潮，戏班子里的其他人也都出来帮忙挨个走一圈向观众们讨赏，演戏的穿着戏服就用裙子兜，乐师们直接用乐器接，就连帮忙的小伙计儿也拿着脸盆、笸箩出来接钱。

　　罗骐受大家情绪感染，心里高兴，身上一摸掏出一个荷包，里面装了几块她平时打磨首饰剩下的碎银和贝珠，她随手掂了掂便往台上一扔，正好落在那小生的怀里。那小生蓦地怔愣了一下，逗得罗骐和周蒂华哈哈大笑，周蒂华冲着台上便喊：“喂，后生，这个嫂嫂有喜了，你快说两句好听的，说好了还有赏！”

　　台上的小生往下一望，见罗周二人衣着整洁、样貌不俗，心中顿喜，好话张口就来。只是他刚吐出一个字，就听远处有人惊慌大喊：“不得了啦，那边来了不少火把，不是强盗出来打劫吧？”

　　一听这话，众人都大惊失色，顺着方向看过去，果然远处一路火把，起码有一百多人马。有眼尖的看到其间隐隐有金属的反光，立时大叫：“他们带兵器了，肯定是强盗！大家快躲起来！”这话一说，人群顿时大乱，本村的要往回跑，外村的只想往外跑，可怜那些戏子们远道而来，此时慌了手脚，手里抱着东西就是不知道往哪里去。

　　“就是这里了，叛逆吴遥就藏在这里，你们快去把他抓起来。”众多官兵一来，瞬间就把村口给堵住了。村民们根本来不及躲藏，官兵们一下子就把他们全都给围了起来。

　　这里乱乱哄哄，那里官兵已经将村长、里正还有几个乡绅都揪了出来。“啊！你不是……你是那天来闹事的，你们挖了我们的祖坟，不是下大牢，定了死罪吗？”在火把的照射下，里正立刻认出了站在官兵队伍里的袁不谋。

　　“哈哈，死罪？你们一群小民也能定我死罪？”袁不谋看了眼被拎出来的几个人，眉头就是一皱，“怎么就你们几个人，那个吴教师呢？”

　　吴遥正带着人和石守柱在其他地方巡查，忽然有人跑过来告诉了他戏台那边发生的事，吴遥顿时紧张起来。他妻子和老娘都在那边，心里放心不下，赶紧带好家伙，招呼兄弟们就往那里赶。路上碰到了杨钦那一拨人，两拨人会和起来胆气更壮，气焰也更盛，正要过去拼命。罗骐是时赶到，拦住众人，说道：“官兵来了有一两百人，个个都带了武器。带头的就是上次偷坟掘墓的袁不谋，他被军队的一个上官保了出来，这次带人马过来就是为了报仇，你们不要贸然去送死。”

　　“袁不谋？他没死！”几个乡勇一听是这人，哪里肯听劝，本来三分的怒气，顿时烧成了十分，也不管吴遥他们了，他们几个拿起手上武器，气势汹汹地就要过去算账。

　　“哎，你们别冲动！村里人看到是袁不谋，已经刚要动手就被镇压住了，我是趁乱跑出来的。就你们几个人，兵器没人家好，手段也没人家狠，去了也是白饶，能帮上什么忙？”

　　“那怎么办？”几个乡勇急道。

　　“照我看，那帮官军夜半而来，又是那么多人，分明是不安好心。我听说他们在其他地方有过屠杀百姓充当战绩的劣迹，若是他们这次故技重施那就糟了……”

　　“什么？他们敢！”大家一听，顿时怒了，两眼圆瞪，险将银牙咬碎。

　　“有什么不敢？咱们村有谁家里有人在朝为官吗？谁家有过硬的后台吗？他们带了这么多人来，还将人都困住了，安了什么心，不是路人皆知吗？”罗骐冷静地说道。

　　“好了，我知道你主意多，有没有什么好办法？”吴遥问道。

　　罗骐摇摇头，半晌才道：“村里的路都被封住了，我们就这几个人，为今之计只要逃出去将村里的事宣扬出去才有可能阻止他们下毒手……”

　　“那里有人！过去看看。”话未说完，他们几个就被官军发现了。

　　“快跑。”几人赶紧逃跑。

　　“一、二、三、四……有八个人，快追，不要放跑了一个。”一听这话众人心头就是一凉，被发现了行踪，看来是凶多吉少了。

　　“我们不能乱跑，他们人多，不如拼一拼。刘寡妇家东边柴垛旁边有道田埂直通碎石滩，碎石滩那里有个不到一里长的洞穴，直通蟹子岩，我们可以从那里出去。”一个乡勇提议道。

　　“是啊，我怎么没想到那里。不过我们要快点儿了，快涨潮了，一旦涨潮我们就过不去了。”另一个乡勇附和道。

　　“好，我们快走。他们知道我们有八个人，最好我们都能跑出去，不然……就算跑出去一个，他们心里也会忌惮，到时候也不敢胡作非为。”他们八个早已暴露，此时也管不了那么多了，干脆就径直朝着刘寡妇家方向跑去。

　　“抓住他们！别让他们跑了！站住……”身后追兵越来越多，天黑路滑，八个人慌不择路，有人摔倒了落了队，旁边的人也没有注意到。等到了碎石滩一数，八个人只剩下了六个。

　　碎石滩边有一块巨石，上面有几道刻痕，借着月光众人一看，顿觉不妙：“不好！今天十三，涨大潮了！”

　　“现在这水位有些危险啊，看这架势最多一刻钟洞穴就要被淹了，我们得抓紧跑过去。”他回头一看，就见身后明晃晃一排火把，几十个追兵衔尾追来，“不好，他们有弓箭手。”

　　追在前面的弓箭手一看这六个人跑到了水边就要入海，赶紧弯弓搭箭进行射击，六人赶紧躲闪。碎石滩遍地碎石，他们几个身边没有照明，一时躲闪不急，瞬间就摔倒、射伤了好几个。

　　“你们逃不掉的，赶紧束手就擒吧，可以给你们留个全尸！”官兵队伍里有人这样喊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