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刃传说》尤衷

1、有所不能

　　今儿四月初九，阮星泠刚过了七岁生辰。她一早起来，才刚吃过饭，外头便通传母亲身边的灵翠过来了。

　　阮星泠让侍女们把吃食撤出屋，叫了灵翠进来。灵翠是一名筑基期的女修，很得阮星泠之母祝夫人的心，阮家内宅里的事常经她的手来办。

　　灵翠带着身后一男一女进了屋，那女的做阮家丫鬟打扮，端着东西，男的却没穿阮家护卫统一的蓝袍。

　　“奴婢给大小姐请安。”灵翠面带微笑，向阮星泠行礼。

　　“灵翠姐姐请起。”阮星泠奶声道。

　　灵翠起身道：“大小姐昨儿睡得可好。”

　　“好~”昨天阮星泠过七岁生辰，收了很多小玩意，摆弄一通后累的睡着了。

　　“刚刚吃了什么啊？”

　　阮星泠认真的数道：“吃了两个豆腐皮包子，两个水晶饺子，一个红豆粥。”

　　“一个红豆粥”让灵翠忍不住一笑，笑过后，她正色道：“大小姐，奴婢今天来可是有要紧的事儿。”

　　“灵翠姐姐请讲。”

　　“夫人说，大小姐已经过了七岁生辰，正该开蒙了，这位是傅霁傅真人，是夫人为您请的开蒙先生。”灵翠侧身介绍道。

　　“嗯，见过傅真人。”阮星泠乖巧道。

　　傅霁平直的望着端坐在厅堂上举止有礼的女童，向她微笑着点头示意。他出生在阮家辖境淳州，父母在淳州的坊市卖衣料，少时在望月峰修行，结丹后在阮家的私学供职。祝夫人想给阮星泠寻个开蒙的老师，便有人举荐了他。祝夫人看他身家清白履历干净，又很有经验，便请了他来。

　　“夫人还说，既要开蒙了，那也合该测测灵根，这样傅真人方能因材施教。”灵翠又说道。

　　阮星泠点点头。

　　灵翠身边那个丫鬟便上前，将她捧的东西奉到阮星泠面前，那是一块七寸宽的奇形白石，俗称测灵石，只需将手掌附在石身便可测出修士灵根。出生在修真世家的阮星泠对此并不陌生，她伸出右手，放在测灵石上，测灵石的质感似玉而非，星泠的掌心隐隐还能感受到一股吸力，只见那石头慢慢的呈现出两道极淡的绿色和黄色，那黄绿相接处并不清晰，杂糅成淡淡青色。

　　傅霁心道可惜，出声道：“大小姐正是木火双灵根。”

　　双灵根？好资质，夫人听了肯定高兴。灵翠道：“恭喜大小姐。”继而转身对傅霁说：“日后，我家大小姐就请先生费心了。大小姐长进，夫人便高兴。”

　　夫人高兴你的好处便少不了。傅霁点头表示心知。

　　“夫人昨天吩咐奴婢将兰室收拾出来，给大小姐做练功房，还请大小姐、傅真人移步。”

　　一行人便到了兰室，兰室是阮星泠院子的书房，阮星泠年纪小，往日里一直空着，今儿倒是收拾利亮了。傅霁却是注意到兰室地砖全用的是聚灵玉，寻常修士修炼时，结一个聚灵阵，也就在阵眼和阵脚放上几块聚灵玉，这……可真是令人咋舌。因为聚灵玉的缘故，碧桐院附近的灵气集中在了兰室，整个兰室灵气蔚然，十分怡人。

　　带他们到了兰室，灵翠便告辞了，留了阮星泠、傅霁以及四个阮星泠的侍女在兰室。傅霁没有一上来就教阮星泠引气入体。他和阮星泠对坐在侍女刚铺好的垫子上道：“大小姐，您知道我们为什么要修行吗？”

　　“为求长生。”

　　“这是其一。还有别的理由吗？”

　　“为了容颜不老。”

　　傅霁微微一笑：“再想想。”

　　“为了……嗯……为了上天入海，无所不能。”

　　“什么是无所不能？”傅霁追问。

　　“就是世上所有事都能干。”阮星泠章口就来。

　　“那一个大乘修士想屠尽一方生灵，他能屠吗？”

　　“不能，杀孽太多会被心魔反噬。”

　　“大乘修士已是无真界修行的终点，可他也不能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对吗？”

　　阮星泠懵懂的点点头。

　　傅霁又说道：“长生不老、容颜永驻、无所不能，的确是所有修士的追求。但这是修士追求的结果，不是修行的原因。若要为修行找一个原因，不过是图个自在罢了”

　　“自在？”阮星泠喃喃道：“何为自在。”

　　“不求无所不能，但求有所不能。”

　　“有所不能？傅真人，我不懂。”阮星泠真的疑惑了。

　　“您可以先记住，大小姐，我教您的第一句话，修行是为了有所不能。”傅霁笑眯眯的说道。

　　说完这些傅霁便正正经经按部就班的教起她来了，凝神静气，引气入体。双灵根算是上好的资质，引气入体毫无阻拦。第一道灵气被阮星泠顺利引入体内，傅霁领着这道灵气，让它穿过阮星泠的各道经脉，最后落在丹田之处。

　　“这便是练气，现在你便是练气一层的修士了。”傅霁笑道。“刚刚那种运行灵气的感觉你记住了吗？”

　　“记住了。”阮星泠点头道。

　　“好，那你自己来一次……”

　　上午的课便在运转灵气中结束了。侍女们领着阮星泠回了屋，午饭已经布好，阮星泠吃好后，略走动了几步，便回卧室午睡了，这是祝夫人给她强行养成的习惯，祝夫人说小孩子多睡觉才长得快，像她哥哥便是这般。

　　淳州阮家是东茂国屹立千年的修真家族，这一代的家主是阮星泠的父亲阮宏恺，阮星泠为阮宏恺的正妻祝夫人所生，阮星泠有一个嫡亲哥哥阮大公子阮星钧，还另有庶出兄弟庶出妹妹等不计。

　　下午傅霁没有再带着她练气，倒是拿出了一张纸。纸上是无真界的界图，傅霁指给她说：“这块像梨子的是我们东茂国，在陆地的最东边，再往东就是无妄大海了，海上有一个春蓬岛，那里四季皆春，有许多难见的奇花异植。东茂国往西是舜元国，因为旭白山脉，这几十年来与我们东茂国一直冲突不断。往北是玄牧国，那边有些部族还保持蛮荒时代的习俗。南边是紫霄国，他们的仙牧叫帝君，是世袭。此外再往西边还有千翰国、焱国，虽然与我们不接壤，但是他们的机关阵盘，兵器珠宝经常卖到我们这来。”

　　说完他便挥手让这张界图贴在了兰室的墙上，随后，他又拿出一张图纸，一张东清国的地图。傅霁问：“我们东茂的都城在哪，大小姐可知？”

　　“这儿！宏周！”阮星泠指着地图上一个圆点道。

　　“正是，宏周是我们东茂国的都城，仙牧就住在宏周城的昊乾宫。你知道仙牧是多少年一任吗？”

　　阮星泠摇摇头。

　　“仙牧的任期是一百二十年。”

　　“这么长啊。”阮星泠叹道。

　　“东茂仙盟的规定是，仙牧必须要化神期以上的修士才能担任，化神修士的寿数一般为一千二百多年，一百二十年对他们来说也不算太长。”

　　傅霁又问道：“我们淳州在哪啊？”

　　“这里！”阮星泠飞快的指出。

　　“这对我们淳州大小姐来说实在过于容易了。”

　　“嗯嗯。”

　　“那得给您出一个难一点的题了，那请您指出在地图上指出东茂几大世家和他们的辖域。”

　　阮星泠掰着指头数道：“北晏尹，永玉晏家，嘉林尹家，南阮孟，淳州阮家，湛昂孟家，中郑姜，齐州郑家，逸仙郑家。”

　　“说的很对，但是齐州和逸仙刚才指反了，像酒樽的是齐州，它旁边的是逸仙。”傅霁缓缓道。

　　说完几大家族的辖域，傅霁又带着阮星泠认了认东茂境内的几大名山大川，说了各个辖域风土人情。在阮星泠听完后将这张图也贴在了界图边上。

　　随后的日子也像今日一样，上午傅霁便教她炼气期的通学功法，下午教她修士行走无真界应知的各类知识。祝夫人偶来考较，对傅霁的教学也表示了满意，与他定下五年的教学契约。五年之后，等阮星泠十二岁时，她便会去十四峰正式拜师修行了。

　　东茂十四峰，是在东茂都城宏周附近一片连绵的山脉。十四峰灵气充裕，是修行的绝佳之地，不属于任何家族，专为东茂传师授道之处。在东茂，不论是世家大族还是平民修士，都会在适龄的时候送家中子弟去十四峰修行。不过十四峰每一峰的教学各有侧重，收取的束脩也各不相同。倒也不是说越贵越好，十四峰公认最出顶尖剑修的长在峰，收取的束脩不仅极低，还常常厚奖其中的佼佼者，只不过门槛也比较高，非惊才绝艳者难以拜入。

　　不过傅霁却是没有和阮星泠说太多长在峰的事，世家女修大都做了丹修、音修，像阮星泠这种世家小姐想要什么自有人献上，这辈子估计都不会为了什么灵宝灵材闯秘境杀妖兽了。寻常修士便是再天才，也不过是货与几大世家罢了。对于长在峰剑修的事，有所了解便行了，不必深知。

　　十四峰里紫竹峰和望月峰便是音修圣地，其中紫竹峰只收女修，而且束脩不菲，多是世家女修。这便是祝夫人为阮星泠定好的修行之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