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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血中桃花剑 ...

  •   只见李稚蝉手腕一翻,直直将匕首捅了下去。

      兰成蹊惊怒交加,眼看伸手就要抓住她的手腕,只不过李稚蝉右手一转,换了一个方向,冲着他的心口毫不留情地插了下去。

      这把匕首锋利至极,当利刃没入兰成蹊的胸口的时候没有发出一丝声响,悄然无声,只有帘帐上被溅上的血点才能证明刚才发生了什么。

      本来就嫣红的帘帐上面挂着血红的斑驳,看上去有着一种妖冶的不祥。

      李稚蝉特地将匕首在肉中转了两圈,只听到兰成蹊一声闷哼,吐出一口血来,正好喷在她的身上。

      鲜血在少女雪白的里衣上漂亮得像是开了花。

      “为什么……”兰成蹊无力地捂住了胸口,一双眼睛带着如同深潭一般的暗沉,死死看着李稚蝉,不肯转移视线。

      她看进了他的眼睛,一时之间只觉得自己竟然瞧见了伤心。

      李稚蝉冷笑一声,知道自己那是看错了。

      这是兰成蹊,铁石心肠,怎么可能因为她的背叛而难过?

      如果要有其他的什么反应,那也只会是愤怒以及自嘲。

      她扯了扯嘴角,眼睛里面没有泄露一丝别的情绪:“因为——”

      “这是你教我的呀,先生。”

      旁人不敢杀的人,我杀。

      人为刀俎,我为鱼肉,若是想要独揽大权,那么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

      她想要登基,可是如果明晚攻城的时候有兰成蹊在她的身边,那么她一辈子都不可能名正言顺地当上天子。

      明夜,她要让所有人看到属于李稚蝉的决心。

      “说起来我还是要感谢先生的。”

      “先生教我帝王心术时教的第一课便是平衡,不过稚蝉记得在那之前,先生可是身体力行地告诉稚蝉,只有心足够狠才能得到自己想要的。”李稚蝉在兰成蹊的衣服上擦了擦匕首。

      “学生只不过是学以致用罢了。”

      “不过还请先生放心,待稚蝉成功之后,必然不会像当年先生折辱稚蝉一样对待您,”李稚蝉不急不缓地理了理头发,擦干了身上的血迹,又套上了外衣。

      她的身姿窈窕,带着一种近乎青涩的吸引力,在灯火之下更是好看得令人挪不开眼睛。

      兰成蹊看着她,眼睛没有动。
      她是那么的漂亮,说出来的话却是那么的不近人情。

      他只感觉到一阵难以言喻的心痛直直抽到了他的心头上,不仅仅是因为那里被她插上了一刀,更是因为她的冷漠。

      兰成蹊本来都已经想好了,今夜之后,他会向她提亲,三书六礼地将她迎娶过门。

      十里红妆,千亩良田,他都会一样不落地给她,让她成为整个京都最令人羡艳的新嫁娘。

      他会爱她,会重她,与她琴瑟和鸣,相知相伴,共度一生。

      只不过他竟然没有想到,他爱的人竟然这么恨他。

      恨到要杀了他。

      其实李稚蝉恨兰成蹊吗?
      也不完全如此。

      李稚蝉其实相比于怨恨,她是更加感激兰成蹊的。

      在她无家可归的时候,他给她提供了一片虽然不算可以遮风挡雨、却还是可以稍稍缓上一口气的屋檐。

      他羞辱她,将她当成一个玩物,可是他还是让她活了下去,教她帝王心术、尔虞我诈。

      他只不过是不将她当成一回事而已,不给予她一丝半点的尊重。

      而这正好是李稚蝉最接受不了的。

      她心比天高,命比纸薄,却最恨人对她招之即来,挥之即去。

      当李稚蝉一无所有的时候,她可以把没有尊重不当成一回事。可是现在她有能力反抗了,必然不会再让自己陷入那种地步。

      即使现在兰成蹊想要给予她尊重,那也晚了。

      他的爱情最终到底也只是一厢情愿。

      “看来我错了……”兰成蹊惨淡一笑,“我当初就应该杀了你。”

      可是他舍不得啊。

      这是他最爱的少女,即使如今她在他的心尖上捅上一刀,他也依旧犯了贱一样地喜欢她。

      他只是觉得难过。

      那种心都要裂开的难过。

      这一刀插得那么坚定,那么狠,由此可以看得出她下手时的决心。

      她是真的要他死吗?

      李稚蝉不为所动:“晚了,先生,您现在杀不了我了。”

      兰成蹊深深地凝视着她的眼睛,只希望从那里可以捕捉到一丝半点的不舍,却不想听到她的后半句话:“不晚……稚蝉,只要你愿意,咳咳,我可以将这一切——咳咳——当成没有发生过。”

      我依旧会爱你,好不好?

      李稚蝉摇了摇头,语气坚定:“不好。”

      她披上了外袍,下了床,拾起地上他的玉佩,最后看了一眼躺在血泊中的兰成蹊。

      他虽然脸色煞白,只不过依旧漂亮得夺人心魄,甚至多了一种病态的柔弱。

      可是李稚蝉心硬如铁,没有再看他一眼,转身出了门。

      只不过在离开的那一霎那,她依稀看到他的眼尾有一点泪光闪过。

      兰成蹊的手无力地搭在胸口上,双眼努力睁着看向了门口的方向。

      李稚蝉走的时候没有彻底关上门,他现在还能看得见她的背影,在雪夜中那么单薄。

      少女的身影在月光之下显得十分瘦弱,仿佛里面不曾有过持刀杀人的魄力,轻轻一碰就会化为云烟。

      “稚蝉……”他最后看了一眼,然后闭上了眼睛。

      有一滴眼泪从他的眼角滑了下来。

      ……

      李稚蝉看了一眼兰成蹊院子屋檐下挂着的那盏琉璃灯。

      它依旧若无其事地挂在那里,对于周遭发生的一切都一无所知,也丝毫都不在乎。

      她知道这会是她最后一次看到这盏琉璃灯了。

      其实她的目的不在于杀了兰成蹊,只是在于让他明天晚上不能参与谋反。

      即使他的武功高强,这心头上的一刀他是怎么也不可能在一天之内痊愈,恐怕七天之内都下不了床了。

      这就足够了。

      他曾经留了她一命,那如今她也不会杀他。

      少女踏着来时的路回到了她的院子当中。

      她早已不住在当年那个破破烂烂的屋子中。

      兰成蹊给了她一座小院,里面亭台楼阁、小桥流水都应有尽有,三月飘起来桃花的时候美不胜收。

      只不过韩问已经不与她住在一起了,还是一个人住在当年的小屋之中。

      李稚蝉推开了门。

      伴随着“吱呀”一声,她看见一个黑影坐在房中,周围没有点上一盏灯,漆黑一片,唯有月光照亮了那个身影。

      她轻轻出了声:“谁?”

      其实不用问她也知道那是谁。

      那个黑影手指一动,一道火光在油灯上随即亮起,照出了那个人苍白隽美的脸。

      是韩问。

      他的脸色比兰成蹊的好不到哪里去,身上也带着一股浓重的血腥味儿。

      李稚蝉走到他的身边,端起油灯,细细地端详着他。

      而与此同时,韩问也正在看着她。

      兰成蹊留下来的吻痕此时都已经化为了青青紫紫的斑驳,在她的领口露了出来,而韩问知道那是什么。

      “任务完成了吗?”她没有坐下去,反而继续站着,仿若不知情一般地展示着她身上的吻痕。

      “是。”韩问低下了头。

      两个人之间很久都没有声音响起,寂静无声,只听到外面鸟雀扑棱翅膀的微响,细小而微弱。

      直到李稚蝉听见了一声轻轻的啜泣。

      她将韩问的下巴用手指抬了起来,借着油灯的光看着他泪流满面的脸庞。

      韩问长得英秀,哭起来也十分好看,在她看起来别有一番楚楚可怜的姿态。

      当然,这也只是韩问在她面前的模样。

      李稚蝉背后的他如同一头凶兽,凶神恶煞。

      她轻轻地搂住他,让他把头埋在自己的怀中。

      韩问颤抖着身子,伸出双臂环绕住她的腰,哽咽道:“对不起殿下,对不起,奴才也不想哭的,对不起殿下……”

      他哭得泣不成声,眼睫毛都被眼泪打湿,看起来可怜又乖巧。

      “殿下,对不起……”

      李稚蝉抱着他,一下又一下地抚摸着他的头顶,一言不发,面无表情,看不出来在想什么。

      ……

      今天晚上便是李稚蝉准备要攻入皇城的一夜。

      她换上了戎装,看着铜镜里面的自己。

      镜子里面的少女天生长了一副能骗人的素丽面容,眼神却肃杀冰冷,提着一把利剑,仿佛一头即将破笼而出的野兽。

      韩问站在她的身后,也同样一身铠甲,腰间别着一把弯刀。

      那把刀看起来早已经见血多时,散发着一股森森寒气。

      他也看向铜镜中的她:“殿下……”

      李稚蝉闻声回头。

      “是时候了。”

      她点了点头,戴上头盔,走出了相府的大门。

      赵启瑞等武将都等在门外,带着一队军马。附近的左邻右舍像是感到了有什么不对劲,各个紧闭门户。

      看见是李稚蝉出来了,赵启瑞诧异地抬了抬眉毛:“相爷呢?”

      “相爷昨夜被贼人暗伤,如今身体带伤,恐怕今夜攻不了城了。只不过相爷有令,吩咐让殿下掌管军队,带兵上阵。”

      韩问的声音清亮,在这一片被火把染红的夜空下传出了很远。

      李稚蝉举起了兰成蹊素不离身的玉佩。

      赵启瑞没有看它一眼,满脸不屑:“我要见相爷。”

      他后面的一个亲卫叫了起来:“不过只是一个女流之辈,哪里能统领千军万马,还是回家嫁人生孩子吧。”

      不少士兵窃窃私语,军心已有一些动摇。

      这时李稚蝉说话了:“你说的可当真?”

      那个亲卫愣了一下,随后点了点头:“那是当然,女人怎么可能当天子,怎么可能成大事?”

      韩问丝毫没有动怒,看着李稚蝉,仿佛知道她要做什么。

      “既然如此——”李稚蝉微微笑了笑,温婉的容貌让那个亲卫的神色微微恍了恍,“那就不好意思了。”

      剑光一闪,众人还没有看清楚发生什么时就见到那个亲卫的脑袋滚落在地。

      他甚至连眼睛都还没来得及闭上。

      “谁还有什么要质疑的?”她提着滴着血的剑,脸上依旧带着微笑,慢条斯理地问了出声。

      赵启瑞看了她一眼。

      “赵将军,”她走了上前,将剑收回剑鞘,“你是一个聪明人,待我登上大位之后,兰成蹊能给你的,我也可以一样不落地都给你。”

      “荣华富贵,封妻荫子。你想要的,都能从我这里得到。”

      赵启瑞自从她砍下那个亲卫的脑袋后便沉默不语。如今他看着她,戴上了头盔,缓缓地点了点头:“殿下不要失约。”

      李稚蝉露出了一个带着血腥气的微笑:“自然。”

      她跨上马,便见到韩问走到了自己的面前:“殿下……”

      一身戎装的少女看着高大的少年,没有说话。

      “奴才祝殿下旗开得胜,一马当先,”他目光温和地看着她,里面藏着一抹缱绻,“还有……”

      “如果奴才这一次不能活着回来,还请殿下记住我。”

      李稚蝉点了点头,执起他的手,在上面落下了一个吻:“再见,韩问。”

      他笑了:“再见,殿下。”
note作者有话说
第24章 血中桃花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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