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莱姆的忧郁》苏霖

34、陷入沉睡的维塔斯

　　今天的科尔辛比昨天要更热闹。
　　西市还算宽阔的街道上挤满了风尘仆仆的旅人和商人，讨价还价的嘈杂跟小孩的尖叫混在一起，让两个原本打算穿过这条街的人望而却步。
　　只有那只喜欢跟大家挤在一起的史莱姆跃跃欲试——然后被海伦一把拖走了。
　　“为什么为什么，明明那边更好玩一些……”
　　啪啪子一步三回头，眼看着西市越来越远，气得腮帮子鼓得老高。好在她还记得在外人面前保持风度，没有抱着海伦死皮赖脸地非要过去。
　　“现在不是有正事吗？等事情办完了，我再陪你观光！”
　　“真的会陪我逛？说定了哦？”
　　海伦：……
　　拜托，我们哪是来观光的，骗骗外人就算了你这家伙怎么也跟着信啊！

　　定好了约定，暂时获得满足的啪啪子终于将注意力放到了别的东西上。比如，阿尔伯特的仪态问题——
　　他穿着科尔辛最流行的长裙，拎着某种藤蔓编制而成的手包，隐藏在手套下的指尖还染上了鲜艳的红。精心打理的假发还挽成了温柔可人的发髻，像其他年轻的姑娘那样，在发髻边插上了娇嫩的鲜花。
　　清晨时分下过一场雨，路面虽然铺上了碎石，但还是不免潮湿泥泞，可阿尔伯特完全没有受到一点影响。穿着高跟皮鞋的他微微抬着后脚跟，小皮鞋在地面踏出轻巧的声响，奏出欢快悦耳的乐章。在满街都免不了泥泞的行人中，似乎只有他们三个干干净净，仿佛刚从马车上下来一样。
　　她是被菲安娜的魔鬼训练教成条件反射了，海伦想必也是受过良好的贵族教育，从她平时不抽风时的言行也看得出来。可阿尔伯特他……

　　“就是这里。”
　　更有甚者，在进屋之后，他竟然还对着墙边的落地镜整理了一下刘海，转过身扭着腰重新系了下腰带上的蝴蝶结！
　　“团长小姐是真的很喜欢穿女装呢。”
　　阿尔伯特放在蝴蝶结上的手顿时一僵，脸色由白转红，又由红转青，精彩纷呈。即便如此他也没有就此放弃，试图继续挣扎：
　　“我、我没有，我只是……”
　　“你是我见过的最有女人味的人了！”

　　轰——
　　被这句话五雷轰顶的阿尔伯特那属于神使的强健身体都没能顶住，忍不住眼前发黑晃了两下。再次回过神来的时候，眼前是红发少女近距离的美丽容颜。
　　阳光从窗帘的缝隙中逃脱束缚，心甘情愿地落在她那双浅红色的眼上，晕出一圈七彩的光华。如画的少女温柔地对他轻声细语：“你没事吧？”
　　他脸红了。
　　镜中，是两位极度美丽的少女紧紧相拥，含羞带怯深情凝视的画面。
　　一旁围观的海伦：……

　　“呀啊——”
　　一声难掩兴奋的尖叫，伴随着咕噜噜从楼上滚下来的木桶，终于打断了那两人的定格。与淡定微妙的啪啪子不同，阿尔伯特反而像是个情窦初开的小姑娘一样，紧张地整理衣裙和头发。等这一系列的动作全部做完之后，才发现那边两人的微妙目光。
　　……完了。
　　“你看，我说得没错吧？”啪啪子得意地凑到海伦耳边炫耀自己的发现。
　　海伦心情复杂，倒不是因为阿尔伯特有女装癖的问题，而是啪啪子对其他男（？）人的过多关注，让她微妙得觉得头顶有点绿。但仔细想想她好像没什么绿的理由，于是心情更复杂了。
　　但出于良好的修养，她尽力让自己的表情不出现什么奇怪的扭曲。当然，这么做的结果就是，可怜的阿尔伯特收到了海伦饱含着根本无法解读的复杂眼神后，理所当然以为自己被当做变态了。
　　虽然他也觉得……自己确实有点，但自己觉得和被别人用这样的眼神看着——
　　感受真的是完全不一样！
　　以致于在之后的自我介绍时，他顶着一双人生无望的死鱼眼，自暴自弃地以阿尔伯特的妹妹阿尔蒂娜自称，说是替哥哥带来了看病的人。

　　刚刚尖叫的是维塔斯的妹妹。她本来就非常担心哥哥去黑暗山脉那么危险的地方执行任务，好不容易哥哥平安回来了，结果当天晚上睡下之后竟然就再也没有醒来。
　　二楼的卧室里，那个总是笑嘻嘻的男人正安静地躺在床上，脸上那道胎记也同他的意识一起蛰伏着，丝毫没有平日里的飞扬，反而阴森得让人有些发寒。
　　“祭司们检查过哥哥，说没有外伤，种子的状态也很好，魔力虽然有点不稳但很充盈，其他就没有了。”小小的女孩条理清晰，可以看出也是受过教育的人。
　　海伦笑眯眯地跟小女孩聊了两句，知道她现在已经十岁了，确实在教会学校念书，再过两年就可以参加洗礼仪式。她的目标不是神选者，而是成为书记官。因为她性格内向，不爱跟人打交道。成为书记官的话就可以在店里工作，不必接触很多人。

　　“另一个人也是这样？”
　　阿尔伯特还没有从刚才的尴尬里缓过来，面对啪啪子的提问，他硬是花了好几秒才开口。
　　“迪莉的话，比维塔斯更早，她是在吃晚饭的时候突然昏倒的。”据说当时正在跟家里人绘声绘色地描述黑暗山脉的奇景和生物呢。
　　“一头栽进饭盆里真是太惨了……”脑子有坑的史莱姆感慨道。
　　阿尔伯特&海伦：……

　　事实证明，耍宝跟办正事，两者是可以兼容的。啪啪子认认真真地围着维塔斯转了好几圈，期间还时不时抬一抬他的胳膊，戳戳他的脸，捏捏他的耳朵……然后被看不过去的海伦拖到一边，递给她一根棒棒糖之后乖乖坐着不捣乱了。
　　“我必须重复一遍，阿尔……”接手的海伦瞟了眼还站在一边的维塔斯妹妹，“阿尔蒂娜小姐，就像我一开始说过的，我们不是什么药师，既然连城里的祭司们都救不醒，我们就更没办法保证能治好他们了。”
　　“我明白的，她也明白。”旁边的小女孩急忙点头，“你们尽力而为吧。”
　　“嗯，那我现在开始。”
　　阿尔伯特：……
　　呃，所以刚刚奥菲利亚小姐其实不是在检查？
　　他扭头看了眼啪啪子，后者正舔着棒棒糖，笑得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发现他的注视，她还友好地掏出另一根棒棒糖递了过来。
　　阿尔伯特：……真是越来越搞不懂了！

　　那边两人的互动落在了海伦眼中，在装模作样检查的她翻了个白眼。对，装模作样。她能怎么检查啊，她就是个摆在明面上的一级神选者，还是个半调子，连个身体检查的一级魔法都放不出来。也不知道阿尔伯特是哪根筋坏掉了让她来做什么检查……
　　啊，不，他其实邀请的应该是那位会使用神秘空间魔法的奥菲利亚小姐才对。
　　可那位小姐现在明显对棒棒糖更有兴趣。

　　“咳咳，目前看来，跟你们掌握的情况没有分别。”
　　海伦摆出一副神棍的模样出来——这种事可是她的强项——眉头紧蹙，似乎真的很头疼。她抱臂沉吟了片刻，凝重地看向啪啪子。
　　“奥菲利亚，看来……需要用那个了。”
　　啪啪子完全不知道海伦在说什么，但这并不妨碍她笑眯眯地点了点头。
　　“接下来我们会用特殊的方法进行检查，只是——”她欲言又止，目光意有所指地看了眼阿尔伯特，又看向小女孩，满脸都写着“我有秘密，我很为难”。
　　“抱歉是我疏忽了。”阿尔伯特立刻善解人意地站起来，牵着小女孩走出房间，“就拜托你们了！”

　　门锁重新扣上，现在房间里就只剩下她们俩和那位病人了。
　　海伦毫不客气地一巴掌拍到了啪啪子头上，压低声音说：“别吃了，干活了！”
　　“啊？”啪啪子揉着脑门，委屈巴巴地撇嘴，“可我不会啊。”
　　“你不会你还答应得那么爽快？”瞪。
　　“唔，他说愿意穿女装……”
　　最终，这句话没能说完，在海伦威严的目光中，啪啪子恨不得把自己越缩越小，现在立刻就缩回红团子的状态去。
　　“真是的！”
　　海伦看着床上昏迷不醒的人，认真思索了起来。

　　浑身没有任何伤痕，魔力充盈，呼吸正常，心跳正常，但就是不醒。
　　一开始她也没有在意，只觉得说不定是什么奇怪的病症。但来的路上仔细想了下，总觉得这种症状其实有点眼熟。对，就跟那个突然就死在啪啪子的传送过程中的古尔德一样！
　　“你觉得，他们会不会跟那个死掉的人一样啊？”
　　“啊？他们也死了？”啪啪子没反应过来。
　　“不是。”海伦气得叉腰，“我是说，他们有没有可能也是那个什么精神力的问题！”

　　原本没往这方面想还没什么，毕竟直到现在她也不是很明白那个精神力的玩意儿到底是什么，可一想就发现还是很有可能的。
　　他们三人都是负责在黑暗山脉中施法的人，每个人手里都有一颗魔核，在战斗开始后，他们也一直都没有停止施法。如果古尔德是因为过度施法导致精神力枯竭而亡的话，那他们俩理论上出现精神力枯竭的问题也不奇怪。
　　至于为什么古尔德死了，他们只是沉睡，也可能是个人体质差别，或者是……因为古尔德的施法时间更长？最后在传送的时候，他为了保护队伍留到了最后嘛。
　　越想越觉得有道理，海伦用胳膊肘戳了戳身边的人。
　　“要不要让路基塔看看？”

　　啪啪子无所谓，随手在床边开了个门，隔着门跟对面的灰团子讲了下前因后果。很快，灰团子就给出了肯定的答复。
　　“经过扫描，可以确认这个人类的识海非常混乱，要是放任不管的话，不出三天就会彻底破碎。”至于破碎的结果是什么，古尔德就是他的前车之鉴。
　　“那该怎么办啊？”
　　“唔，尽快使用可以稳定精神的药剂，然后……一个月还是两个月内都暂时不要动用魔力了。”灰团子的声音有些犹豫，大概是在努力回想很多年前看过的知识。
　　“那个药剂该去哪里找？”
　　“很多城市的炼金工坊都有卖的。”
　　“真的？那我们赶快去告诉团长小——”
　　“你确定要这么告诉他吗？”看啪啪子问得那么理所当然，海伦没忍住给她泼了一盆凉水：“根据两千年前的记录？”
　　别说两千年前赫加都还没立国了，现在这个世界连精神力是什么都没人知道，炼金工坊怎么可能会有卖这种药剂的……还是说她该庆幸下，好歹炼金工坊还存在。
　　啪啪子歪了歪头：？
　　海伦叹了口气，也懒得解释，对着空间门那边说：“路基塔，你还记得这种药剂的有效成分主要是什么吗？”
　　“这个，好像是某种香料……叫克什么……”
　　再具体，他就想不起来了。几人又商量了半天，最终也只能让路基塔慢慢回想，实在想不起来也没办法了。

　　因为没能得出什么有建设性的结论，两人最终也没有将她们的发现告知阿尔伯特和小女孩。只是看着那孩子眼中的光熄灭，又强迫自己端起笑容送客人出门时，她们心里也微妙得不是滋味。
　　于是，走出门的啪啪子决定临时更改今天的行程。
　　“团长小姐，你知道科尔辛的炼金工坊在哪里吗？”
　　就算知道机会渺茫，试还是要试一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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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阿尔伯特其实很喜欢穿女装，他穿女装的时候特别享受的，只是不好意思承认自己是个变态。
但没关系！
男人喜欢穿女装有什么错！（震声
↑作者绝对不是变态，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