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岁如今朝》楼不危

18、第 18 章

　　秦尧失魂落魄地回到了皇宫之中，他回想起钟夷则对自己说话时的神情，后知后觉地意识到，或许钟夷则是真的放下了。

　　他那时候甚至想要抓起他的手，问他怎么能这样就轻易放下自己？他的爱是不是过于短暂了。

　　只是最后他克制住了，他没有资格这样说，是他一步步将钟夷则逼得远远的，将他们之间的情分逼得只剩下那么微薄的一点。

　　是他为了辰轩，一次次伤害伤害钟夷则，那时候他心中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钟夷则会因为这些事离他而去，他总以为不管怎么样，钟夷则会一直陪在他身边的。

　　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

　　他到底是难求得一个圆满。

　　秦尧这段时间以来一直没有休息好，闭上眼就是无休无止的梦魇，梦里是熊熊燃烧的烈火，钟夷则被那片烈火包围，那些火舌在他周围张狂地舞蹈，好像是在嘲笑他的无能为力，秦尧看得心跳骤停，想要冲过去救出钟夷则，却被辰轩一把抱住，任凭他怎样挣扎都没有办法挣脱，于是他眼睁睁看着钟夷则被那片烈火吞没了。

　　他愣愣站在原地，浑身的血液都冷却了，那些关于他与钟夷则的久远的记忆在他的眼前不停闪现，最后落在漠北那一场铺天盖地的大雪中，他伸出手，想要抓住他，但是什么都没有了。

　　许久后，这场大火终于平息了。

　　钟夷则已经成了焦炭，被送到他的面前，这就是他的夷则，他在他的面前半跪下身，周围那些吵闹的声音都已不见了，他抬起那只不停颤抖着的手，可还不等他碰到钟夷则，尚三思不知从哪里突然出现，将他带走了。

　　连最后的这一点尸骨也不留给他。

　　秦尧猛地从梦中惊醒过来，他醒来时，外面的天色已经亮起，身边服侍的宫人见他醒了，连忙上前问询，秦尧让他们退下。

　　那虽只是一场梦，但是一阵后怕，那时候如果没有尚三思，或许钟夷则已经不在了。

　　而自己又要到什么时候才会想起关于漠北的一切？

　　那时他想要为辰轩救出他的哥哥来，却差点永远失去了他。

　　秦尧苦笑了一声，还好钟夷则还活着，一切还有转圜的余地。

　　他再也没有半点睡意，就这么一直坐着，直到听见常公公在他的耳边说：“陛下，您该上朝去了”，才回过神儿来。

　　钟夷则这段时间一直告病没有上朝，最近秦尧不知道是犯了什么病，总跟他说着一些胡话，那些话他如何能信呢？

　　他这些年太累了，前段时间经历的这一场生死也让他看开很多，这天下有没有他这个丞相其实并没有太大的影响，百姓的日子照样过，秦尧的江山也安安稳稳。

　　他想辞官，看看这个天下，至于秦尧以后与辰轩会怎么样，与他都没什么关系。

　　钟夷则直接与秦尧说明了自己的想法，秦尧听后，沉默了半天，问钟夷则：“你要离开朕了吗？”

　　秦尧这话说的怪暧昧的，若是从前，钟夷则定然会觉得也许秦尧对自己也有那么三两分不一样的心思，但是从秦尧带着辰轩回来后，他就不会再自作多情了。

　　“微臣有些累了，想要出去走走。”钟夷则话音落下，又咳嗽起来。

　　他身上的毒虽已渡到秦尧的体内，但是身体到底是不能一下子就完全恢复好，秦尧担心地问他：“你病了？”

　　“风寒罢了，没事，吃点药就好了。”

　　秦尧抿着唇，盯着他看了一会儿，小声说道：“你从前答应过朕，会一直陪着朕的。”

　　钟夷则笑着说：“这都是很多年以前的戏言了，”纵使那时候钟夷则将这话当了真，可秦尧并不需要，“况且陛下身边已经有了辰轩公子，他会陪着陛下一直走下去的。”

　　“朕……”

　　秦尧不知道自己究竟该怎么与钟夷则说才能让他明白，他喜欢的不是辰轩，而是他。

　　“夷则，朕之前确实待你不好，以后不会了，朕喜欢你，你也喜欢朕，为什么不能再我一个机会呢？”

　　钟夷则听着秦尧这番话只想发笑，秦尧到底懂不懂怎么喜欢一个人，他心中默默叹气，对秦尧说：“陛下，喜欢一个人微臣是可以看出来的，您自己心中也应当明白。”

　　“如果微臣一边冷落你去讨好另一个人，一边又说着喜欢你，你会相信吗？”

　　秦尧无言以对，钟夷则认定了他喜欢辰轩这件事，好像现在无论他做什么都洗刷不去，秦尧不得不破罐子破摔，就着钟夷则这话说下去：“就算朕之前喜欢过辰轩，现在朕喜欢的人是你，不行吗？”

　　“陛下，如果您真心喜欢辰轩，这么快就变了心……”钟夷则顿了顿，继续说道，“那您对微臣的喜欢又能维持多久呢？或许过几日您又会喜欢上其他的什么人，就别在微臣这里浪费时间了。”

　　秦尧无话可说，钟夷则现在要么认定他深爱辰轩，要么认定他没心没肺，这两者秦尧都不想承认，从前他为了辰轩没少让钟夷则受委屈，现在全报应回来了。

　　他该怎么做才能留下钟夷则？

　　他是皇帝，是天下的主人，自然可以有千百种办法将钟夷则留在自己的身边，可他想要得到钟夷则的心，想让他还像从前那样爱着自己。

　　秦尧待辰轩太好了，好到他已经没有办法向钟夷则证明自己心里是喜欢钟夷则的。

　　原本他还可以说是认错了人，可他偏偏将这个借口给堵死了。

　　这怪不得别人，他将辰轩从南风馆接到皇宫后，与他日常的相处中，也经常觉得他与自己模糊记忆中的那个人不太一样，可秦尧那时并没有多想，毕竟时间过去太久，人有所改变也是很正常。

　　原来，自始至终都是他弄错了。

　　钟夷则从前因为心中有人，加上自己身为丞相，不太好胡来，所以从来不去那些烟花柳巷之地，如今他丞相也不当了，也不想再与秦尧没完没了的纠缠。

　　从秦尧将辰轩带回宫以后，他就大概明白，他和秦尧间再也不可能了。

　　后来又发生那种种，只是让他更加明白，他在秦尧的心中并没有他从前想象中的那么重要。

　　他早就想去南风馆看看了，秦尧能在这里找到他的辰轩，或许他也能再找个称心的人。

　　他也不需要对方能给他一段刻骨铭心的爱情，能够陪着他一起就够了。

　　等他将手上的事都处理完了，辞了官，他们就一起去这天下看看。

　　至于为什么想要在南风馆找，钟夷则寻思着，至少南风馆里的技术能好点是不。